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了蒋峦期十一年。本以为我和他会就这样陌生一辈子。直到有一天。
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我。泪眼朦胧,浑身颤抖。这难道也是命运安排吗?可是,
我不是他想拥抱的那个人。他只是短暂地将我当成了她。爱情是个迷局。他们都求我救他。
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1 再见面,春风颤,人心醉这是我暗恋蒋峦期的第十一个春天。
料峭春寒,冷风呼面。当我被一股大力抱住的那一刻,除了惊恐挣扎,
还能感觉到身后人灼热的体温。我肾上腺素飙升,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大脑疯狂思索对策。
这类疯子,我也见过,要想安全脱身,一定要冷静。我的手紧紧牵着自闭症侄女,
她被这一动静吓到,不停尖叫起来,难以安抚。身后人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外界,
仍死命抱着我。被勒住的手臂传来疼痛感,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
那块皮肤受不住这样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我被束缚着,因为男女的力量差距,
始终无法转身。但在听到耳后的嘶哑抽泣时,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还是第一时间镇静下来,
以免***了他,同时轻拍侄女的背不停安抚她。“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浑身颤抖,感受到脖颈的濡湿,
我还有闲心思考那是眼泪还是鼻涕。
毕竟我也看过不少大男人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苦模样了,被病人挟持的情况都有。
“欢欢,对不起呜——”我听出男人声音里的煎熬痛苦,在听到称呼的那一瞬间有片刻恍神,
这是我的一种应激反应。“林观雨!家——”前方韩庭朝我飞奔过来,
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捧紫色薰衣草,声音急切,话却戛然而止。我疑惑看向韩庭:“什么家?
”韩庭停在了两步之外,双眼瞪大。我尚疑惑,身后的人却像是梦中惊醒,松开了我。“对,
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背后的人将我转了个向。他满面泪痕,嘴角上扬,
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我终于彻底失语,也失了平静思考的能力。原来,韩庭要说的不是家,
而是蒋。他瘦了很多,双眼布满红血丝,和我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如此不同,
但我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像一道春雨惊雷,我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暗恋的人在感情世界里像井底之蛙,抬头看见的天空都与他有关。我的心事只与蒋峦期有关,
却又都与他无关。但年少起爱慕的蒋峦期,现在竟站在我面前,哭着祈求我回家。
他急切而惊惶,像是生怕我消失不见。韩庭将那束花塞进我怀里,欲言又止,
最后扯着蒋峦期,让他别打扰我工作。蒋峦期完全不理,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我得工作,他立即说在医院对面的那个咖啡馆等我下班。
还生怕我反悔似的,要我再三发誓一定会去找他。离开前,韩庭叮嘱我好好工作,
他陪着蒋峦期等我。我傻傻点了头,带着侄女去找她的主治医生的路上才开始怀疑,
这莫名其妙而荒唐万分的相遇。蒋峦期颓废痛苦的模样,韩庭震惊担忧的神情。
我已经明白过来,蒋峦期一定出事了。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谭欢歌出事了。2 一分钟,
夕阳走,人人误下午绷着心神给两个病人做完心理疏导,头一回如此紧张疲惫。
