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泽泽蜷缩在玄枢院后山的岩壁下，指腹摩挲着腕间那道淡青色的纹路。源晶碎片的余热正顺着经脉缓缓流转，像条不安分的小蛇，总在他试图集中精神时突然窜动。三天前在论道台上被厉渊长老斥责为 "异端邪说" 的余音还在耳边打转，那些锦衣学员的嗤笑声尤其刺耳 —— 他们袖口绣着的灵枢纹章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在嘲笑他这来自枯水村的 "土块" 竟敢妄谈地脉。

"地脉流转如气血，灵枢节点便是穴位..." 他对着岩壁上天然形成的裂纹喃喃自语，指尖蘸着晨露在石面上画出歪扭的脉络图。这些天在古籍阁偷学的灵纹知识总与脑海里的荒原蚀文重叠，形成一种怪异的共鸣。忽然指下的岩石猛地一颤，源晶突然发烫，吓得他连忙缩回手。

"高泽泽，你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他脊背发僵。转身时正撞见吴教习负手站在山道上，灰布长衫的下摆沾着些草屑，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这位负责低年级基础阵法课的教习向来存在感稀薄，此刻却像块浸了水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山径上。

"回、***习，弟子在复习阵法图谱。" 高泽泽慌忙用脚抹去石面上的纹路，鞋跟蹭过岩石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注意到吴教习的目光落在自己发红的手腕上，那里正是源晶碎片贴合的位置。

吴教习缓步走近，腰间悬挂的铜铃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半点声响。这串据说是用来校准阵眼的法器，高泽泽曾在课堂上见过 —— 每当铜铃鸣响，便能抚平阵法中紊乱的灵气。可此刻它们安静得诡异，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听说你在论道台上，用所谓的 ' 地脉感应 ' 驳斥了赵师兄的阵法理论？" 吴教习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玄枢院的规矩，是以经卷为准绳，以灵枢为根本。你那些乡野间的土法子，还是收起来为好。"

高泽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可弟子亲眼见过地脉流动，那些蚀文标记..."

"住口！" 吴教习突然低喝，铜铃猛地震颤起来，发出一阵短促的嗡鸣。高泽泽只觉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源晶在体内疯狂冲撞，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山道旁的几株灵植突然蔫萎下去，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卷曲。

"记住你的身份。" 吴教习的脸凑近了些，高泽泽闻到他身上有种奇异的甜腥味，像是腐叶混着铁锈，"悬星城不是枯水村，有些东西不该问，更不该碰。" 他抬手搭在高泽泽的肩膀上，指尖冰凉刺骨，"明天卯时，来后山禁地一趟，我有些基础阵盘的心得要单独教你。"

说完这句话，吴教习转身便走。铜铃依旧沉默，可高泽泽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那些垂落的衣摆下，隐约露出一截青黑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 那纹路竟与迷雾荒原里被污染的地脉痕迹一模一样。

2 蚀灵雾秘

夜风穿过藏经阁的窗棂，卷起墨老案头的几张残卷。高泽泽缩在书架深处，借着月光辨认着那些用朱砂写就的上古文字。三天前墨老偷偷塞给他的这叠手稿，记载着关于 "蚀灵雾" 的成因 —— 据说大灾变时，部分地祇在陨落前释放出自身本源，与入侵的域外能量相撞，才形成了这种能吞噬灵气的毒瘴。

"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白天吴教习那一下震伤了他的内腑，源晶虽然及时修复了受损的经脉，却留下了持续的灼痛感。他下意识地摸向手腕，那里的皮肤已经泛起淡淡的青斑，像是某种印记正在慢慢浮现。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高泽泽连忙吹熄油灯，藏身于高耸的书架之后。只见一道黑影灵巧地翻窗而入，落地时悄无声息。借着月光，能看到那人穿着玄枢院的教习服饰，腰间悬挂的铜铃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是吴教习。

他径直走向禁书区，指尖在书架上轻轻拂过，像是在寻找什么。当他的手停在《天裂之战残卷》时，铜铃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颤音。吴教习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的青铜钥匙，插入书架侧面的暗锁，随着 "咔哒" 一声轻响，整排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格。

高泽泽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他看见吴教习从暗格里取出一卷黑色的兽皮地图，借着月光仔细查看。地图上用银线勾勒出复杂的脉络，在某个节点的位置，画着一个与源晶碎片形状相似的标记。

就在这时，吴教习突然抬头望向高泽泽藏身的方向。高泽泽猛地缩回头，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书架。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铜铃的死寂在此刻显得格外恐怖。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哪里。" 吴教习的声音在空旷的藏经阁里回荡，带着某种奇异的回响。

高泽泽握紧藏在袖中的骨刃 —— 这是离开枯水村时，老村长硬塞给他的防身武器，据说是用枯死的地脉核心锻造而成。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冲出去，却听见墨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吴老弟深夜造访，是想借阅哪部典籍？"

脚步声停住了。片刻后，吴教习低沉的声音响起："只是突然想起有份阵图手稿落在禁书区。既然墨老哥在，那我改日再来便是。"

书架被重新推回原位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高泽泽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衫。他望向窗外，看见墨老的身影站在月光下，手里拄着的竹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 那是枯水村用来传递警报的摩斯密码，意思是 "危险，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