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冷面无私的监察御史叶兮,又将苏尘苏大将军给告了。所谓监察御史,
就是在大殿之前等候早朝的那一个时辰里,但凡有官员咳嗽、步履不稳里诸如此类的小动作,
都要一一记录下来,听候处理。苏尘再一次撞了叶兮的枪口,
叶兮以衣冠不整、有辱斯文为名弹劾了苏尘。苏尘有苦难言。他是武官,不是文官,
哪有那么多心思去关心自己的衣着。更何况,其他同僚家里都有贴心媳妇儿帮忙整理衣物,
可他……媳妇是有,但还不如没有。苏尘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以致早朝过后脚步慢了半拍,
刚巧落叶兮身后。叶兮板着一张脸,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苏尘身上,冷哼了一声。
苏尘感觉那眼刀子刮得自己身上肉疼,打了个哆嗦,赔笑道:“媳妇儿,
我新得了一支碧玉簪子,可好看了,赶明儿让人捎给你。”叶兮不语,瞥了一眼苏尘。
苏尘又打了个哆嗦,立马改口道:“不不不,我自个儿亲自带给你!
叶兮呵呵两声:“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贿赂本官,怎么?想明日早朝我对你手下留情?
”苏尘默然,唯恐叶兮又记一笔自己贿赂朝臣,忙不迭道:“那……我不送了!
”叶兮又冷笑:“就因为舍不得一支簪子,大丈夫言而无信,苏尘,你可真出息。
”苏尘:“……”那这簪子,他送还是不送?叶兮没空理会苏尘那天人交战的模样,
挥了挥袖子冷哼一声走了。林威林大将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搭着苏尘的肩膀冲他挤眉弄眼:“你战场上那佛挡杀佛神挡弑神的气势哪儿去了?
”“……”“唉,可怜我们的战神,一娶媳妇儿就变成这样了。”“……”“有妻如此,
倒了八辈子……”苏尘忍不住开口:“我媳妇儿她还未走远。
”林大将军立马改口:“哈哈哈,能娶上叶兮,你简直是积了八辈子德!
”苏尘:“……”2翌日,叶兮弹劾苏尘睡眼惺忪上早朝,实乃藐视天子龙威,
又弹劾林大将军举止轻浮、到处造谣。至此,苏尘从正三品,降成了从三品。坊间传言,
叶大小姐自幼要强,哪怕嫁了夫君,也不许他的官职压过自己,故而她极力弹劾他,
势要将他压下去。监察御史,从五品官。叶兮和苏尘是京城有名的一对怨偶。
他俩自幼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就连当今天子都盛赞他们实乃天作之合了。
但事实上……苏尘和叶兮大婚隔日,皇帝就被啪啪打脸了。新婚翌日一大早,
叶兮就将苏尘踹出了新房,收拾东西回到了娘家,自此开始她弹劾苏尘的漫长之路。只知道,
大婚过后,叶兮就回了娘家,再也没有踏进苏家一步,而苏尘的官职一降再降。在苏尘看来,
降职倒没什么,但是每日独守空房见不着媳妇儿,
只早朝上好不容易见着一面却被各种明嘲暗讽,让他难以接受。打小他就喜欢叶兮,
好不容易在边关奋战了三年,回京如愿以偿娶了她,不料却落得如今这地步。他郁闷。
他愤怒。3苏尘觉得,他的媳妇儿叶兮分明也是喜欢他的,不可能这么对他!
他开始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怀疑……洞房那天,他喝多了酒,
难道当着叶兮的面调戏别的女人了?大婚过后第七日,
就在苏尘攥着那支“送了就是贿赂朝臣,不送就是言而无信”的命途坎坷的碧玉簪子,
天人交战着要不要等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叶府偷香窃玉之时,
叶兮突然冷着一张脸杀入将军府,一脚踹开了房门。面对叶兮,
苏尘那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的气势全都见了鬼,受宠若惊道:“媳妇儿,你来看我啦!
”叶兮皱了皱眉,冷声道:“一个大男人,
每天在家里磨叽……”从来只知道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八尺男儿此刻竟有些委屈:“媳妇儿,
是你让我不要没事出门乱跑……”前几天,苏尘忍不住,偷偷溜出门去找叶兮,
却被她臭骂了一顿:“堂堂男子汉,不在家勤练武艺,跑外面到处晃悠成何体统!