侄女已经被接回家。我点开下午韩庭发过来的消息,三言两语,我的心却沉沉坠落。
我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时间很慢很慢地移动,
我看见夕阳的橙光像个迟暮的老人从桌面渐渐地走到了门口。我终于下定决心,脱了白大褂,
开车直接离开。在经过咖啡馆时,我像以前一样给了自己一个一分钟。贪婪地停了一分钟,
隔着人潮、夕阳、玻璃窗,看蒋峦期。从前隔着书本偷看蒋峦期的侧影。
一分钟的时光在脑海中被无限拉长刻度,可以用一分钟的画面构想未来。现在隔着车窗,
能看见他专注的正脸,却是因为他患了反应性精神障碍。一分钟的时光依然漫漫,
青柠的酸依旧涩口,只是现在的心口又多了些撕扯的疼。曾经意气风发、温柔自信的蒋峦期,
竟然也像我遇到过的那些病人一样,卑微颓靡,意识昏沉了。
谭欢歌在她工作的医院门口遭人砍杀,抢救无效去世,蒋峦期得多痛苦呢?他那样深爱她。
我得到了一个他的拥抱,一句回家,可是,是因为他爱谭欢歌。我的心像装满了水的海绵,
湿漉漉,又冷又重,却说不清到底因为什么难过。但是更令我害怕的是,我的自私卑劣。
就那样装下去好了,哪怕是个幻境泡影,是个替身。他终有一天会看见我的好,
将那份爱转移给我,或者,分一些给我。这样卑微的念头连自尊都堙灭。我驱车离开。
这晚我睡的并不安稳,给韩庭发消息问蒋峦期的情况,他直到半夜才发来一句没事。
“不可能,欢欢昨天就在这儿的!”“先生,我们真的没有一个叫谭欢歌的医生。
”在几个保安凑近蒋峦期快要拖着他出去时,我终于跑到他身边。
他像是沙漠中渴水绝望的旅人,看见我犹如见到甘霖,用比昨天更大的力量搂住我,
将头埋进我的肩膀,这么高大的人此刻显得这样脆弱。他又哭了。
我的心也跟着他抽泣的声音一抽一抽地疼。“林医生,这是你——”“我认识,不好意思,
我会带他走的,不影响你们工作了。”我无视护士和保安奇怪的可怜的种种目光,
回抱蒋峦期,不停从上到下轻抚他的背,让他放松。
我领着蒋峦期到了昨天约定的那家咖啡馆,旁边跟着沉默的韩庭。蒋峦期一直说要带我回家,
我今天很清醒,沉默良久还是说好。他很紧张害怕,非得要我立即就跟着他走。可是不能,
我今天有好几个病人是很早就预约排班了的。韩庭让我递给蒋峦期一杯水,
我看着蒋峦期顺从地喝下,没过一会儿,睡着了。我十分清楚蒋峦期现在已经病的很重了,
只能注意到与谭欢歌有关的事。韩庭就坐在他对面,给那杯水里下了药,他也浑然不觉。
韩庭:“好了,他现在吃了退烧药,我先把峦期送回家。”我看着韩庭疲惫的模样,
知道他也马上到上班时间了。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他昨晚回家了吗?
”韩庭扯动嘴角苦笑:“昨晚他就开始发烧了,死活要等你,我给他喂了退烧药,
没撑住睡了过去,我带他回去了,可是一早就又要过来。
”“他这三个月以来总是在回忆曾经的事,忘记正在做的事,
我甚至惊讶他怎么会还记得来找你的这条路。”我的目光落在蒋峦期沉睡的脸上,
问:“没有试着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吗?”韩庭:“想过,可是他不去,
一旦告诉他谭欢歌已经不在了,他就仿佛应激一般大脑疼痛,自主遗忘那件事。
”韩庭声音低哑疲惫。“可是我没想到他甚至严重到幻视,将你看成了欢歌。”我鼻尖一酸,
过电一般传遍全身,眼睛有一瞬看不清眼前人,直到眼底的泪又被憋回去。
反应性情绪障碍的病人的病状总有些差别,但对一些特定事件人物、特定环境会产生应激,
为了逃避痛苦,只好用遗忘保护自己,甚至出现幻觉、幻听。这些我都懂,
可是我很难将这些病症和蒋峦期联系起来。那个我长久追赶,永远名列榜首的蒋峦期。
那个文艺晚会上笑起来光彩夺目的蒋峦期。那个新闻报道中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蒋峦期。
我沉默地看着韩庭背着蒋峦期上车。韩庭降下一侧车窗看我,目光沉沉,满是心事。我微顿,
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但说出口的还是一句简单的再见。3 初冬遇,寒风散,
人恋慕“你们说那个男人是林医生什么人啊?”“那人明明喊的不是林医生的名字,
又找的是林医生,是不是林医生的病人?”“林医生好像很在乎那人,
连和林医生要好的韩庭帅哥都只是站在一边欸。”洗手间里的人很快就换了话题闲聊,
我转身回了诊室。蒋峦期是我的什么人呢?我与蒋峦期能有什么关系呢?
