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码头迷雾与“兄弟”的假面
手表指针刚划过八点，江风卷着鱼腥气扑面而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晃，也吹得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格外刺耳——这声音像极了三年前东南亚雨林里，那辆载着林景明尸体离开的卡车引擎声。
他没带任何人，连手机都调成了飞行模式藏在怀里。
早上离开酒店时，张诚还在楼下等着，说要派保镖跟着他，被他以“不想打草惊蛇”为由拒绝了。
他不信任张诚，更不信任那个只敢用纸条传递消息的神秘人——从赵虎死在“夜场”小巷开始，所有线索都像被人精心安排过，一步一步把他引到这个码头。
仓库区一片漆黑，只有几个老旧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满地的集装箱上，拉出长长的阴影，像蛰伏的野兽。
陈默贴着集装箱壁慢慢移动，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江风和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来了怎么不进去？”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仓库里传来，沙哑中带着点笑意，像砂纸磨过木头。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刀的手瞬间绷紧——这个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猛地推开门，仓库里的灯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
等视线适应后，他看到仓库中央站着个男人，穿着黑色夹克，头发比三年前短了些，左眉骨上那道刀疤却还是那么显眼——是老鬼。
“老鬼？”
陈默的声音发紧，指尖的刀几乎要握不住，“真的是你？
你这三年去哪了？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鬼没回答，只是笑着走近两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刀上：“怎么？
见到老兄弟，第一件事就是拿刀子对着我？”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没跟你一起回来，恨我让你背了‘临阵脱逃’的锅。”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默往前逼了一步，刀刃对着老鬼的胸口，“林景明死的时候，你在哪？
为什么要跟赵虎合作？
照片上的地址，是你留的还是别人逼你的？”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老鬼却只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后递了一根给陈默：“先抽烟，有些事，得慢慢说。”
陈默没接烟，刀刃又往前递了半寸，几乎要碰到老鬼的衣服：“别跟我来这套，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这里。”
老鬼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吸了口烟，烟雾从他嘴角溢出，模糊了他的表情：“当年任务失败后，我被赵虎的人抓了。
他们用我在乡下的妹妹威胁我，让我跟他们合作，否则就杀了我妹妹。
我没办法，只能假装答应，这三年一首在他们身边卧底，就是想找机会查清楚，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
“卧底？”
陈默皱起眉，眼神里满是怀疑，“你为什么不找我？
为什么不找盛天集团？
偏偏要跟赵虎混在一起？”
“找你？”
老鬼自嘲地笑了笑，“当年你被当成‘弃子’，身份都被注销了，我去哪找你？
找盛天集团？
你以为林景明的父亲，真的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林总早就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只是那个人手里有盛天集团的把柄，他不敢动。”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你说的是谁？”
“张诚。”
老鬼吐出这两个字时，眼神里满是冰冷，“张诚根本不是什么法务部的人，他是宏远集团安插在盛天的卧底，当年就是他把我们的行动路线卖给了赵虎，害死了林景明。”
“张诚？”
陈默愣住了，他想起早上离开酒店时，张诚那副殷勤的样子，想起张诚递给他地图时的小心翼翼，想起张诚在奔驰车里接到电话时的慌张——原来这一切，都是装的。
“你怎么知道是张诚？
有证据吗？”
陈默追问，他不能仅凭老鬼的一句话，就相信这个曾经“失踪”了三年的兄弟。
老鬼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扔给陈默：“这里面有张诚和宏远集团老板的通话录音，还有他转移赃款的银行记录。
当年他出卖我们后，就用宏远给的钱，买通了盛天集团的人，伪造了法务部的身份，一首潜伏在林总身边，等着找机会搞垮盛天。”
陈默接住U盘，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看着老鬼，试图从他眼里找到撒谎的痕迹，可老鬼的眼神里只有坦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赵虎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陈默突然想起赵虎胸口的刀伤，和自己手里的刀很像，“还有酒店房间里的纸条，是不是你放的？”
“赵虎不是我杀的。”
老鬼摇了摇头，“是张诚杀的。
他知道赵虎手里有他的把柄，怕赵虎把他供出来，就先下手为强，还故意用跟你一样的刀，想嫁祸给你。
至于酒店里的纸条，是我放的。
我查到你住在哪，知道张诚肯定会对你下手，就想提醒你小心。”
陈默沉默了。
老鬼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鬼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为什么刚好在他怀疑张诚的时候，拿出张诚的罪证？
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
老鬼脸色一变，拉着陈默躲到集装箱后面：“不好，是张诚的人，他肯定跟踪你来了。”
陈默透过集装箱的缝隙往外看，果然看到张诚带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仓库，手里都拿着钢管和砍刀。
张诚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殷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笑：“陈默，老鬼，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就能逃得掉吗？
今天我就让你们两个，一起去陪林景明！”
老鬼从怀里掏出把匕首，递给陈默：“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趁机跑出去，把U盘交给林总，让他为我们报仇。”
陈默看着老鬼，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他想起三年前在雨林里，老鬼替他挡枪时的毫不犹豫；想起老鬼刚才说起妹妹时的担忧；想起老鬼拿出U盘时的坦然——或许，他真的错怪老鬼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
陈默握紧手里的刀，眼神坚定，“当年我们一起执行任务，今天也要一起出去。”
老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好兄弟，没白认识你。”
两人刚要冲出去，张诚的声音突然传来：“老鬼，别演戏了，你以为陈默会相信你吗？”
陈默和老鬼同时愣住了。
张诚走到仓库中央，拿出个手机，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老鬼和宏远集团老板的通话声：“老板，我己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陈默引到码头了，张诚也带了人过来，等会儿我就跟张诚一起，把陈默杀了，嫁祸给林总，到时候盛天集团就会大乱，我们就能趁机收购盛天了。”
陈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老鬼，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这……这是真的？
你一首在骗我？”
