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说我嫁进门就是一家人，要把家里记工分的本子交给我。

所以我嫁到王家的头一天，她就把那个破旧的红色塑料皮本子塞进了我怀里。

我本不想要。她却语重心-长道：“好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没想到这工分好记，人心却难防。

一家子个个都当我是傻子。

后来，到了秋收分粮的日子。

全家跟着我去大队部的粮站领粮食。

婆婆当着全村人的面，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我们家一年的口粮呢！整整三百斤的粮票，你给我弄哪儿去了？”

“肯定是你偷着补贴给你娘家了！”

我捂着脸冷笑。

“都说了分粮的前一天晚上就不见了。”

丈夫王强一脚踹在我腿上，吼着让我滚蛋。

“我们王家养不起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贼！赶紧滚！”

他要休了我，全村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我不惯着他。

“想休我？行啊！”

我从怀里掏出被老鼠啃了一半的粮票本子，上面清晰地印着婆婆和小叔子的指模。

除了装晕的婆婆，所有人都闭嘴了。

1.

嫁给王强的第三天，婆婆张桂芬就把那个油腻的红色塑料皮本子交给了我。

“月儿啊，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人了，这工分本，你来记。”

她笑得满脸褶子，握着我的手，力道却不小。

“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王强在一旁憨笑，推了推我。

“妈让你管你就管，咱家就你一个高中生，算得清。”

我看着那本子，心里有些不情愿。

可新媳妇进门，不好驳了婆婆的面子，只能点头应下。

婚后，婆婆待我确实不错，地里的活不让***，家里的饭也都是她做。

可这工分本，却是个烫手山芋。

没过一个月，小叔子王军就嚷嚷着要买一双新的回力鞋。

“哥，城里人都穿这个，多气派！”

王强被他说得心动，转头就对我开口。

“沈月，你看家里工分够不够，给小军买一双。”

我翻开本子，皱起了眉。

“妈前几天扯布给你们做新衣裳，已经花了不少工分了，现在买鞋，后面怕是有点紧。”

我话还没说完，王军的脸就垮了下来。

“什么意思？我穿双鞋都不行了？我每天下地挣工分，为了谁啊！”

婆婆从厨房出来，拍了拍王军的背。

“月儿啊，小军说的对，他干活卖力，穿双好鞋怎么了？”

她瞥了我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你刚过门，还不懂咱家的开销，该花的就得花，不能苦了孩子。”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再说话。

这家人，只想着花，却不想着怎么攒。

王强见我不吭声，直接从我手里拿过本子，翻了翻。

他看不懂那些数字，只觉得上面的工分还有不少。

“我看这不还挺多吗？买双鞋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们王家花钱？”

我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心凉了半截。

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人”。

最后，鞋还是买了。

婆婆拿着工分票去供销社换的，回来后把剩下的票根往我面前一扔。

“记上吧。”

从那天起，我学聪明了。

他们要什么，我不再劝阻。

王强要买“飞马”牌香烟，我点头。

婆婆要去镇上看亲戚买点心，我也点头。

我只管记账，把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以为我妥协了，对我态度又好了起来。

只有我知道，这本子里记下的，不止是工分，还有他们一家人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