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诺顿的禁忌手术台
歪歪扭扭的木质或石质建筑拥挤地堆叠在一起，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颜色可疑的苔藓。
狭窄的街道如同迷宫，地上永远流淌着不知成分的污浊液体，散发着机油、劣质酒液、腐烂食物和某种魔法废料混合的怪味。
街角偶尔能看到锈迹斑斑、冒着蒸汽的粗大管道，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
街角张贴着崭新的告示，上面用粗粝的笔触画着一个模糊扭曲、眼睛猩红的人形轮廓，下方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大字：警惕伪装者！
发现可疑者，立即报告圣职者教团！
净化邪恶！
落款处盖着象征着雷米迪亚大圣堂的威严印章。
几个穿着破旧皮甲、眼神凶狠的混混靠在墙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但当他们瞥见我破烂的衣衫和苍白的脸色时，反而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低着头，把受伤的左臂尽可能缩在破烂外套的袖子里，忍受着剧烈的抽痛和一阵阵眩晕，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行。
依靠着状态栏那简陋的小地图指引——它虽然无法显示详细路径，但至少能指出“诺顿的实验室”这个模糊目标的方向——以及记忆中零碎的游戏场景碎片，我艰难地前进着。
最终，我在一条最阴暗、最狭窄的死胡同尽头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扇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歪斜的木门，门板被油烟熏得漆黑，上面用白色的油漆潦草地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烧瓶标志。
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闪烁不定的光，还有一股浓烈的化学试剂和金属烧灼的混合气味飘散出来。
就是这里！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撞在木门上。
门没锁，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向内弹开。
一股更加强烈的、混杂着硫磺、臭氧、机油和未知***性化学品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连连咳嗽。
眼前是一个巨大而混乱的空间，几乎看不到墙壁和天花板，视线所及之处，全都被层层叠叠的架子、工作台、巨大的玻璃器皿、嗡嗡作响的蒸汽机、缠绕的铜管和***的齿轮所占据。
巨大的玻璃罐里浸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标本，有的还在微微抽搐。
工作台上散落着烧瓶、试管、刻满符文的金属零件、发光的魔法水晶，还有吃剩一半、爬着蚂蚁的黑面包。
几盏依靠蒸汽或微弱电能驱动的灯悬挂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和不稳定的昏黄光芒，将整个实验室映照得光怪陆离，影子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上疯狂摇曳。
“谁？！
哪个***敢撞我的门？！”
一个气急败坏、沙哑尖锐的声音从一堆冒着气泡的巨大烧瓶后面响起。
伴随着一阵瓶瓶罐罐被撞倒的叮当乱响，一个矮小的身影费力地拨开挡路的巨大齿轮和一堆凌乱的图纸，钻了出来。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如同被闪电劈过的灰白色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瓶底一样厚的圆框眼镜，镜片后面一双小眼睛因为愤怒而瞪得溜圆。
身上穿着一件沾满了各种不明污渍、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油腻长袍。
正是疯狂科学家——诺顿·马西莫格博士。
“是你？”
诺顿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小眼睛里瞬间射出锐利的光，像解剖刀一样把我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尤其是在我极力隐藏的左臂位置停留了片刻。
“那个被全城圣职者追着跑的‘小麻烦’？
滚出去！
我这里不收留教团的通缉犯！
你想害死我吗？”
他的声音又尖又快，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烦和警惕。
我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踉跄了一步，右手猛地抓住旁边一个冰冷、油腻的金属工作台边缘，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剧痛和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抬起头，首视着诺顿那双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
声音因为疼痛和激动而嘶哑变形：“博士…我需要力量…需要掩盖…这个！”
我用尽力气，猛地扯开了左臂破烂的衣袖。
在实验室昏暗摇曳的灯光下，那爬满手臂的暗紫色脉络显得更加狰狞、诡异。
它们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微微搏动，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微弱的不祥气息。
诺顿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的厌烦瞬间被一种纯粹、冰冷的、近乎贪婪的探究欲所取代。
他像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秃鹫，猛地凑近几步，厚镜片几乎要贴到我的手臂上。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知材质的透明薄膜，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跳动的紫黑色脉络。
“嘶……”一股强烈的灼痛感瞬间传来，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那被触碰的地方，紫黑色仿佛更深了一点。
“有趣…非常有趣！
从未见过的能量反应！
既非纯粹的鬼神之力，也非使徒的混沌……更不是普通的伪装者感染……”诺顿喃喃自语，指尖微微颤抖，那是属于研究者发现未知领域的兴奋，“这种侵蚀方式……这种活性……简首违背常理！
样本！
必须留下样本！”
他转身就想去找工具。
“不！”
我猛地抽回手臂，剧烈的动作牵扯得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头，“我不是你的实验品！
听着，博士！”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堆满杂物的实验室里激起沉闷的回响，“帮我！
给我移植鬼手！
现在就做！”
“鬼手？”
诺顿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缓缓转过身，厚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而复杂的光芒，“小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我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圣职者在追杀我！
因为我手臂上这个！
移植鬼手…成为鬼剑士…这是唯一能让我暂时活下来的身份！
至少…教团不会立刻烧死一个鬼剑士！
我需要它来掩盖这个！”
我指着左臂上那诡异的紫黑色脉络。
诺顿沉默了。
他不再看我，而是盯着我那条诡异的手臂，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自己油腻的胡须，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似乎在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实验室里只剩下蒸汽机单调的“噗嗤”声和某个玻璃容器里液体缓慢滴落的“嗒…嗒…”声。
“掩盖？”
诺顿突然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嘲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你以为移植鬼手是戴个假发那么简单？
那是把一颗活着的、充满怨恨和诅咒的‘种子’硬生生塞进你的血肉和灵魂里！
它会像最贪婪的寄生虫一样啃噬你，折磨你！
那种痛苦，小鬼，会让死亡都变成一种甜美的解脱！
而且……”他拖长了音调，小眼睛透过镜片死死盯着我，“你身体里这股‘东西’……和鬼神之力混在一起？
哈！
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互相湮灭，把你炸成碎片？
也许是融合成某种更可怕的怪物？
风险？
这根本就是在深渊边缘玩火！”
“我不在乎！”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绝望和剧痛而撕裂，“被教团抓住，我现在就得死！
移植鬼手，我还有机会！
哪怕只有一天！
一个小时！”
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左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状态栏里的生命值数字32/100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动手…博士…求…求你…”最后的力气耗尽，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最后的意识里，只听到诺顿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麻烦的素材”和金属器械被粗暴拖动的刺耳刮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