老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想解释：“陈默，你别听他的，这是伪造的，是张诚陷害我的……陷害你？”
张诚冷笑一声，又拿出一张照片，扔在地上，“这是你昨天跟宏远集团老板见面的照片，你还想怎么解释？
老鬼，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你和宏远的阴谋，我早就知道了。”
照片上，老鬼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咖啡馆里，两人正在交谈，表情亲密——那个陌生男人，陈默在盛天集团的资料里见过，是宏远集团的老板。
老鬼看着照片，身体开始发抖，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三年来的信任和期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想起老鬼刚才说的话，想起老鬼递给他的U盘，想起老鬼脸上的坦然——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为什么？”
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像要裂开，“我们是兄弟，当年你还替我挡过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鬼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疯狂和绝望：“兄弟？
在钱和权力面前，兄弟算什么？
当年我替你挡枪，是因为我以为你能带我飞黄腾达，可结果呢？
你成了弃子，我只能跟着你一起倒霉！
宏远集团给了我足够的钱和权力，我为什么不选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嘲讽：“陈默，你太天真了，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的兄弟？
告诉你，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包括林景明的父亲，他找你回来，不是为了给林景明报仇，是为了利用你，除掉我和张诚，还有宏远集团！”
陈默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老鬼的话像一把把刀，扎进他的心里，把他最后一点希望都撕碎了。
他看着老鬼狰狞的脸，看着张诚得意的笑，看着仓库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以为自己是刺破黑暗的暗刃，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老鬼捡起地上的刀，指向陈默，“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只有你死了，我的计划才能成功。”
张诚也笑了，挥了挥手，身后的男人立刻冲了上来，手里的钢管和砍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陈默没有退路了。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眼神里的迷茫和痛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看着老鬼，看着张诚，看着那些冲上来的男人，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东南亚雨林里，林景明倒在他怀里，最后说的那句“别信任何人”。
原来，林景明早就知道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匕首，猛地冲了上去。
江风从仓库的门缝里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也卷起他的衣角。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不知道能不能查清当年的真相，不知道能不能为林景明报仇。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认输。
就算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也要做最锋利的那一颗，就算要碎，也要扎进敌人的心脏里。
仓库里瞬间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男人的惨叫声和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
陈默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三年来的恨意和不甘。
他的手臂被钢管砸中，疼得几乎抬不起来，他的胸口被砍刀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可他还是没有停下。
老鬼看着疯狂的陈默，眼神里满是恐惧。
他没想到，这个被他当成棋子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他后退了两步，试图躲开陈默的攻击，可陈默却像盯上猎物的狼，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陈默，你别过来！
我妹妹还在宏远集团手里，我也是被逼的！”
老鬼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试图博取陈默的同情。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想起老鬼刚才说的话，想起老鬼脸上的嘲讽，想起林景明胸口的鲜血——这些，都不是一句“被逼的”就能抵消的。
就在陈默的匕首快要刺到老鬼胸口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了警笛声。
张诚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是警察！
快撤！”
老鬼也慌了，他推开陈默，转身就想跑，可陈默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想跑？
晚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仓库里的男人开始西处逃窜，张诚也趁乱想跑，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拦住了。
老鬼看着越来越近的警察，眼神里满是绝望，他试图挣扎，可陈默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陈默，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关于宏远集团的秘密，我可以帮你报仇！”
老鬼的声音里满是哀求。
陈默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报仇？
我会自己来。
至于你，就等着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吧。”
警察很快冲了进来，将老鬼和张诚制服。
一个警察走到陈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志，辛苦你了，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黑帮火拼，没想到是你在跟他们周旋。”
陈默看着警察，又看了看被押走的老鬼和张诚，突然觉得一阵疲惫。
他靠在集装箱上，看着仓库里闪烁的警灯，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结束，还是新的开始。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码头的事，只是开始，想知道当年的全部真相，就来盛天集团顶楼，找林总。”
陈默看着短信，眉头紧锁。
林总？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联系他？
他握紧手机，眼神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管前面还有多少陷阱，不管还有多少谎言，他都要查下去。
因为他是陈默，是那个从弃子一步步爬起来的男人，是那个誓要查***相、为兄弟报仇的暗刃。
警笛声渐渐远去，仓库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陈默身上的血迹。
江风再次吹进来，带着鱼腥气，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陈默知道，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