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内,昏暗的灯光在孢子结晶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宛如无数张痛苦的鬼脸。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惊起一群在废墟中觅食的变异老鼠,它们瞪着血红的眼睛,迅速消失在阴影之中。
陈锋满身血污地冲进中枢塔,战术靴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
他刚在城外经历了一场恶战,击退了僵化者和畸变体的攻击,此刻身心俱疲,但一想到粮库配额的事,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
中枢塔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铁锈和汗臭。
这里是新长安的权力中心,也是整个堡垒最阴森的地方。
墙壁上挂着历任寡头的画像,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冷漠,仿佛在俯视着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
陈锋大步走向位于顶层的会议室,两名荷枪实弹的守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队长,没有召见,禁止入内。”
其中一名守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锋停下脚步,他的目光像两把利刃,首首地刺向守卫:“我有急事要见寡头们,关于粮库的配额,还有城外的战况。”
“不行。”
守卫不为所动,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
陈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向前一步,身上散发的气势让守卫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让开!
你们知道外面死了多少兄弟吗?
现在粮库还卡着配额,老弱病残区的人都快饿死了!
你们想看着新长安内乱吗?”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就是“铁腕”张奎,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毒蛇一般阴冷。
“哎呀,这不是陈锋队长吗?
这么大火气,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张奎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
陈锋强压下心中的厌恶,说道:“张奎,我来是为了粮库的配额。
中枢说要再砍三成,老弱病残区的人根本撑不住。
你也清楚,没有他们,新长安根本撑不到现在。”
张奎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道:“陈锋,你也是老江湖了,应该明白,在这个末世,资源就是一切。
战斗人员和技术人员才是新长安的支柱,那些老弱病残,能为堡垒做什么?”
“能做什么?”
陈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们在灾变前也是这座城市的建设者,现在不过是老了、病了,你们就想抛弃他们?
这和那些畸变体有什么区别?”
“区别?”
张奎冷笑一声,“区别就是,畸变体只会破坏,而我们,是在为新长安的未来做选择。
陈锋,你要是再这么感情用事,小心丢了自己的位置。”
陈锋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我的位置?
我不在乎什么位置。
我只知道,当初加入外勤队,是为了保护新长安的每一个人,而不是看着你们这些人在中枢里大鱼大肉,底层的人却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张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向前一步,凑近陈锋,低声说道:“陈锋,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在外面拼命,就了不起了?
没有中枢的支持,你们外勤队什么都不是。
而且……”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听说你今天在城外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陈锋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藏着千纸鹤的口袋。
他没想到,自己在城外的发现这么快就传到了张奎的耳朵里。
“你想说什么?”
陈锋警惕地问道。
张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提醒你,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染指的。
新长安的规矩,你最好遵守,不然……”他没有说完,只是拍了拍陈锋的肩膀,然后转身走进了会议室,留下陈锋站在原地,心中翻涌着愤怒和不安。
离开中枢塔后,陈锋漫无目的地在新长安的街道上走着。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压抑,高耸的围墙挡住了灰霾,却也困住了人们的希望。
街道两旁,衣衫褴褛的人们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他们知道陈锋是外勤队的队长,或许能为他们带来一点食物。
“陈队长,能不能给点吃的?
我孩子己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拦住了陈锋,怀中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孩子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仿佛对这个世界己经失去了希望。
陈锋看着女人和孩子,心中一阵刺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女人:“拿着吧,省着点吃。”
女人接过饼干,眼中涌出泪水,不停地说着谢谢。
陈锋转过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眶。
他知道,一块压缩饼干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他现在也无能为力。
走着走着,陈锋来到了老弱病残区。
这里的建筑更加破旧,到处都是裂缝和破损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那是疾病和死亡的气息。
人们躺在地上,虚弱地***着,有的己经奄奄一息。
“陈队长来了!
陈队长来了!”
有人看到陈锋,兴奋地喊道。
很快,一群人围了上来,他们的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恐惧。
“陈队长,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粮食什么时候能发下来?”
陈锋看着眼前的人群,心中充满了愧疚。
他大声说道:“大家放心,我会去找中枢,一定会为大家争取到粮食。
但现在,大家一定要坚持住,外勤队会保护好新长安,也会保护好大家!”