”叶兮脸色不变,挑眉道:“我说过这话吗?”“当然……”“嗯?”“当然没有!
”叶兮瞥了他一眼,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别啰嗦了,今儿天气好,
出转转吧。”苏尘下意识就想行动,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坐了回去,
脸上浮现几分赖皮之色:“不,我今天不出门。”叶兮冲他瞪眼,
苏尘又慢悠悠道:“除非你陪我出门!”“好。”苏尘本就做了同叶兮掰扯一阵子的准备,
没想到叶兮竟答应得这么干脆,还迫不及待地扯着苏尘往外走,
仿佛再在这院子里多待一秒就会没命一样。4苏尘被拽得踉踉跄跄,
视线落在叶兮紧紧握住他的手上,偷偷乐了起来。握得那么紧,他就知道,
媳妇儿心里还是有他的!叶兮拉着苏尘一路往城东走,路过了不知多少店铺,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这家屋顶看起来不够硬,那家也不太结实……”苏尘心下狐疑,
张口问叶兮是不是在找什么,她却三缄其口。最后,两人来到了一家打铁铺,
叶兮看着那结实的房梁,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指了指里面,开口道:“今日你就在这里待着。
”苏尘看着那光着膀子正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汉子,皱了皱眉头,
上前几步挡在叶兮身前:“来这干什么?”叶兮沉默了一下,
才慢悠悠开口:“前些日子你答应送我的碧玉簪子呢?”苏尘忙不迭从怀里掏出,
巴巴递上前。叶兮却伸手一挥,直接将那簪子挥到火炉之中:“簪子没了,
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现在你就给我现打一个!”堂堂一个大将军,放着数万兵马不管,
光天化日之下来打铁铺打簪子,这要说出去,他的脸往哪里搁!而且……“媳妇儿,
没人会来打铁铺打簪子的……”叶兮秀眉一蹙,呵呵冷笑:“我特立独行,
就喜欢来这里打簪子不行吗?”当然可以……可是怎么觉得自己还可以垂死挣扎一番,
他开口道:“媳妇儿……”叶兮却干脆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明日就弹劾你言而无信。
”苏尘:“……”“我争取让陛下把你从从三品降为从四品。
”“……”从四品的护国军将军,
说出去有些丢人……叶兮又道:“等你成功当上从五品大将军,我就向陛下请旨和离。
”5当今天子是个明君,用人不问出身,更不挑男女。女子也可为官,
甚至还提高了女子的地位,不是只有男子可以休妻,女子若有不低于男子的官位,
也可请旨和离。所以,这指令一出,极大地调动了女官拼命往上爬的积极性。
叶兮却觉得那些想要为了和离而努力升官的女子很蠢。升官多难啊,还是贬官比较容易。
苏尘心里一惊,敢情自家媳妇儿打的是这个主意!堂堂八尺男儿当即便眼中溢出两行泪,
十分委屈:“媳妇儿,你不喜欢我了吗?当年你明明说非我不嫁的!怎么洞房过后,
你就翻脸不认人了?”明明洞房的时候,媳妇儿还欢喜得紧,怎么醒过来后,
媳妇儿就对他冷言冷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翻脸无情?
叶兮一巴掌按在苏尘的脸上:“打不打?”“打!”“不打簪子就打光棍,还有选择吗?
