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半呼声林默的名字第一次在黑暗中响起时,他正陷在沙发里,
对着屏幕上闪烁的光点发呆。“林默。”声音很轻,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擦过窗棂,
带着一种陈年的、湿漉漉的腐朽气,贴着耳朵眼钻了进来。他猛地坐直,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跳了一拍。
老式台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沙发周围一小圈区域,更远处,是家具沉默而模糊的轮廓,
浸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窗外,这个老旧小区早已沉睡,没有一丝灯光,死寂无声。
整栋楼像一座巨大的、废弃的墓碑。“谁?”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无人应答。只有挂钟秒针行走的“咔哒”声,机械地切割着死寂,
一声声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是幻听?连续几晚加班到凌晨,精神被熬干了,
耳朵也开始出现幻觉?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栋建于上世纪的老楼,墙壁薄得像纸,
邻居咳嗽一声都清晰可闻,隔壁那对早睡早起的老夫妻,
楼上那个总是深夜拖动重物的单身汉……刚才那声呼唤,似乎就贴着墙壁传来,空洞又清晰。
他想起几天前在楼道里碰见楼下那个姓陈的老太太,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那眼神,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探究和……怜悯?他摇摇头,
努力驱散心头那点寒意,重新靠回沙发。疲惫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
眼皮沉重地往下坠……“林默。”这一次,声音更近了。仿佛说话的人就弯着腰,
嘴唇几乎贴着他头顶的发丝!那冰冷的气息似乎穿透了头发,直接渗入头皮,
激得他全身汗毛瞬间倒竖!“谁在那儿?!”林默像被针扎了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一把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
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他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他下意识地想拨号,却不知道该打给谁。报警?
说什么?说有人叫我的名字?警察只会觉得他疯了。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一个刺眼的、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疯狂地跳动起来!尖锐的***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他的耳膜和心脏!他死死盯着那个闪烁的陌生号码,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冰冷的塑料外壳贴着掌心。接?
还是不接?***固执地响着,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凄厉,仿佛催命的符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手机壳里,终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下了接听键!“喂?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听筒里,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紧接着,
沉重而黏腻的声音传了出来——呼…哧…呼…哧…——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厚厚的湿布包裹着,
在极其艰难地、贪婪地攫取着稀薄的空气。这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无法言喻的恶意,
直接灌入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大脑!林默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猛地将手机从耳边甩开,仿佛那是个滚烫的烙铁!手机“啪”地一声掉在沙发坐垫上,
屏幕还亮着,显示通话仍在继续。但那令人窒息的呼吸声,消失了。通话被对方单方面掐断。
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黑暗从四面八方重新涌来,
带着冰冷的触感,包裹住他。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刚才那两声呼唤,
那通只有死亡呼吸的电话,绝非幻觉。有什么东西,就在这黑暗里,就在这栋老楼里,
叫着他的名字,找上了他。2.邻人之影恐惧像冰水,浸泡着林默的四肢百骸,
但求生的本能如同濒临溺亡之人抓住的最后稻草,驱使着他。他不能留在这里!必须出去!
找保安!或者……随便哪个活人!他几乎是扑到门边的,手指哆嗦着,
几次都摸不准冰冷的金属门把。咔哒!门锁终于被拧开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他拉开一条门缝,楼道里那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立刻应声亮起,发出昏黄、闪烁不定的光芒,
将狭窄的楼梯间映照得更加鬼气森森。墙壁上剥落的墙皮像一块块丑陋的伤疤。
他一步跨出去,反手就想带上身后的门——仿佛那扇门能暂时隔绝屋内的恐怖。就在这时,
对面那扇一直紧闭的、属于陈老太家的老式铁门,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
一只枯槁、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如同从墓穴里伸出的鬼爪,猛地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动作快得不像老人!那只手的目标异常明确,不是他,而是他即将关上的家门!
那只枯手死死地扒住了他家的门框边缘,
冰冷、干硬的触感仿佛直接按在了林默***的手臂皮肤上!“啊!”林默惊叫一声,
触电般缩回手,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门缝里,露出了陈老太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稀疏灰白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浑浊的眼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非人的黄光,
像两枚蒙尘的铜钱。她的目光越过林默,死死地盯着他身后那扇半开的、黑洞洞的家门,
眼神里充满了林默无法理解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警告?
