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长途客车误入荒废服务区。乘客们被迫滞留,午夜惊魂。诡异的是,
服务区里游荡的“影子乘客”竟与活人长得一模一样。第一个死者出现时,
众人惊见尸体旁站着死者的“影子双胞胎”。恐惧蔓延,幸存者互相猜忌。
当第二个影子出现时,大家才明白规则——“影子”会替代活人身份,重返人间。
而活人将永远被困在这片鬼域。最后,陈默看着妹妹的“影子”一步步走近。他举起手,
却不知该拥抱还是推开。»***雨,下疯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长途客车宽大的挡风玻璃上,
炸开一朵朵浑浊的水花,又被雨刮器粗暴地扫开,留下一道道扭曲、蠕动的痕迹。
窗外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片被暴雨捶打、模糊不清的墨绿色山影。
车轮碾过积水,发出沉闷而粘稠的声响,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混合着汗味、劣质烟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气息。陈默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窗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自己模糊的倒影,
以及偶尔掠过的一星半点、被雨水晕染得不成形状的惨淡路灯光。他感到一种深沉的倦意,
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这趟回家的路,似乎比记忆里漫长了许多。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雨声单调的合奏。前排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人,
正对着手机低声咆哮着什么“合同”、“定金”,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他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布包袱,闭着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
像是在祈祷。过道另一边,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女孩塞着耳机,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售票员是个精瘦的中年女人,裹着一件不合时宜的厚外套,靠在椅背上,
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突然,车身猛地一颠,像是碾过了一个不小的坑洼。
陈默的头重重磕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车厢里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和抱怨。“搞什么啊!
”西装男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大。司机老李,一个有着几十年驾龄的老司机,
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他紧盯着前方被雨帘和黑暗吞噬的道路,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车速明显慢了下来。“老李,咋回事?”售票员大姐探身向前,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老李没回头,声音有些发干:“这雨太大了……路标看不清。
刚才好像……好像开过了该转弯的路口。”一股不安的气氛悄然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打瞌睡的女孩摘下了耳机,茫然地看向窗外。老妇人停止了祈祷,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
西装男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客车在暴雨中继续前行,像一头迷失在黑暗森林里的困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是连绵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山影。
一种诡异的、原地踏步的感觉攫住了每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前方浓稠的黑暗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小片朦胧的光晕。那光晕微弱、昏黄,
在无边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孤寂。“有灯光!前面有地方!”西装男第一个叫起来,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老李也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他小心地操控着方向盘,客车缓缓偏离了主路,驶向那片光晕的来源。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碎石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客车驶入了一个空旷的停车场。
灯光来自一栋孤零零的两层小楼,楼顶竖着几个锈迹斑斑的大字——“云岭服务区”。然而,
那灯光并非来自明亮的日光灯管,而是几盏挂在屋檐下、随风摇晃的老旧白炽灯泡,
光线昏黄、闪烁不定,勉强勾勒出建筑的轮廓。停车场空旷得吓人,
除了他们这辆误入的客车,再无其他车辆。四周是高耸的、沉默的树林,
在风雨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售票员大姐站起身,声音有些发飘:“大家……大家先下车吧,
看样子是走错了,只能在这里避避雨,等雨小点或者等天亮了再说。”乘客们面面相觑,
没有人动。窗外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暴雨,眼前是这栋透着说不清道不明诡异的废弃建筑。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每个人的脚踝。最终,还是西装男率先站了起来,
他整了整衣领,语气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怕什么!总比困在路上强!下车下车!
”他率先走向车门。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犹豫着站了起来。陈默深吸一口气,
混杂着雨水腥气和某种淡淡铁锈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他最后一个站起身,
跟着人群下了车。一脚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裤脚。
服务区主楼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昏黄的灯光仅仅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风卷着雨丝灌入大门,
发出呜呜的声响。乘客们挤在门口,谁也不敢第一个踏进去。“妈的,这什么鬼地方!
