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锈蚀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阿柔的麻花辫率先探进来,辫梢沾着暗红的泥点,像是被辐射尘埃染过的血。
“九渊哥哥!”
她压低声音,脸颊蹭着门框,露出半张沾着灰渍的脸 —— 左眼下方有道月牙形的疤痕,是去年被拾荒者的金属碎片划伤的,此刻疤痕在荧光毒蕈的余光里泛着淡粉。
她身上裹着用废车座皮拼接的外套,袖口磨得发亮,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根铁丝,却紧紧攥着半块发黑的面包。
“别喊那么大声!”
虎子跟着挤进来,他比林九渊高出半个头,肩膀宽得能挡住门口的光线。
少年的机械义肢(左小臂是银灰色的合金材质,关节处还缠着防止漏电的黑胶带)随意搭在腰间,掌心的老茧比同龄人厚上三倍,那是常年挥舞废铁剑磨出来的。
他的脸膛被酸雨和辐射晒得黝黑,右眉骨有道新伤,血痂混着泥灰结成硬块,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废墟里不灭的火。
“你看他脖子!”
阿柔突然指着林九渊的后颈,那里正泛起诡异的橙红斑纹 —— 荧光毒蕈的孢子己经渗入皮肤。
虎子蹲下身,机械义肢刚要碰林九渊的肩膀,却突然顿住:少年脖颈间的青铜吊坠猛地发烫,倒悬的北斗纹爆发出幽蓝光芒,如同一层水膜包裹住林九渊全身。
那些橙红斑纹刚触及光膜就滋滋消散,连带着他昏迷中紧扣的眼皮忽然颤了颤,,紧接着眼缝里漏出一线眼白,浑浊的瞳孔在眼睑下迟缓地转动“这吊坠……” 虎子的机械义肢关节发出咔嗒声,他迅速收回手,改用完好的右手去扶林九渊,“走,去老瘸子诊所,他那有抗辐射草药。”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机械义肢的指缝里还卡着半片齿轮状的金属 —— 那是上次拾荒时在一具腐烂的变异犬身上找到的阿柔连忙蹲到另一边,用冻裂的手指替林九渊拍掉背上的铁锈。
她的围裙口袋鼓鼓囊囊,露出半截发黑的针管 —— 那是从巡捕队废弃医疗箱里捡的,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浑浊液体。
“九渊哥哥,能站起来吗?”
她的声音发颤,睫毛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昏暗光线下闪了一下。
“找到了!
在控制台后面!”
联盟巡捕队的金属靴声撞碎雨幕,锈蚀的铁皮屋顶被震得簌簌落灰。
为首的队长半蹲下身,防辐射面罩掀起的缝隙里,一道横贯眉骨的旧疤在荧光中泛着青白。
他腰间的辐射检测仪正发出规律的 “滴滴” 声,指针在红色警戒区边缘剧烈晃动。
林九渊的意识刚凝聚成丝,就被金属手套扣住下颌。
那手套关节处缠着黑色绝缘胶带,指腹却磨得发亮,显然是常年握枪所致。
“醒了?”
队长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他颈间的吊坠,“昨晚你家实验室爆炸,现场三具尸体,跟我回队里走一趟。”
“你们凭什么抓他!”
阿柔突然从锈蚀的铁架后冲出,麻花辫上的泥点甩在队长的合金护膝上。
她冻裂的指尖死死攥着林九渊的衣袖,左眼下方的月牙形疤痕在激动中微微抽搐:“九渊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虎子挡在两人身前,机械义肢发出 “咔嗒” 的声响,右眉骨的新伤还渗着血:“他中了毒蕈,先去诊所!”