“回……回去……”老太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漏风的破音,
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林默的耳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门……关好……别……别出来……”“陈……陈奶奶?您……您说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人……”林默的声音抖得厉害,他试图从老太的异常举动中找到一点线索。
“听……听到什么……都别应!别……答应!”老太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那只扒着门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它……它在找……替身……应了……应了名字……它就……就缠上你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夜枭的啼哭,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就在这时,林默家那半开的门后,那片浓稠的黑暗深处,似乎……动了一下?极其轻微,
像是一块悬挂的厚重黑布被极其微弱的风拂过。一股更阴冷的气流从门内悄然溢出,
拂过他的脚踝。“它……它来了!”陈老太眼中的恐惧瞬间炸裂!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惊叫,那只扒着门框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猛地缩回!
“砰!”一声巨响,对面那扇铁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关上、反锁!
门板撞击门框的声音在楼道里久久回荡。声控灯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动,骤然熄灭!
彻底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林默。浓墨般的黑,带着冰冷的重量,压在他的眼皮上,
堵住他的呼吸。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老太那句“它在找替身……应了名字就缠上你”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思维,
越收越紧。保安!必须找到保安!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点,重新燃起。
他不敢再回那个家门洞开的屋子,只能硬着头皮,摸索着冰冷的墙壁,
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口。沉重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格外响亮,声控灯挣扎着再次亮起,
光线却比刚才更加黯淡昏黄。他扑向电梯按钮,红色的向下箭头亮起。
电梯运行的声音从深井般的通道底部传来,缓慢、沉闷,带着铁索摩擦的吱嘎声,
在死寂的夜里显得异常漫长。数字缓缓跳动:5…4…3…2…叮!电梯门向两侧滑开,
惨白的光线倾泻而出,照亮了狭小的轿厢——空无一人。林默一步跨入,
疯狂地按着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金属门缓缓合拢,
就在两扇门即将完全闭合的刹那——“林……默……”那呼唤声又来了!这一次,无比清晰!
带着一种冰冷的、湿滑的笑意,像是毒蛇吐信,直接从他身后,
从电梯光滑如镜的金属内壁反射的角度,清晰地灌入他的耳朵!
仿佛说话的人就紧贴着他冰冷的后颈!“啊——!”林默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猛地转身,背死死抵住冰冷的电梯壁!身后空无一物!
只有他自己惊恐扭曲的面孔映在光洁的金属壁上,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非人的恐惧。
就在这时,轿厢猛地一震!头顶的照明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疯狂地闪烁起来!
一明一灭间,他映在金属壁上的脸也跟着扭曲、变形,
仿佛有另一个模糊的影子正试图从他自己的影像里挣脱出来!电梯彻底停止了运行,
卡在了一楼与二楼之间!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拉响!“开门!开门啊!
”林默发疯似的捶打着紧闭的电梯门,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着绝望。电梯门外,一片死寂。
这栋楼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只有他一个活物在绝望地敲打着自己的棺椁。
不能等!绝不能被困死在这里!他猛地想起旁边的消防通道。他扑向紧急开门按钮,
用尽全身力气扒开沉重的电梯门!外面是黑洞洞的电梯井壁和冰冷的钢缆。
他侧身挤出狭窄的缝隙,脚下是悬空的深渊,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灰尘和机油的气味涌上来。
他抓住消防通道冰冷的铁门把手,用肩膀狠狠撞开!
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和灰尘的、冰冷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
应急灯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了陡峭的水泥台阶,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冲进楼梯间,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自动合拢,隔绝了电梯里刺耳的警报声,
也隔绝了最后一点安全感。他扶着冰冷的、布满灰尘和可疑污渍的金属扶手,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冲。幽绿的应急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扭曲变形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追逐他的鬼魅。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重重踏在自己狂跳的心上。
一层…两层…就在他冲到二楼与一楼之间的转角平台时,头顶上方,更高层的楼梯间里,
突然传来另一个脚步声!嗒…嗒…嗒…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悠闲而冰冷的韵律,
踩在水泥台阶上,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正沿着楼梯,向下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林默像被施了定身法,猛地刹住脚步,僵在转角平台的阴影里,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是谁?保安?还是……那个东西?
嗒…嗒…嗒…脚步声在头顶正上方的台阶停住了。一片死寂。
林默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击耳膜的轰鸣声。然后,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穿透了死寂的黑暗,
清晰地在他头顶响起,仿佛说话的人就站在他上一级台阶,
正俯视着他蜷缩在阴影里的脊背:“林默……你跑什么?”3.死者的警告那声音如同冰锥,
瞬间刺穿了林默的脊椎!他再也无法抑制喉咙里涌上的尖叫,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
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不管不顾地朝着楼下狂奔!他一步跨过好几级台阶,脚下一滑,
整个人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剧痛。他顾不得查看,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向下冲!身后的脚步声,那冰冷悠闲的“嗒…嗒…”声,
在他摔倒的瞬间停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响起,这一次,节奏明显加快!