他从来不记得林观雨,所以,林观雨就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但蒋峦期是林观雨感情世界里十一年的主角。第一次见到蒋峦期是在高一上学期,正值冬天。
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考上了最好的高中,村里人每每见我都一番盛赞,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在那一群优秀的人中间有多平凡。我自尊又自卑,只能暗暗较劲,努力学习。
蒋峦期这个名字在学校如雷贯耳,即便是只知道闷头学习的我也总能听到他的名字。
无论是在各种考试、竞赛中,还是艺体活动里,蒋峦期无处不在,他就是话题中心。
我不自觉的也去注意他。学校的红榜上他永远在第一个,
帅气俊朗的容貌使他的照片像和别人不在一个图层。运动会上一万米的长跑,他也遥遥领先。
我暗自惊叹,原来竟真的存在这样优秀又全能的人,像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男主角。
所以当他蹲在我面前,急切询问我时,即便小腹仍旧像密密麻麻的针刺一样疼,
我却有一瞬间幻觉。难道我会是女主角吗?那天有阳光,但依旧很冷,寒风刺脸。
学校放半天假,我穿着黑蓝色的冬季校服,一个人去校门口的小街买了一份五元的蛋炒饭。
却不想生理期痛加剧,我提着饭,竟疼到难以继续走下去,满头冷汗,不自觉的颤抖哆嗦,
甚至有些头晕发黑。艰难挪了几步,迎面来了个人,走得很快,分明侧身让了我,
我却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这场面想必像极了碰瓷。我低着头,手心被路面划破了皮,
值得庆幸的是饭竟完好无损。“同学,你怎么样?受伤了吗?”面前落下一大片阴影,
照片里的人蹲在了我的面前。他身后是冬日无力的阳光。他的面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耀眼。
同样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像是什么独家设计,独一份的气质。
他突然掏口袋给我递了几张卫生纸,似乎是注意到我手上的伤口,手微顿,声音好听。
“先擦擦手心的灰和脸上的汗,是不是扭伤脚了?还能站起来吗?”或许是我脸色太苍白,
又一直不说话。他突然转身背对着我,“同学,你手搭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我怔愣在场,迟迟没敢动。最后趴在蒋峦期背上的时候,我全身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太过紧张,小腹更疼了。那段路很短,蒋峦期走得很快,
可能只有两三分钟就到了。医生问诊时,他就安静地站在一旁。于是,他自然知道,
我只有手伤着了,只是生理期疼痛。我其实很忐忑,
他却在医生的指示下很自如地端了一杯温水递给我,表情平淡温和。我讷讷道歉又笨拙道谢。
走之前,他给我递了一袋物品,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一直提着的纸袋。我目送他背影离开,
低头仔细看手里的东西,居然是暖宫贴。我霎时呆住,不知道是该惊讶他居然有这东西,
还是惊讶他这么自然地递给我。自那之后,我更加关注蒋峦期,
比之前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
没过几天我就在周围同学的八卦中听到,蒋峦期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女生,背她去了校医院。
也在她们的猜测和讨论中知道了暖宫贴的来处。
蒋峦期给生理期中的谭欢歌买的暖宫贴和红糖。谭欢歌是谁啊?很多人都认识,我也不例外。
因为谭欢歌的照片仅次于蒋峦期之后,笑得很好看。谭欢歌是校广播台的播音员,
每周一主持升旗仪式。蒋峦期是一班的班长,谭欢歌是文艺委员。蒋峦期是第一名,
谭欢歌是第二名。他们一样优秀,他们青梅竹马,关系亲密。他们才是主角,
而我是一个路人,掀不起波澜,也留不下多大的痕迹。就像一场大雨过后,天空放晴,
水分蒸发。只有雨知道自己曾经触碰过大地山峦,并且那碰撞就是一场雨的一生。
4 一道题,大雨急,人期晴我和蒋峦期、谭欢歌不在一个班,很难碰面,也很难认识。
我只能从别人的热烈讨论里听到蒋峦期和谭欢歌的故事,谁谁又对他们表白了,
他们的成绩有多优异,他们又打赌谁是年级第一诸如此类。或者幸运的在某些固定地点遇见,
比如去食堂的路上看见蒋峦期,逐渐发现蒋峦期最喜欢吃第三窗口的菜。
在小卖部碰见蒋峦期,发现他最喜欢买橘子糖。每次晚饭后会看见去操场打球的蒋峦期,
谭欢歌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我单方面地对他们越来越熟悉和了解,
像一个角落里的偷窥者,观察着他们的生活,一些偶然遇见也变成了必然。晚饭后,
等蒋峦期从窗户走过,我有时就跟着去球场。球场上人总是不少,我站的很远。
那天恰巧一个篮球直接飞落到了我面前。“同学,麻烦把球扔过来呗!