队长沉默着收回手,金属靴碾过脚下的毒蕈。
他忽然摘下整副面罩,露出被辐射灼得坑洼的右脸,未改造的左手拨开林九渊额前湿发,露出北斗形胎记:“三年前避难所,我见过你母亲。”
雨势渐急,他声音低沉,“只是问几句,问完就放他走。”
林九渊被带到巡捕队临时据点 —— 一栋半截埋在辐射泥里的写字楼。
金属审讯椅冰冷刺骨,队长隔着锈迹斑斑的玻璃,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照片:爆炸的实验室废墟里,三具的尸体旁散落着银灰色碎片。
“他们身上的义肢零件,和你母亲研究的逆元核心有关联。”
林九渊攥紧怀中的铁盒,吊坠硌得锁骨生疼。
他想起母亲推他进通风管道时,掌心的温度比铁盒更烫。
“我不知道。”
喉咙干得发哑,“我只知道她让我活着。”
队长盯着他颈间的北斗吊坠,忽然关掉了审讯灯。
黑暗中,吊坠泛起幽蓝微光,与铁盒表面的纹路共鸣。
“你母亲当年在灵犀计划,负责的就是逆元核心安全。”
他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这三个人,像是被某种共振能量撕碎的 —— 和你吊坠现在的反应很像。”
问询持续到后半夜,窗外的酸雨变成了辐射雪。
队长最终推开审讯室的门,扔给他半块压缩饼干:“你家废墟那边,我让人标了安全区。
别靠近地下室,辐射指数还在飙升。”
他机械义眼的红光暗了暗,“要是再看到银灰色的人,立刻躲起来。”
林九渊往前走了两步,踩得地上的辐射雪咯吱作响,忽然又猛地回头,北斗吊坠在颈间晃出一道幽蓝的光弧:“队长,那些银灰色的人…… 到底是谁?”
队长靠在写字楼锈迹斑斑的门框上,机械义眼的红光在雪幕里明灭不定,未改造的右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北斗胎记:“机械教团的死士。”
他顿了顿,将半支防辐射血清塞给林九渊,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别管他们哪来的,看到就跑 —— 往老瘸子诊所地窖跑,那里的铅板能挡住他们的定位信号。”
林九渊攥着半支还带着体温的防辐射血清,刚要转身迈步,却被身后传来的金属摩擦声叫住。
队长抬手摘下半边面罩,露出布满辐射灼伤的右脸,那些坑洼的疤痕如同被酸雨腐蚀的铁皮,横贯眉骨的旧伤在雪光下泛着青白:“以后别叫队长了,” 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反复打磨过生锈的管道,“喊我陈叔就行。”
少年单薄的肩膀微微一颤,喉结在冻得发紫的皮肤下滚动了两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柔见状,立刻伸手拽住他结满冰碴的袖子,麻花辫上的泥点随着动作簌簌掉落;虎子则将缠着渗血绷带的机械义肢横在胸前,合金关节处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三人的身影很快被浓稠如墨的辐射雾吞没,只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在雪地上蜿蜒。
陈叔倚着锈迹斑斑的门框,机械义眼的红光穿透雪幕,如同两束冷冽的激光,首追着他们消失在锈蚀巷的拐角。
他抬起未改造的右手,掌心与林九渊如出一辙的北斗形辐射胎记正隐隐发烫,仿佛有团幽蓝的火焰在皮肤下燃烧。
“老七。”
他突然朝着阴影处低唤,佝偻着背、防毒面具挂满冰棱的巡捕立刻从墙角现身,身上的防辐射服还在往下滴落混着辐射尘埃的雪水。
“带两个人跟上,别露了痕迹。”
陈叔的机械臂关节发出刺耳的咔嗒声响,他转身看向墙上布满雪花的辐射检测仪,指针正剧烈地在红色警戒区摇晃,“一旦那孩子的吊坠发光,或是发现教团的人,用紧急频道联系我。
记住 ——” 他猛地回头,机械义眼的红光骤然暴涨,“要是发现这孩子有任何危险,哪怕只是擦破点皮,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七下意识挺首脊背,隔着防毒面具重重应了声,转身消失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