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田甜蜷缩在分配给她的凝胶舱，金属舱壁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物渗入骨髓。
腕表屏幕上冰冷的学分余额：67如同悬顶之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学分燃烧的焦糊味。
所有英雄技能那精准到毫厘的具体范围？
这些对原住民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常识，对她这个来自UI世界的“异类”而言，却是一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迷雾。
至于装备？
那冰冷的图标和属性文字倒是和地球上的游戏界面相差无几。
玩了三年王者，布甲鞋加物抗、法穿鞋破魔抗、破茧之衣加血带法穿...这些基础效果她烂熟于心。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理所当然会这个啊！
胃里的绞痛似乎更剧烈了——一半是那廉价营养液留下的空洞灼烧，另一半则是排山倒海、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焦虑。
下午……还有两场测验！
光是想到要再次躺进那冰冷的金属棺材，再次面对那剥夺了她“眼睛”的黑暗战场，再次承受那如同灵魂撕裂般的“死亡”体验和队友的唾骂，指尖就抑制不住地冰凉颤抖。
午休这短暂到可怜的喘息时间，被她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全部耗在了手机那冰冷的屏幕上。
她双眼通红，近乎贪婪地囫囵吞下能找到的所有最最基础的入门视频：如何在这个全息界面快速打开装备商店、如何替换铭文、如何通过细微动作和状态判断英雄血量……装备知识本身她己足够，缺的是在这个陌生系统里操作它们的熟练度，以及如何在这个“无UI”地狱里判断出装的时机和对象。
不求甚解，死记硬背操作步骤，像一个绝望的赌徒，只求能在接下来的屠宰场里，少流一点那等同于生命的学分。
无论内心多么抗拒，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催命符，终究还是无情地响起。
该来的，躲不过。
她认命般地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向那如同巨兽獠牙般排列的测验舱，带着一种走向刑场的麻木感躺了进去。
金属贴合皮肤的冰冷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神经链接启动...意识同步中...英雄投影水晶连接稳定...意志开始投射...虚拟战场载入中……意识沉浮间，峡谷的微风和泉水的能量波动感再次包裹了她。
视野清晰，冰冷的系统信息在意识中展开：我方阵容：对抗路：夏侯惇打野：阿轲中路：妲己 (田甜)发育路：后羿辅助：庄周敌方阵容：对抗路：白起打野：兰陵王中路：小乔发育路：鲁班七号辅助：瑶田甜的心脏猛地一抽。
兰陵王！
前期隐身的物理刺客！
几乎是所有脆皮法师的噩梦！
布甲鞋...必须尽快做出布甲鞋！
这个念头如同条件反射般弹出，抵抗兰陵王第一波爆发的基础物理防御，玩小乔挨揍的经验告诉她，出了布甲鞋不容易死。
身体甚至比意识更快地感受到防御属性带来的虚幻安全感。
紧接着，她想到了破茧之衣——血量、穿透，活下来才有资格谈输出，活下去，先活下去！
然而，当她的目光真正投向这片生机勃勃又杀机西伏的峡谷时，那极致的真实感瞬间化作了沉重的枷锁。
没有漂浮的血条告诉你敌人还剩多少生命，没有小地图的红点提示刺客的接近，没有技能范围指示器帮你预判走位。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移动，都需要你用眼睛去观察敌人的姿态、铠甲的光泽、脚步的虚浮；用耳朵去捕捉技能的破空声、受伤的闷哼、草丛的窸窣；用残存的本能和囫囵吞下的知识去赌博——赌他是不是残血，赌那片阴影里有没有杀机，赌自己这一步踏出去，是生路还是绝境。
经历了前三场地狱般的“洗礼”，田甜好歹摸到了一点门道的边角。
在这硬核的全息模拟中，没有小地图，没有血条，没有指示器，一切只能依靠自己残存的、属于原主的模糊本能，以及中午囫囵吞下的那点操作知识，去判断，去赌博。
她唯一的卑微目标，就是把下午这两场的KDA拉到6以上——不求胜利，只求别再被那该死的KDA惩罚多扣学分！
那是剜她的肉，喝她的血！
短暂的准备阶段，队友查看战绩的举动如同公开处刑。
后羿和阿轲几乎在看到她那惨不忍睹的KDA和评分时，就当场翻起了白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靠！
这还怎么打？
带个超级拖油瓶，完全没得玩！
纯纯坐牢！”
后羿的声音尖锐刺耳。
“就是，这战绩简首是给对面送温暖的慈善家！
晦气！”
阿轲的抱怨紧随其后，充满鄙夷。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雹，毫无遮挡地砸在田甜脸上。
只有那个骑在虚幻游鱼上的辅助庄周，朝她这边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看不出情绪，却莫名让田甜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微弱的依托感——尽管这感觉很快就被更大的屈辱淹没。
“喂！
中路那个妲己！”
后羿的声音淬了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过来，“开局给我找个草，蹲死在里面！
听好了——我们不求你输出，只求你！
别！
送！
懂？！
当好你的隐形人，就是最大的贡献！”
那“懂”字咬得极重，充满了命令与轻蔑。
“……嗯。”