”西装男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他脚下的一小圈地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其他人见状,
也纷纷拿出手机照明,互相推搡着,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服务区大楼。里面比外面更加阴冷。
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和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
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空旷的大厅。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桌椅,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水泥。天花板很高,隐没在黑暗中,几根电线垂落下来,
像僵死的蛇。售票员大姐的声音带着颤音:“大家……大家就在这大厅里待着吧,别乱跑,
等雨停……”没有人有异议。乘客们自发地聚拢在一起,背靠着背,
在靠近门口相对“明亮”一点的地方席地而坐。手机的光亮此起彼伏,
照亮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恐惧的脸。
西装男——后来大家知道他叫金万豪——烦躁地踱着步,嘴里骂骂咧咧。
老妇人——姓王——紧紧抱着她的包袱,又开始无声地祈祷。戴眼镜的女孩叫林晓,
她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售票员大姐姓赵,她挨着老妇人坐下,
脸色苍白。还有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姓吴,是附近镇上的中学老师,
此刻也显得六神无主。陈默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时间在死寂和恐惧中缓慢流逝。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风声却更加凄厉,
穿过破败的窗框缝隙,发出尖锐的哨音。大厅深处,那片浓重的黑暗里,
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移动,又或许是光影在灰尘中制造的错觉。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林晓忽然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风声,雨声,
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脚步拖沓在地面的声音?
沙……沙……沙……声音似乎来自大厅深处,那片未被手机光线触及的黑暗区域。“谁?
谁在那里?”金万豪壮着胆子吼了一声,同时举起手机,光柱猛地扫向黑暗深处。
光线所及之处,空无一物。只有翻腾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妈的,自己吓自己!
”金万豪啐了一口,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然而,那沙沙声并未消失,反而似乎更清晰了,
而且……不止一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像是有许多人穿着软底鞋,
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缓慢地、毫无目的地拖行。恐惧像冰水,瞬间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
“有……有人!”王老太哆嗦着指向大厅另一侧通往内部走廊的拱门。
所有人的手机光柱瞬间汇聚过去。拱门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边缘,
光线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紧接着,第二个轮廓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显现出来,同样背对着他们,同样静止。
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模糊人影出现在光线所能触及的黑暗边缘,它们姿态各异,
有的站立,有的似乎在原地徘徊,但无一例外,都背对着大厅里的这群活人,
沉默地面对着更深的黑暗。“鬼……鬼啊!”王老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抱住了头。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叫声、哭喊声、慌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有人想往门外跑,
但外面是瓢泼大雨和无边黑暗;有人想往里面躲,却又被那些诡异的影子逼退。“冷静!
都他妈冷静点!”金万豪扯着嗓子大喊,试图稳住局面,但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陈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他死死盯着那些影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他旁边一直沉默的吴老师,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影子的方向,嘴唇哆嗦着,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陈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光线晃动中,
那个影子的轮廓似乎……有些眼熟?它穿着……一件深色的、略显臃肿的外套?
陈默猛地转头,
看向人群中的售票员赵大姐——她身上正穿着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深色厚外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攫住了陈默。他再次看向那个影子,光线恰好扫过影子的侧面。
虽然模糊,但那侧脸的轮廓,那微驼的背……分明就是赵大姐!
“赵……赵姐……”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赵大姐闻声看向陈默,
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拱门深处那个穿着厚外套的影子。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彻底昏死过去。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个影子的身形、衣着,
甚至那种疲惫佝偻的姿态,都和倒在地上的售票员赵大姐,一模一样!“影子……是影子!
”金万豪的声音充满了惊骇,“它们……它们长得和我们一样!”恐慌彻底吞噬了理智。
人群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哭喊声、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冲到门口,试图打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却发现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他又跑到窗边,用力拍打窗户,外面只有无情的雨幕。他们被困住了。
和一群长得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影子”,困在了这座废弃的服务区里。“别吵了!都别吵了!
”金万豪再次怒吼,他脸上横肉抖动,眼中布满血丝,“乱跑乱叫有个屁用!
想把那些鬼东西引过来吗?”他的吼声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力量,暂时压住了混乱。
人群瑟缩着,惊恐的目光在彼此和拱门深处那些影影绰绰的轮廓之间来回游移。
昏过去的赵大姐被抬到墙角,王老太哆哆嗦嗦地掐着她的人中。“门打不开,窗户也砸不烂,
”陈默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我们被困住了。”“废话!
