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大排档的霓虹灯箱漏电似的滋滋响着,“老北京涮肉”的“肉”字缺了右边一竖,在油腻的塑料布上投下血红色的残影。
小李夹起一筷子发黑的茼蒿,突然压低声音:“川子,听说你们公司要破产?”
老王灌了口燕京啤酒,泡沫顺着嘴角流到领口:“装什么装!
上周我给那开保时捷的富婆当代驾,人家甩手就是五百小费。”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条语音消息,女人醉醺醺的笑声刺破嘈杂:师傅,下次还找你哟~”我摸出车钥匙晃了晃:“开车不沾酒,这是规矩。”
钥匙串上磨秃的钢铁侠挂件在蒸汽里泛着哑光。
手机突然震动,房东的短信像把烧红的铁钎:下周一18点前交齐三个月房租,否则换锁。
晚上十点左右,老王把我拽进后巷,霓虹灯在积水里折射出扭曲的倒影。
他掏出一张烫金黑卡拍在我胸口:“金樽会所VIP,陪客户喝两杯就能拿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指甲缝里嵌着火锅底料的红油。
“我周末才跑代驾,平时不接单。”
我把卡塞回去,电动车钥匙硌得掌心发疼。
他突然揪住我领口,酒气喷在我脸上:“装什么清高?
上个月你蹲便利店吃临期饭团,真当我没看见?”
巷口传来代驾电瓶车的警报声,像是某种嘲弄的倒计时。
第二天早上八点,手机闹钟在枕边震动,阳光从发霉的窗帘缝里刺进来。
我翻身摸到床头柜上的半瓶矿泉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昨夜火锅的油腻感还在胃里翻涌。
手机屏幕亮起,老王发来最后通牒:金樽会所今晚八点,不来别怪兄弟不仗义。
折叠电动车钥匙安静地躺在桌面,钢铁侠挂件上的划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我点开银行APP,余额显示832.50。
周一下午2点经理把文件摔在桌上时,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
“小陆,投资方撤了,下个月工资……”他推了推金丝眼镜,“你那个《城市光影》方案,客户说太文艺。”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未保存的设计稿——那是林夏小说封面的雏形。
打印机突然吐出裁员名单,我的名字在倒数第三。
下班后,公司楼下停车场我蹲在二手大众旁,检查轮胎气压。
手机屏幕亮起,老王发来定位:金樽会所今晚八点,不来别怪兄弟不仗义。
折叠电动车安静地躺在后备箱,钢铁侠挂件上的划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整理电动车筐时,一张泛黄的便利店小票黏在底部。
日期是三个月前,购买清单里赫然列着安眠药和威士忌——正是出版社编辑坠楼案发生的那天。
小票背面有串模糊的数字,像用指甲刻下的电话号码。
手机突然震动,老王发来视频:迷幻的包厢里,他正搂着穿亮片裙的女孩灌酒,腕间的帆船纹身被紫光灯照得狰狞。
画面角落闪过半张脸,竟是公司宣布裁员的部门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