嗒嗒嗒嗒……如同追魂的鼓点,紧紧咬在他的身后!它追下来了!“救命!来人啊!
”林默嘶吼着,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里撞出绝望的回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整栋楼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早已死去的生物腔体。
幽绿的应急灯在他狂奔的身影下忽明忽灭,每一次闪烁都让他眼前的世界剧烈摇晃,
墙壁上那些斑驳的污渍仿佛在灯光下蠕动,如同干涸的陈旧血迹。他冲到了一楼!
消防通道那扇厚重的铁门就在眼前!他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铁门!外面是单元门厅,
总算有了一点正常的光源——一盏同样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光线惨白而无力。门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瓷砖地面反射着微弱的光。正前方,
就是保安值班室那扇熟悉的、磨砂玻璃的小门,门缝底下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
那点微弱的光,此刻在林默眼中无异于汪洋大海中的灯塔!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他踉跄着扑过去,
身后消防通道铁门关闭的沉重撞击声如同追兵最后的怒吼。
他猛地拧动保安室的门把手——没锁!“王叔!救命!有……有……”他一把推开门,
带着哭腔的求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眼前的景象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
保安王叔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那张旧桌子后面打盹或者看手机。他背对着门口,
以一种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极度扭曲的姿态,“坐”在椅子上。
他的脖子被强行拧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一张因巨大痛苦和惊骇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
正对着门口闯进来的林默!嘴巴大张着,形成一个无声的、黑洞洞的呐喊形状,
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死死地瞪着林默,瞳孔里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
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椅子扶手旁,左手却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向上抬起,
五指僵硬地蜷曲着,仿佛临死前想抓住什么,或者指向某个方向。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排泄物失禁的恶臭,如同实体般扑面而来,
呛得林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双腿一软,靠着门框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全身的力气都被这恐怖绝伦的景象抽干了。就在这时,
王叔那只僵硬抬起、指向天花板的左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不,不是手动!
是那张死死攥在他左手掌心里的、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因为肌肉的轻微痉挛而簌簌抖动了一下!纸条!林默的视线被那团纸死死吸住。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上面有东西!也许是王叔临死前留下的线索,也许是……警告!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极致的恐惧,他几乎是爬了过去,冰冷的瓷砖地面刺骨。他颤抖着伸出手,
用尽全身力气才掰开王叔那冰冷僵硬、如同铁钳般的手指,
将那团浸透了冷汗和可疑暗红色污渍的纸条抠了出来。纸条被粗暴地展开,
上面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潦草笔迹,写满了三个扭曲狰狞、力透纸背的血红大字:别答应!!
!别答应!!!别答应!!!每一个惊叹号都像一把滴血的匕首,狠狠扎进林默的眼底!
纸张的边缘有被指甲用力抓挠撕裂的痕迹。王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最后的力量和恐惧,
写下了这三个字!这是他用生命传递的警告!他一定也听到了呼唤!他一定……答应了!
“别答应……”林默失神地喃喃自语,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王叔那双凝固着极致恐惧的爆凸眼珠,仿佛还在死死地盯着他,
无声地印证着纸条上血淋淋的警告。就在这死寂的、弥漫着血腥和恶臭的保安室里,
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电子***,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尖锐!刺耳!疯狂!声音的来源,
是王叔放在旧木桌上的那部老式座机电话!
屏幕上清晰地闪烁着四个冰冷的白色字符:未知号码。林默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部疯狂嘶鸣的电话,如同看着一条昂起头、吐着信子的毒蛇!
这***……和他家里接到的那通只有死亡呼吸的电话,一模一样!
“别答应……别答应……”纸条上那三个血红的字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放大,
带着王叔死不瞑目的警告。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被冻结。他不能接!
绝对不能!他踉跄着后退,只想离那部催命的电话越远越好!然而,就在他退到门口,
后背即将撞上磨砂玻璃门的瞬间——那部疯狂鸣响的座机电话,
听筒竟自己……缓缓地、无声地……从座机上浮了起来!仿佛有一只完全透明的手,
在黑暗中将它拿起!然后,听筒被稳稳地、悬空地举到了王叔那大张着的、无声呐喊的嘴边!
死寂的保安室里,只有那刺耳的***还在疯狂嘶鸣,还有林默自己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带着浓重痰音和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
极其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从那悬空的听筒里传了出来,
漫的空气中:“林……默……我……看……到……你……了……”4.镜中鬼影“呃啊——!
”林默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彻底掐断的、非人的嘶吼!
眼前这一幕彻底摧毁了他仅存的理智防线!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