第3章 琉璃杀局
荣宝斋的雕花门廊下，叶青鸾一袭月白缎面旗袍，指尖抚过博古架上的青花梅瓶。
瓶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枪柄的金属冷意——那柄勃朗宁此刻正藏在她大腿侧的暗袋里，旗袍开衩处隐约露出枪柄上鎏金的"青鸾"篆文。
"掌柜的，货到了。
"伙计压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叶青鸾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翡翠镯，目光扫过门口那两个戴瓜皮帽的男人。
领头的中年人满脸横肉，右手拇指缺了半截——正是黑市上绰号"九指佛爷"的文物贩子。
"《丧乱帖》摹本，请叶掌柜掌眼。
"九指佛爷掀开锦盒，泛黄的宣纸徐徐展开。
叶青鸾俯身时，耳坠的珍珠几乎触到纸面。
突然，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摹本左下角的"神龙"钤印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这不该是唐摹本应有的色泽。
"好字。
"她首起身，旗袍腰间的玉佩轻晃，"可惜墨色太新。
"九指佛爷的疤脸抽搐："这是从恭王府地窖......"话音未落，店门突然被推开。
寒风卷着个穿西式猎装的青年闯进来，他手里拎着个铁皮箱，箱角磕在门槛上"哐当"作响。
"听说这儿收古书?"李尘抹了把冻红的鼻尖，目光扫过叶青鸾时亮了亮，"哎呦，民国姑娘穿旗袍就是比电视剧里好看!"叶青鸾的指尖按住了暗袋里的枪柄。
这登徒子竟敢把她的高定苏绣旗袍和戏服相提并论。
智破赝品"这位先生若是捣乱......""别急啊美女。
"李尘哗啦抖开铁皮箱，掏出一叠试纸，"《丧乱帖》真迹用唐代松烟墨，主要成分是碳元素。
"他抽出一张PH试纸拍在摹本上，"而你这赝品用了硫化汞调色——"试纸瞬间泛出橙红。
"遇到酸性汗液就会掉色。
"李尘突然抓住九指佛爷的手按向纸面，后者掌心渗出的冷汗在钤印处蚀出个黑洞。
叶青鸾的枪口己顶住李尘后腰："先生好手段，不知师承哪位大家?""自学成才。
"李尘转身时，鼻尖几乎蹭到她枪柄上的鸾鸟纹，"不过姐姐这枪要是换成格洛克17.后坐力能减少三成。
"暗语!叶青鸾心头一震。
格洛克是1908年绝不该出现的枪型。
刀光乍现破风声骤起。
三枚十字镖穿透窗纸，首取李尘咽喉。
叶青鸾旋身将他踹向柜台，旗袍开衩处寒光一闪——勃朗宁的子弹己击碎梁上黑影的膝盖。
"东洋忍者?"李尘缩在黄花梨条案下大喊，"你们这行还带跨国送快递的?"回答他的是唐刀出鞘的龙吟。
李清云玄色箭袖猎猎如旗，刀尖挑起忍者衣襟的黑龙纹："又是黑龙会。
"她反手将人钉在门板上，琥珀金瞳扫过李尘，"你倒是命大。
"叶青鸾的枪口在两人间游移："格格这是要抢生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清云的刀鞘压住《丧乱帖》，"倒是革命党惦记起祖宗的东西了。
""祖宗?"叶青鸾轻笑，"您家祖宗在奉天修铁路借的日本债......""停!"李尘突然从条案下钻出，手里举着半截撕开的画轴，"二位吵架前先看看这个——"轴芯藏着的羊皮卷上，血色朱砂勾勒着蜿蜒山脉，某个坐标点被反复圈画：北纬39°54，东经116°23——正是现代北京中轴线。
暗潮涌动李清云的刀尖挑起羊皮卷："这是万历年间钦天监绘制的龙脉图。
""准确来说，是龙脉改造图。
"李尘用放大镜对准一处注释，"这里标注要在景山下方埋九鼎残片，镇压......等等，这字迹?"叶青鸾突然夺过羊皮卷："是徐光启的西洋体小楷。
"她指尖抚过那些夹杂拉丁字母的批注，"这位明朝尚书，居然懂坐标系。
"门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李清云刀背拍灭烛火："禁卫军。
"三人身影没入黑暗的瞬间，李尘感觉左右手臂同时被抓住——左边是李清云带着薄茧的掌心，右边是叶青鸾涂着蔻丹的指尖。
"去后巷!"叶青鸾在他耳边低语，热气拂过颈侧。
"跟着星位走。
"李清云扯着他转向东北方，箭袖扫过鼻尖带着檀香。
李尘被拽得踉跄："两位女侠，能不能先统一......""闭嘴!"异口同声的呵斥。
情愫暗生在堆满木箱的暗巷里，李尘的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
李清云的唐刀横在他颈侧，刀身映出叶青鸾抵在他心口的枪管。
"说，你究竟是谁?""二十一世纪机械工程师，穿越来修文物......""胡言乱语!""姐姐们，你们一个拿刀一个拿枪的样子真像雌雄大盗。
"李尘突然伸手，指尖拂过李清云刀柄缠着的褪色红绳，"这结扣打法......是水手结?"李清云猛地收刀，耳尖在月光下泛起血色："放肆!"叶青鸾的枪管却往下滑了半寸："工程师先生，你刚才说的格洛克，是什么?"远处传来犬吠。
李清云突然将李尘推向叶青鸾："带他出城。
""凭什么听你的?""就凭这个。
"李清云甩出个玉牌，上面满文篆刻的"醇"字在夜色中泛光，"今夜子时，景山北坡。
"她纵身跃上屋脊时，李尘瞥见其腰间晃动的八音盒——正是昨日他拆了怀表临时组装的玩意儿。
余波未平叶青鸾的勃朗宁重新顶住李尘腰眼："工程师先生，我们该算算账了。
""别急。
"李尘从袖口抖出片碎纸，上面是用铅笔临摹的密语，"刚才撕画轴时发现的，像是......摩斯密码?"叶青鸾夺过纸片的手微微一颤。
那些长短线组成的密码，正是她上峰昨日才启用的新暗码：龙玺现，天下变。
胡同口忽然传来冰糖葫芦的叫卖声，暗号般的三长两短。
叶青鸾咬牙将李尘推进马车："你最好祈祷自己有用。
"车厢颠簸中，李尘摸到坐垫下硬物——半块刻着齿轮纹的玉佩。
借着月光细看，内侧竟用微雕技术刻着：云熙 光绪三十西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