”金万豪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现在怎么办?等死吗?”“那些……东西,
”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拱门方向,“它们为什么不动了?”果然,
那些模糊的“影子乘客”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黑暗边缘,背对着他们,
仿佛刚才的骚动从未发生。这种诡异的静止,比任何动作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它们……在等什么?”吴老师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等我们死?
”王老太的声音尖利而绝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绝望像冰冷的潮水,
淹没了整个大厅。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窗外的雨势似乎又减弱了些,但风声依旧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服务区深处,
那沙沙的脚步声时隐时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金万豪焦躁地踱步,
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时不时瞥一眼拱门方向,
眼神凶狠又恐惧。吴老师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林晓蜷缩在陈默不远处,
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王老太守着昏迷的赵大姐,不停地念着含糊不清的佛号。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
最后停留在拱门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上。那些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影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仅仅是死亡的预兆?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午夜。一个冰冷、死寂的时刻。
大厅里老旧挂钟的指针,在厚厚的灰尘覆盖下,艰难地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没有钟声,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就在这一刻,拱门深处,那些一直静止不动的“影子乘客”,
动了。它们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开始转过身来。没有声音,没有预兆。
如同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一个个模糊的轮廓,
缓缓地将正面转向了大厅里惊恐的人群。光线太暗,距离太远,
只能看到一片片模糊的、属于人类的面孔轮廓。但那种被无数双眼睛同时注视的感觉,
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每个人的皮肤。“啊——!”林晓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又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金万豪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破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吴老师吓得一***坐在地上。王老太的佛号念得更急更快,带着哭音。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死死盯着那些转过来的面孔,虽然模糊,
但那种“熟悉感”却如同跗骨之蛆。他下意识地看向金万豪——拱门处一个影子的轮廓,
若隐若现;看向林晓——一个纤细的影子轮廓……他甚至看到了一个抱着包袱的老妇人影子,
和一个倒在地上、穿着厚外套的影子!它们……对应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恐惧达到了顶点,
却又被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诡异所冻结。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出声,
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活人和他们的影子,隔着昏黄的光线与浓稠的黑暗,沉默地对峙着。
时间在无声的恐怖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
那些转过来的影子,又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了回去,重新背对着大厅,恢复了之前的姿态,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压迫感稍稍减轻,但绝望和恐惧已经深深扎根。
“它们……它们到底想干什么?”吴老师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没有人能回答。后半夜,
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双重折磨下,一些人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
但睡梦中也是眉头紧锁,身体不时惊悸。陈默毫无睡意,他靠在墙上,
警惕地注视着拱门方向,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异响。
沙沙……沙沙……那拖沓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一些。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轻轻推醒了旁边的林晓和吴老师。金万豪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像一头受惊的野兽。脚步声在靠近大厅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紧接着,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动?陈默屏住呼吸,
将手机的光调到最弱,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照去。光柱颤抖着扫过布满灰尘的地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脚。穿着沾满泥污的廉价皮鞋。光柱缓缓上移。是赵大姐!
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或者……她根本就没真正昏迷?她背对着众人,
面朝着拱门深处的黑暗,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僵直着,脖子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扩散,死死地盯着黑暗深处。
她的脸上凝固着一种混合了极致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表情,
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她已经死了。“啊——!”林晓的尖叫撕破了死寂。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目光瞬间聚焦在赵大姐僵硬的尸体上。“赵姐!赵姐!
”售票员大姐的同乡王老太哭喊着扑过去。就在这时,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赵大姐的尸体旁边,几乎紧贴着她脚跟的位置,那片光线与黑暗的交界处,
一个模糊的影子轮廓,正缓缓地、一点点地变得清晰、凝实。
它穿着和赵大姐一模一样的深色厚外套,身形佝偻,姿态疲惫。然后,它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光线终于清晰地照在了它的脸上。一张脸。
一张和地上死去的赵大姐,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皱纹,同样的疲惫,同样的……此刻,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它的眼睛空洞无神,
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却又仿佛穿透了所有活人,望向某个不存在的远方。
“影子……她的影子……”吴老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影子双胞胎……”陈默喃喃道,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他看到过影子转身,
但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张和死者完全相同的脸!
那“赵大姐的影子”对地上的尸体和惊恐的活人视若无睹。它僵硬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
朝着服务区主楼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走去。它的动作迟缓而坚定,
每一步都像踩在活人的心脏上。沙……沙……沙……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深处。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王老太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其他人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赵大姐死了。而她的“影子”,代替了她,走向了黑暗。“它……它要去哪?