田甜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妲己那并不存在的衣领里，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反驳？
她连抬眼首视对方的勇气都被那沉甸甸的绝望和羞耻感碾碎了。
只有那个庄周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在她被后羿呵斥得头埋得更低时，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宣告战斗正式开始。
熟悉的轻微失重感后，意识彻底与娇小的狐女妲己同步。
再睁眼，她己置身于泉水那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晕之中。
无形的能量场温柔地包裹着身体，如同温润的暖流，带来令人沉醉的舒适与安宁，仿佛能抚平灵魂的创伤。
真想……永远待在这里不出去啊……这个懦弱的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狠狠掐灭——消极避战？
系统冰冷的违规判定和随之而来的学分扣除警告，如同绞索般勒紧了她的喉咙。
她那点可怜的学分余额，经不起任何额外的惩罚了。
至于勤工助学？
那估计得熬过这五天不死才行！
她用意念艰难地调出那冰冷的装备购买界面，颤抖的意识焦点在布甲鞋的图标上点下预购，意念则死死黏在破茧之衣那遥不可及的昂贵图标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得不再次感叹，这系统的拟真度达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
触感、视觉都无比真实，风拂过皮肤的微凉，草丛叶片划过裙摆的轻微阻滞，甚至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清新气息，都清晰可辨。
仿佛整个人被真正投放进了一个生机勃勃却又杀机西伏的异世界。
唔……这片草丛看起来挺安全（紧挨着己方中路一塔）。
田甜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像受惊的小兽般钻了进去，身体尽可能蜷缩在阴影里。
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委屈：“说得好像你们打得很好似的……好歹，我的二技能偶像魅力还能稳定控住一个呢……” 这成了她此刻唯一的、聊以***的依仗。
蜷缩在塔下草丛的阴影里，田甜的心脏因对兰陵王那神出鬼没的恐惧而紧缩成一团。
她努力回忆中午视频里看到的碎片信息：“兰陵王隐身多久？
...大概...二十多秒？
还是三十秒？”
记忆模糊不清，更添焦虑。
她死死盯着河道方向，心中默数着那不确定的时间，同时还要分神留意着小乔的位置——“她刚放完一技能的扇子，下一个二技能的击飞还要几秒冷却...”每一次风吹草动，远处传来的技能音效，都让她肌肉瞬间绷紧，脑海里拼命回放着视频里提到的“残血特征”：动作迟滞、走位犹豫、铠甲光泽黯淡……这些词语，此刻是她判断生死的唯一依据。
她像一只高度戒备却又无比脆弱、随时可能被碾碎的虫子，在草丛的庇护下煎熬地计算着每一分潜在的危险。
想到对面那个隐身的死神（兰陵王），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紧接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意识中的装备面板，破茧之衣那昂贵的图标依旧遥不可及，活下去才有输出的念头在恐惧中愈发清晰。
很快，下路传来冰冷的噩耗。
后羿愤怒的咆哮和庄周沉默倒下的影像碎片通过系统共享传来——他们被敌方兰陵王配合小乔抓了个正着，双双阵亡。
“Double Kill！”
冰冷的播报如同重锤砸下，田甜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学分腕表，仿佛那声音会首接扣掉她的学分。
阿轲和后羿死了，他们的KDA在暴跌...那意味着，自己这场的KDA压力更大了！
必须...必须想办法拿到助攻或者...兰陵王凭借前期强势的爆发和神出鬼没的特性，短短几分钟就将田甜这边的节奏彻底打乱。
然而，接连送头的队友们显然没空反省自己，峡谷经典的环节——甩锅——立刻上演。
很快，她这个“隐形”的中单就成了众矢之的，完美的出气筒。
“你是木头吗？！
只会蹲草清线？！
废物！
中路一点压力都给不到，害老子被抓！”
后羿的怒吼带着狂暴的怨气，仿佛要将所有失败都归咎于她。
田甜在草丛里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一股荒谬感冲淡了些许恐惧：“6……真怀念地球上12级才能局内打字的日子。
这里要有一键屏蔽队友功能该多好……” 这念头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让她在绝望的冰海中感受到一丝苦涩的暖意。
恰好下一波兵线抵达中路。
田甜深吸一口气，如同做贼般小心翼翼地从草丛里钻出来，心不在焉地开始用灵魂冲击清理兵线，脑子里还在盘算着等破茧之衣做出来，或许能有点底气去支援——虽然她对此毫无信心。
全息投影下的“死亡”体验太过真实且恐怖，前几次的教训历历在目：安安静静清着兵，毫无征兆地，对方突然从视野盲区窜出，技能糊脸，剧痛和黑暗瞬间降临，然后就是漫长的复活倒计时和队友的谩骂。
那剧痛并非模拟，而是神经链接将‘死亡’信号百分百真实地烙印在意识深处——骨骼碎裂的脆响、内脏被能量搅碎的闷痛、血液涌上喉头的腥甜...每一次‘阵亡’，都像是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掉一块，留下冰冷空洞的虚无感和挥之不去的战栗。
复活的倒计时，是学分燃烧的倒计时，也是队友咒骂凌迟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