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口,就引来阵阵嘲讽。
陆太太,我没听错吧,您也有……原则?我也赔着笑,低下头。
毕竟,我作为苏家观复一脉的唯一传人,竟为了留在陆家,连祖宗的招牌和风骨都能一起舍弃。
后来,当陆家的百年基业土崩瓦解后,他们回想这一幕才惊觉。
我毕生所学的最高原则,就是——让一切回归它本来的样子。
我从未辜负。
晚宴进行到一半,婆婆刘婉华端着酒杯,在我身边优雅坐下。
青瓷,王老先生过来了,你陪景和去打个招呼。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位国内青花瓷收藏界的泰斗,正站在展厅中央,欣赏着今晚的镇场之宝——一件号称元代出品的缠枝牡丹纹青花大罐。
一件我祖父生前,就断言其伪的天价赝品。
我端坐着,没有动。
刘婉华脸上的笑容不变,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字字冰冷: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
别让陆家的脸,因为你那点不值钱的情绪,掉在地上。
我身旁的陆景和,随即握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暖,力道却像一把铁钳。
他俯下身,用他那最擅长的能让任何女人心碎的深情嗓音,在我耳边轻语:青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就当是为了悦悦……让她在天上,也看到爸爸妈妈在为家族的荣耀而努力。
悦悦……我的心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被他半强迫地带到了人群中央。
王老看见我们,笑呵呵地将了军:陆夫人,您是苏老的孙女,这件大罐,可否与我们分享一下,它的工艺精妙在何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王老您过奖了。
这件作品,在光线下会呈现一种类似蝉翼的细密纹路,这是任何现代工艺,都无法复刻的属于那个时代的『意外之美』。
我说它美,没说它真。
王老抚掌赞叹:原来如此!不愧是苏老的孙女!而学生们则纷纷收起了笔记本,嘴角挂着不屑的笑。
刘婉华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陆景和也松开了我的手腕,在我手臂上亲昵地拍了拍,像在安抚一只听话的宠物。
他随即转身,越过我,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许微澜,以及她身边那个,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的小男孩。
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由衷笑意。
他将那个叫辰辰的男孩轻松地抱进怀里,高高举起。
辰辰,看清楚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宾客听清,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窃窃私语声涌起,无外乎是私生子登堂入室和对我可怜的议论。
在这些混杂着同情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我成了全场的焦点,一个巨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