”苏尘认命地跑到那火炉前,满头是汗的向老师傅请教如何打出簪子。
叶兮状似无意地打量着他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暖色,但在视线落在屋外时,
就阴沉了下来。屋外,天色阴沉,风大得就像是要刮断树干,像有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
苏尘抹了抹脸,手里的灰尘全抹到了脸上,他顶着一张花猫脸,
脸色比他手中攥着的那根铁棍还要扭曲。“媳妇儿,商量件事儿……”俗话说,术业有专攻,
你家相公我只会带兵打仗,不会生火打铁啊!“没得商量。”苏尘张了张嘴,
终究还是认命地重新打造起来。6屋外的风更大了。
打铁师傅的孙女喜滋滋地捧着什么东西从街角那边跑来:“爷爷,我来给你送饭来啦。
”叶兮神色一凛,看了看天色,忽然冲了出去,
一把抱住那走得跌跌撞撞的小丫头就往屋里跑来。说时迟那时快,
天空突然掉下鸡蛋大的冰雹,霎时间,周围一片狼藉。苏尘听到屋外的动静,侧头去看,
吓得目眦尽裂,顾不得手上正打的铁,衣服也顾不上穿,
运起轻功就往叶兮那边跑:“媳妇儿!”叶兮只来得及将那小丫头抱在自己怀里,下一秒,
一股熟悉的味道就围绕在她的四周,苏尘将她护在了自己怀中。
叶兮听着冰雹击打肉体的声音,以及苏尘的一声闷哼,她身形一僵,
面色惨白:“苏尘……你没事吧……”苏尘皮糙肉厚,此刻竟还嘿嘿笑了出来:“媳妇儿,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冰雹很大,但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尘虽然被击中了,
但并未危及生命,只是些皮外伤,叶兮难得地给了他个好脸色,甚至还扶着他往将军府走,
恰逢小厮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好在你出了门,
你的房间被冰雹砸得稀巴烂,菩萨保佑,你这算躲过一劫了!”叶兮脸色变了变,
难道一切真的躲不过吗?苏尘却没理会小厮的聒噪,厚颜***道:“媳妇儿,我全身发疼,
你给我吹吹?”嘿嘿,看在他受伤的分儿上,明儿早朝,媳妇儿总该不会弹劾他了吧?
而事实上……7隔日早上,监察御史叶兮弹劾从三品大将军苏尘,原因无他,
堂堂护国大将军不务正业,当街学打簪子只为讨夫人欢心,此等色令智昏之人,必须严惩,
以儆效尤。被降到了正四品的苏尘躲在屋里痛哭流涕:“媳妇儿,我哪里错了?
我改还不成吗?”苏尘苦不堪言。他明显感觉到,自打冰雹那日过后,
叶兮对他的打压弹劾似乎愈演愈烈。这显然不是个好现象。虽然说,打是亲骂是爱,
爱之深责之切,可是若真让他混到了从五品,身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他也是很丢面子的。
就连狐朋狗友林大将军都跑来慰问他:“小尘子,当年在边关你还跟我吹嘘,
叶兮有多么喜欢你,现如今……呵呵。”林大将军只会打架惹事,大字识不得几个,
所以纵使有满肚子的话,奈何词汇量跟不上,一番抓耳挠腮之后,
只能学着叶兮呵呵冷笑两声,以表达自己对苏尘的同情和鄙视。苏尘也很郁闷。
叶兮从小就是个清冷的性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打小就是出了名的面瘫脸,
哪怕面对他,也没几个笑脸。可是即便如此,
他还是能从叶兮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发掘出对他的如火爱意。可是现如今,
他只能从叶兮脸上得到这个消息——某某事你做不做?不做我就弹劾你。然而,
依叶兮的意思做了,也只能落得一个被弹劾的结局。要不然就是——苏尘你离我远点,
我不待见你。四肢发达、神经很粗的苏尘都觉察到了,叶兮有意在疏远自己。
明明……明明当年叶兮纵使是一个面瘫脸,也是一个爱跟在他身后充当小尾巴的面瘫脸啊!
8林威将军摸着下巴继续自言自语:“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你这长相,还没我帅,
不可能你都娶媳妇儿了我还在打光棍,叶兮定是被逼婚的,瞧不上你,
该不会找了个帅的‘金屋藏娇’了吧。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苏尘决定去和自己媳妇儿好好地促膝长谈一下。
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他没在***走正门,而是在夜里偷偷爬上了叶兮的屋顶。
苏尘再一次陷入了天人交战。万一媳妇儿在洗澡可怎么办……哎呀,那有什么,
连洞房都进过了……艰难地作出了抉择的苏尘揭开一片瓦,
透过那洞看见正坐在房间里喝茶的叶兮,苏尘舒了一口气。一个人,没有男人。恰在这时,
一个熟悉又欠扁的声音响起:“叶兮,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叶兮慢慢地抿着杯中的碧螺春,
好半响才开口道:“给你一个升官的机会。”那人声音又大了几分:“哎呀,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该不会是瞧上我的美色了吧!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