”蒋峦期身边的一个男生朝我挥手,笑着喊道。我抬眼,那人是韩庭,
是蒋峦期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捡起球,迟疑着扔过去,
球离他们还有一大半距离。蒋峦期走过去捡了球,很客气地说谢谢。我一眼看出来,
蒋峦期对我毫无印象。但人总会抱有一些期望。分科时选了理科。
由于教育局不允许再设立尖子班,学校在分科时便给前面的班分几个成绩一般的学生,
我就这样从一楼的16班搬到了四楼的1班。那是我离蒋峦期最近的两年时光。
只是吊在末尾的我,依旧和他没有更多交集。我总是学到很晚,心里憋着一股劲,
变得更优秀,是不是会被看见?那天晚上,又只剩我一个人在教室,
一向早归的蒋峦期却出现在门口。门外风声呼啸,我寂静的心口也被风浪搅动,
像船只期待靠岸。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却又什么都没说,平静地走来。
我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蒋峦期。”我望着他的鞋,
手里紧紧捏着笔,“你能教一下我这道题是怎么做的吗?”他脚步微动,似乎有些迟疑,
最后还是看向了卷子上的那道题,一下子说出了关键方法。我却没听懂,他正要解释,
门外就又传来几道清亮人声。“峦期!你干嘛呢!你找到我的包了嘛?
”谭欢歌、韩庭已经到了门口。门外的人进来后骤然消声。我紧张不安地看着谭欢歌走过来。
“啊,在讲题吗?那你接着讲吧,我去拿包。”等谭欢歌抱着包坐到我前面,我也还没弄懂。
我看见谭欢歌打了一下蒋峦期的手臂:“哎呀,你不要跳步骤讲,一步步讲。
”最后变成了谭欢歌给我讲解那道题。谭欢歌笑着鼓励我:“很好呀,就是这样算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月牙,那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比蒋峦期要细心很多,耐心地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解释,我终于听明白了。我应该开心的,
但是那时的我却涌上了一种完全相反的情绪,难过自卑泛滥。他们三人离开,
我听见谭欢歌对蒋峦期说没伞。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抽出包里的伞,犹豫了下,
将伞递给了谭欢歌。谭欢歌:“啊?你只有这一把吧。”我:“没事的,宿舍楼就在后面,
淋不到什么雨,你们回家肯定需要伞。”最后谭欢歌还是不放心,先把我送到宿舍楼下,
才举着伞离开,离开前还给我送了五颗橘子糖。谭欢歌笑着道谢:“谢谢你!
你叫林观雨对吧?明天给你伞啊!林观雨!”糖纸在宿舍楼道灯下折射出橙光。
我捧着糖沉默,这是谭欢歌刚才从蒋峦期手里拿的,转而送给了我。蒋峦期最喜欢的橘子糖。
雨声淅沥,我才知道原来靠近和了解不一定就开心,得到也可能难过。船只碰见陆地,
也不一定就是停泊靠岸,也可能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触礁坠海。5 终回家,糖果酸,
人迷路在暗恋蒋峦期的那些日子里,我习惯了他的背影,习惯了做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
习惯等待他路过,又习惯将失望抚平。人是卑劣的,我羡慕也喜欢谭欢歌,
因为她很好;也因为蒋峦期,讨厌看见谭欢歌,讨厌她拥有一切,拥有那么多爱。
可无论如何,我仍旧守在我该在的位置,只是固执地一个人默默喜欢。
但当蒋峦期站在我面前时,平衡顷刻被打破,脆弱的固步自封的圆圈被轻而易举地抹去。
道德底线摇摇欲坠。我看着朝我奔跑来的蒋峦期,眨眼间,我就被他的气息拥抱环绕。
这样真实的触感,令我无措地掉下泪来。“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第三次还是来找我了呢?