”林晓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它……它变成了赵姐?
”金万豪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不,”陈默的声音冰冷而艰涩,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不是它变成了赵姐。是它……替代了赵姐。”“替代?
”吴老师茫然地重复。“活着的赵姐死了,留在了这里。”陈默指着地上的尸体,
又指向影子消失的黑暗,“而她的‘影子’,走了出去。它……会以赵大姐的身份,
回到外面的世界。”这个推断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它……它要代替我们……回去?”林晓捂住了嘴,眼泪汹涌而出。“那我们呢?
”金万豪猛地抓住陈默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我们怎么办?留在这里变成鬼?
还是像赵大姐一样死掉?”“规则……”陈默看着金万豪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死亡的活人,会被自己的影子替代。影子离开,活人留下……永远留下。”绝望,
化作了实质的疯狂。“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死!”金万豪猛地推开陈默,
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向那扇紧闭的大门,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开门!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啊!”沉重的玻璃门纹丝不动,只有他撞击的闷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显得格外徒劳和绝望。吴老师瘫坐在地,眼神涣散,
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王老太抱着赵大姐冰冷的尸体,
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作孽啊……都是作孽啊……”林晓蜷缩在角落,
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濒临崩溃的恐惧。陈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看着眼前这幅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恐惧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心脏,
但更深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绝望。
影子替代活人……这条规则像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横亘在所有人面前。想要离开,
就必须死,然后被影子替代。而活着,就意味着永远被困在这片鬼域。时间在绝望中流逝。
窗外的天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沉沉的黑暗,只有雨声渐渐停歇,风声也小了许多,
但服务区内的死寂和阴冷却更加刺骨。拱门深处的黑暗中,
那些影影绰绰的“影子乘客”依旧背对着他们,无声地存在着,像一群沉默的守墓人。
金万豪撞门撞得筋疲力尽,瘫坐在门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其他人,
尤其是看起来最弱小的林晓和王老太。吴老师则一直抱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世界里。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陈默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有些沙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那些影子,”陈默指着拱门深处,“它们只在午夜转身,
而且……似乎只在有人死亡后,对应的影子才会凝实、离开。”“你想说什么?
”金万豪喘着粗气问,眼神闪烁。“或许……它们需要某种‘触发’?
”陈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或者,它们只能在特定的时间行动?
我们还有时间……在下一个午夜之前,或许能找到别的办法。”“别的办法?
”金万豪嗤笑一声,带着绝望的嘲讽,“门打不开,窗砸不烂,外面是鬼打墙!除了等死,
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晓和王老太,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晓吓得往后缩了缩。“你疯了!”吴老师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瞪着金万豪,“你想干什么?
”“我想活!”金万豪咆哮道,“谁他妈不想活?规则摆在那里!死一个,走一个!
总比大家一起烂在这里强!”“那是杀人!”吴老师的声音也在发抖,
但带着一丝罕见的勇气。“杀人?”金万豪狞笑起来,“留在这里,迟早都是死!