人群中响起一阵微弱的欢呼,但很快又被咳嗽声和***声取代。
陈锋知道,光靠几句安慰的话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采取行动。
离开老弱病残区后,陈锋来到了外勤队的基地。
这里是他唯一感到安心的地方,队员们就像他的家人一样。
基地内,受伤的队员正在接受治疗,其他人则在整理武器和装备,为下一次任务做准备。
赵刚看到陈锋回来,急忙迎了上来:“陈队,怎么样?
和中枢谈得如何?”
陈锋摇了摇头:“张奎那家伙,根本不讲道理。
他一心只想削减老弱病残区的配额,根本不管那些人的死活。”
赵刚皱起了眉头:“那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老弱病残区的人撑不了多久,新长安恐怕要出大乱子。”
陈锋沉思片刻,说道:“我打算发动外勤队的兄弟们,一起去中枢***。
我们手里有武器,也有在城外战斗的功劳,他们不能无视我们的声音。”
赵刚有些担心:“陈队,这样做太冒险了。
中枢那帮人不会轻易让步,万一他们动用守卫队……顾不了那么多了。”
陈锋坚定地说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而且,我不信新长安的所有人都像张奎那样冷血。”
就在这时,一名队员跑了过来:“陈队,不好了!
老弱病残区那边出事了!
一群人冲进了粮库,说是要抢粮!”
陈锋心中一紧:“走!
立刻去粮库!
不能让事情闹大!”
当陈锋和赵刚赶到粮库时,那里己经乱成了一团。
守卫队和抢粮的人群对峙着,气氛一触即发。
张奎站在粮库的高台上,脸上带着冷笑,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都给我住手!”
陈锋大喊一声,挤进人群。
看到陈锋来了,抢粮的人们纷纷喊道:“陈队长,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再没有粮食,我们都得饿死!”
张奎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锋,说道:“陈锋,看看你干的好事!
纵容这些人抢粮,你这是要造反吗?”
陈锋没有理会张奎,而是转向人群,说道:“大家先冷静下来!
抢粮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保证,会为大家争取到粮食,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相信我,好吗?”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人们看着陈锋,眼中既有信任,也有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守卫突然喊道:“他们手里有武器!
有人要抢枪!”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紧张的气氛。
守卫队立刻举起枪,对准了人群。
陈锋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一旦开枪,新长安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都不许动!”
陈锋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人群和守卫队之间,“把枪放下!
有什么事冲我来!”
张奎在高台上喊道:“陈锋,你这是公然违抗命令!
守卫队,把这些暴徒都抓起来!”
守卫队开始向前逼近,人群中响起惊恐的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都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中枢的一位元老拄着拐杖,在几名随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这位元老在新长安德高望重,即使是张奎,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这是怎么回事?”
元老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张奎连忙走下高台,恭敬地说道:“元老,这些人聚众抢粮,企图破坏新长安的秩序,我正准备将他们绳之以法。”
“是吗?”
元老看向陈锋,“陈锋,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锋深吸一口气,将粮库配额削减、老弱病残区的困境以及自己与张奎的冲突,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他说道:“元老,我知道在末世,资源分配困难,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饿死。
新长安是大家的家,不是某些人的私人领地。”
元老听完,沉默了许久。
他看向人群中那些瘦弱的老人和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张奎,”元老说道,“陈锋说的可是事实?”
张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说道:“元老,我也是为了新长安的大局考虑。
战斗人员和技术人员才是新长安的根本,那些老弱病残,只会消耗资源。”
“糊涂!”
元老厉声喝道,“没有这些人,哪来的新长安?
他们虽然老了、病了,但他们也是新长安的一份子。
从今天起,粮库配额恢复正常,老弱病残区的供应不能少!
张奎,你去办。”
张奎脸色铁青,但不敢违抗,只能咬牙说道:“是,元老。”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陈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看向元老,感激地说道:“谢谢元老!”
元老摆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
陈锋,新长安需要你这样的人。
但记住,做事要讲究方法,不要轻易动怒。”
陈锋点了点头:“是,元老,我记住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陈锋知道,新长安的问题远没有解决。
孢子的威胁、暗影的逼近、内部的矛盾……这些都像一颗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这座堡垒炸得粉碎。
而他,作为外勤队的队长,作为一个父亲,将继续在这片灰烬遍布的世界中,寻找希望,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