蒋峦期却是无法回答我的,他现在又陷入了癔症一般,抚摸着我的肩背,
嘴里只有两个字:“回家。”我跟他回了家,准确来说应该是他和谭欢歌的家。回到家,
他终于安定两分,搂着我,确认我坐在沙发上好好的,才去厨房做饭。我跟着过去想帮忙,
他却不允许。“你现在就是好好休息,等着吃就好。”接着他越靠越近,我没有躲开。
于是我得到了一个他给谭欢歌的额头吻,极尽温柔,满是爱意。我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环顾四周,处处是两人的生活痕迹。我拿起一颗茶几上散落的橘子糖,放进嘴里,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这一动作正巧被端着水果走来的蒋峦期看见,
他似乎愣了下继而又开心一分。他手指轻刮了下我的鼻尖,疲惫瘦削的脸在这一刻笑起来,
温柔似暖阳。“馋猫啊,知道你喜欢吃橘子糖,马上要吃饭了,少吃点,嗯?
”嘴里的糖骤然没了味道,我盯着蒋峦期的眼睛,里面只有我的影子,我却心惊胆跳,
指尖酸麻。蒋峦期突然回忆起来,“欢欢,你还记得不,我那时候怕你长蛀牙,
每天只给你两颗橘子糖,不过你总偷偷吃,最后大学还是长了两颗蛀牙哈哈。
”橘子糖像是变成了柠檬,又酸又涩。原来,喜欢橘子糖的不是蒋峦期,是谭欢歌。
可我因为蒋峦期,喜欢了橘子糖十一年。我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再轻易触碰任何物品,
墙上的相框,桌面的医书,情侣水杯,都在热情地向我宣讲他们的故事。
徒留我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房间里坐立不安,陷入悲伤的泥淖。门外突然响起门铃,
蒋峦期让我去开门。“峦期,你不开我就用钥匙——”我和门外两人都愣住。“你是谁?
”左边的阿姨急声斥问,语气震惊。右边的阿姨也是一脸惊讶,打量我几眼,
两人挽着手进门。我侧过身关上门,脚步又沉重两分。“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怎么没打电话,我过去接你们。”“怎么回事——你——,你好了?”“妈,
你们怎么这个表情,什么我好了?诶,我正准备炒菜,你们坐会儿,等会儿一起吃。
”“你什么意思,门口那人——”“正好,你们也劝劝欢欢,别工作了,好好休息。
”我听见左边那位阿姨气愤地一句话没说完,又因为蒋峦期的一句话止住了话音。
然后空气骤然凝滞,只剩厨房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蒋峦期和谭欢歌的母亲回头看我,
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惊慌恐惧。6 一场戏,饭菜香,
人错位两位阿姨一脸惊愕:“峦期将你当成了欢歌?”“是。
”“怎么会这样——”蒋峦期的母亲喉头哽咽,本就红肿地眼睛又流了泪。
“你不是心理医生?你不应该治好峦期吗?你怎么反而跟他回了家?
”我听出谭欢歌妈妈语气里的指责和不满,或许还有愤怒,她的女儿刚离开几个月,
就有人上了门。“你不能直接拒绝他,躲开他吗?”我沉默一瞬,我可以的,但我没做到。
如果这个病人不是蒋峦期,我可以不管不顾。如果我不想接手这个病人,
就算他在医院找我千百遍,我也可以让保安警察去处理。如果我治疗这个病人,
也可以选择最直接最痛苦的方法,满灌或者脱敏治疗***他,催眠或者使用药物,
直至他清醒过来或者彻底变成精神病。可是,他是蒋峦期。我不愿他痛苦,
也抱有卑劣的私心。我为我存有的那一丝私心和期待,时时背负愧疚和痛苦。“欢欢,
你来试一下这个味道。”蒋峦期轻快的语调打破这一方安静,蒋峦期妈妈让我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