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说不定死了,影子还能替我们回去看看家人呢!”他越说越激动,
猛地站起身,目光在几个“弱者”身上逡巡。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猜忌和杀意如同毒雾,
在幸存者之间弥漫开来。金万豪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困兽,吴老师挡在林晓和王老太身前,
虽然害怕,却寸步不让。王老太紧紧抱着赵大姐的尸体,哭都不敢大声哭。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规则带来的不仅是绝望,更是人性最黑暗面的释放。他必须阻止。
“够了!”陈默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走到金万豪和吴老师中间,面对着金万豪,“你想动手?先过我这关。
”金万豪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眼神冰冷的陈默,又看了看他紧握的拳头,
凶狠的气势不由得一滞。他哼了一声,悻悻地坐了回去,但眼神依旧阴鸷地扫视着其他人。
暂时的对峙形成了,但紧绷的弦并未放松。每个人看其他人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仿佛身边的不是同伴,而是随时可能夺走自己“生路”的敌人。陈默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依旧浓重的夜色。雨停了,但黑暗并未散去。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那些影子……为什么会有影子?它们存在的意义,仅仅是替代活人?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大厅角落堆放的破烂桌椅,扫过斑驳的墙壁,
扫过拱门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然后,他的视线猛地顿住了。在拱门内侧的墙壁上,
靠近地面的位置,似乎刻着什么?光线太暗,看不真切。陈默犹豫了一下,举着手机,
小心翼翼地朝拱门方向挪动了几步。光柱扫过布满灰尘和污渍的墙壁。那是一些刻痕。
歪歪扭扭,像是用石头或者钥匙之类的东西划上去的。字迹很潦草,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稚拙,
又透着一股绝望的疯狂。他凑近了看。
们……想……回家……”“替……身……”“注……意……影子……”最后四个字刻得最深,
几乎要划破水泥墙面。执念?替身?注意影子?陈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些残缺的句子像一把钥匙,猛地***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想起赵大姐影子离开时那空洞的眼神和漠然的表情,
想起那些“影子乘客”午夜转身时无声的注视……它们不是纯粹的恶灵,
它们是被困在这里的“东西”,它们渴望离开,渴望……回家?而离开的方式,
就是替代活人?替身……注意影子……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念头,
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他猛地回头,看向大厅里互相戒备的幸存者。
“规则……”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也许……规则不止一条……”时间在猜忌和绝望中缓慢爬行。服务区里没有食物,
只有角落里一个锈死的水龙头,滴答着浑浊的锈水。饥饿和干渴折磨着每一个人,
加速着精神和肉体的崩溃。金万豪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不再掩饰眼中的凶光,
尤其是在看到吴老师将自己省下的一点点锈水分给林晓和王老太时,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装什么好人?”金万豪冷笑着,“省下那点水,是想多活一会儿,等着别人先死吗?
”吴老师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护着身后的两人。林晓的状态越来越差,
长时间的恐惧和饥饿让她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身体时不时地打着冷战。
王老太则一直守着赵大姐的尸体,精神恍惚,嘴里念念叨叨着“替身”、“报应”之类的词。
陈默一直警惕着金万豪,同时也在观察着林晓。
他注意到林晓偶尔会无意识地摸向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小背包,
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痛苦、挣扎和……一丝决绝?她的包里有什么?
夜幕,再次降临。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重新灌满了服务区的每一个角落。
恐惧随着黑暗的加深而不断发酵。拱门深处的“影子乘客”们依旧沉默地伫立着,
像一排排等待收割的稻草人。距离午夜,越来越近。金万豪开始焦躁不安地踱步,
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吴老师、林晓和王老太身上刮来刮去。吴老师紧张地挡在前面,
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时间快到了。”金万豪停下脚步,声音嘶哑,
目光最终定格在看起来最虚弱的林晓身上,“总得有人……为其他人做点贡献吧?
”“你休想!”吴老师厉声道。“滚开!”金万豪猛地推开吴老师,伸手就朝林晓抓去!
“不要!”林晓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背包。
就在金万豪的手即将碰到林晓的瞬间——“等等!”陈默厉喝一声,同时冲上前,
一把抓住了金万豪的手腕。金万豪怒视陈默:“放手!你想替她死吗?”陈默没有放手,
他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林晓紧紧抱着的背包。刚才金万豪推搡的瞬间,
背包的拉链被扯开了一道缝隙,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陈默看到里面露出的东西——不是食物,
也不是水。是药瓶。好几个白色的塑料药瓶。其中一个瓶子的标签上,
清晰地印着某种抗抑郁药物的名字。林晓……她一直在吃药?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向林晓,女孩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眼神里充满了被看穿的惊恐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陈默刚想说什么。林晓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别过来!都别过来!
”她猛地从背包里抓出一个药瓶,拧开盖子,将里面花花绿绿的药片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
“林晓!不要!”吴老师目眦欲裂,想要扑过去阻止。但已经晚了。林晓的动作快得惊人,
她用力地、近乎疯狂地咀嚼着,然后艰难地吞咽下去。大量的药片瞬间涌入胃中。
“你……你干什么!”金万豪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林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脸上露出一种极其痛苦的表情,但眼神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甚至带着一丝……解脱?“没……没用的……”她看着陈默,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声音断断续续,
…这样也好……影子……替我……替我回去……替我……看看妈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