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废柴”生涯,他经历过太多欺凌,早己练就了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这一掌蕴含的力量,远超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想躲,但身体孱弱,速度根本跟不上意识;他想挡,可引气一重那点微薄的灵元,在对方沛然的掌力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冰冷地笼罩下来!
避无可避!
挡无可挡!
“砰——!”
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的肉体撞击声,在沉闷的演武场上炸响!
林峰那覆盖着淡黄光晕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林尘的心口!
“噗——!”
林尘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木偶,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如同喷泉般从口中狂喷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星星点点地洒落在滚烫的青石板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被高温蒸发,留下暗褐色的印记。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抛物线,重重砸在七八步外坚硬的地面上,又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蜡黄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
那件本就破旧的粗布短衫,在心口位置印着一个清晰的、带着焦痕的掌印。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林尘所有的意识。
心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撕裂!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刀割般的痛楚。
冰冷的麻痹感从西肢百骸蔓延开来,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迅速坠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世界的声音在远去,眼前的光影在模糊、旋转、破碎。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林峰那张写满了不屑、厌恶和一丝丝施暴后快意的脸,以及对方冰冷的话语,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拖回他的狗窝,别死在这儿脏了地方!”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身体被粗暴拖拽、摩擦地面的冰冷触感……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林尘残存的念头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死寂。
十年屈辱,十年挣扎,换来的,依旧是这轻描淡写、如同碾死一只臭虫般的践踏。
林家……呵……这冰冷的家族……---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冰冷,坚硬。
林尘的意识,如同沉在万载寒冰的湖底,被无边的死寂和冰冷包裹。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虚无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痛!
心脏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
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折磨。
断裂的肋骨刺穿着肺腑,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反复碾磨。
冰冷的麻痹感并未消失,反而如同跗骨之蛆,从西肢末端向着躯干缓慢而坚定地侵蚀。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也好……这肮脏而绝望的人生,这冰冷的家族……就此结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解脱?
不!
一个来自灵魂最深处、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嘶吼猛地炸开!
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凭什么?!
凭什么我林尘生来就是废脉?!
凭什么要承受这十年如一日的羞辱?!
凭什么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凭什么像条狗一样被人随意打杀?!
我不甘心——!!!
这无声的咆哮,带着滔天的怨愤、刻骨的屈辱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生”的极度渴望,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那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轰——!!!
无法形容的剧变,就在这濒死的躯壳内,在灵魂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悍然爆发!
仿佛有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混乱信息的意识洪流,裹挟着某种奇异而坚韧的“异质”,从无尽遥远的时空之外,被这极致的怨念与不甘强行牵引,如同失控的陨星,狠狠撞入了林尘那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中!
“呃啊——!”
现实中,破屋寒榻上,那具蜷缩如虾米、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的躯体猛地弓起!
林尘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没有焦距!
没有神采!
只有一片混沌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混乱风暴在瞳孔深处疯狂肆虐!
剧痛!
比之前强烈千百倍的剧痛!
这一次,不仅仅是肉体!
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被无数双无形的大手疯狂撕扯、揉碎、又强行糅合!
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碎片——一个是卑微屈辱的十六年林家废柴林尘,另一个是充斥着钢铁森林、信息洪流、名为“陈临”的二十七年短暂人生——如同两股狂暴的泥石流,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猛烈地冲撞、交融!
陌生的画面、声音、情感、知识……爆炸般涌现!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闪烁的屏幕,刺耳的鸣笛……冰冷的嘲讽,鄙夷的目光,沉重的药罐,林峰狞笑的脸……图纸,公式,熬夜的灯光,老板的咆哮……铁骨散的苦涩,心脉撕裂的剧痛,演武场青石板滚烫的触感……“我是……林尘……不!
我是……陈临……我是谁?!”
“我在哪?!!!”
混乱!
撕裂!
剧痛!
恐惧!
茫然!
灵魂层面的风暴席卷一切,比肉体的痛苦更甚万倍!
这具残破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汗水混合着血污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归于永恒的混沌之际——嗡!
一股奇异的清凉感,毫无征兆地从灵魂融合的漩涡中心弥漫开来。
如同混沌中诞生的一点灵光,微弱却无比坚韧。
紧接着,林尘(或者说陈临?
)混乱的“视线”,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以一种超越五感、玄之又玄的“内视”!
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体内那如同被万年铁锈层层堵塞、扭曲狭窄的经脉!
尤其是心脉附近,数道狰狞的裂痕正在缓缓扩大,淡金色的灵元(不,现在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锋锐之意)如同粘稠的浆糊,在裂痕间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流淌,每一次流淌都带出更多的撕裂痛楚。
那些淤塞的“玄关”节点,如同生满铁锈的巨大阀门,死死卡死了能量的通路。
他更“看”到了身体外部——破败漏风的屋顶,布满蛛网的房梁,身下冰冷梆硬的木板床,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味和一种……潮湿木头混合着灰尘的陈旧气息。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屋外院子里,一只蟋蟀在断墙根下有气无力地鸣叫,以及远处林家演武场方向隐约传来的、属于林峰那嚣张跋扈的笑声。
洞玄灵觉!
这个源自两个灵魂在毁灭边缘强行融合、异变而生的天赋,在他意识复苏、濒临崩溃的刹那,被动地、微弱地开启了!
如同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虽然无法驱散所有的痛苦和混乱,却让他在这具陌生的、濒死的躯体里,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废脉……林家……林峰……那一掌……”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艰难地归位、融合。
属于林尘的卑微屈辱和属于陈临的震惊茫然,如同打翻的颜料盘,在名为“新生”的灵魂画布上,缓缓勾勒出一幅扭曲而绝望的图景。
剧痛依旧在撕扯,心脉的伤势如同定时炸弹。
寒冷如同毒蛇,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死亡的阴影并未远离,反而因为这诡异的“新生”和“看清”,变得更加清晰而冰冷。
他艰难地转动着唯一还算灵活的脖颈,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珠,缓缓扫过这间冰冷、破败、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囚笼。
目光最终落在墙角。
那里,一张三条腿的破旧木桌,正用一块布满灰尘、毫不起眼的旧木匣子,垫着那条断掉的桌腿,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木匣半开着,里面似乎塞着些破烂布头。
就在林尘的目光触及那旧木匣的瞬间——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源自灵魂深处的奇异悸动,毫无征兆地传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布满灰尘的匣子深处,与他这具残破躯体内刚刚诞生的、奇异而锋锐的灵元,以及那混乱而坚韧的新生灵魂,产生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