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手套白狼
眼看就要抓走那尊铜佛。
林默脑子嗡的一声。
几乎是一片空白。
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
“等等！”
他声音猛地拔高，甚至带上了点破音。
把那老头和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手顿在了半空。
“我这些旧书！
这些旧书先抵押给您！”
林默语无伦次，一把将刚才胡乱抓的几本旧书塞到老头怀里。
“我这就去找钱，半小时，不，二十分钟，肯定回来！”
他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眼睛死死盯着老头。
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恳求。
老头被他一连串动作搞得有点懵。
低头瞅了瞅。
又抬头看看林默急得发红的眼睛和惨白的脸。
“你这娃子。”
老头皱紧眉头，蒲扇也不摇了。
旁边有人起哄：“老王头，几本破书换你那铜疙瘩，亏不了！”
“就是，让学生娃跑去呗，看他能耍啥花样。”
林默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抠进那尊冰凉铜佛的锈迹里。
时间一秒秒过去，像刀子在割。
终于。
老王头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就二十分钟，超时俺可就卖了！”
“谢谢大爷，谢谢！”
林默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用上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冲出废品站铁门。
炙热的阳光砸在脸上。
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两块五！
二十分钟！
去哪里搞？
回家找母亲要？
不可能。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偷？
抢？
念头一闪就被他掐灭。
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猛地停住脚步，扶着路边滚烫的砖墙，大口喘气。
汗水迷了眼睛，***辣的疼。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
搜索着记忆的每一个角落。
1990年，夏天，江城，两块五毛钱，有什么办法能立刻搞到钱？
信息差！
利用信息差！
他猛地抬起头。
目光扫过嘈杂的街道。
卖冰棍的老太太。
蹬三轮的汉子。
蹲在路边下棋的老头。
不行。
都不行。
时间太紧。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马路对面。
新华书店的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自行车出来，车把手上挂着一个旧布袋。
张超！
他怎么会在这？
对了，这小子家里条件还行，零花钱比他多，最爱来书店蹭小人书看。
就是他。
林默眼睛瞬间亮了。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正常点。
穿过来往的自行车流，冲了过去。
“张超。”
张超正准备跨上自行车，被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是林默，松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惊讶的表情。
“默子？
你咋在这，脸咋这么白？”
林默没空跟他废话。
一把将他拉到书店旁边的墙角。
“超哥，帮个忙，急事。”
林默压低声音。
“啊？
咋了？”
张超被他严肃的样子弄得有点紧张，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借我两块五毛钱，最多两小时，还你三块。”
林默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
“两块五？”
张超眼睛瞪大了，“你丫抢钱啊，我哪有那么多，我还要买新出的《圣斗士》呢。”
他捂紧了口袋。
“三块五，两小时后还你三块五。”
林默加码，心跳得像擂鼓。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
“不是，你到底要干啥啊，这么急？”
张超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是不是惹啥事了？”
林默脑子飞转。
不能说实话。
说实话没人信。
他猛地想起刚才在废品站看到的几本旧书。
灵光一闪。
“我发现一个好东西，绝对划算的买卖。”
他凑近张超，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神秘的兴奋。
“就那边废品站，有几本绝版的小人书，《三国演义》一套的，品相还行！
老王头不识货，当废纸卖，我钱没带够，快去快回，转手就能赚一笔。”
他语速极快，眼睛因为急切和紧张而发亮，看起来真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
“绝版小人书？
《三国演义》？”
张超果然被吸引了。
这小子是个小人书迷。
“真的假的？
老王头那儿能有这好东西？”
“骗你是孙子，快去快回，晚了就没了。”
林默语气急促而肯定，“赚了钱分你一半！
不，多给你五毛。”
他抛出了最后的诱惑。
张超明显动摇了。
眼睛滴溜溜转，看看林默，又看看废品站的方向。
犹豫不决。
林默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手心湿漉漉的。
成败在此一举。
张超一跺脚，像是下了决心“你小子要是骗我，以后别想抄我作业。”
他心疼地摸索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卷得紧紧的小手绢。
一层层打开。
里面皱巴巴的躺着三张一块，几张毛票。
他极其不舍地抽出两张一块和一张五毛。
“给，说好的，两小时，三块五，少一分我跟你玩命。”
张超把钱拍在林默手里，恶狠狠地说。
“谢了，兄弟。”
林默抓过钱，转身就跑。
像一阵风。
“哎，哪一套啊？
你等等我啊。”
张超在后面喊。
林默根本没听见。
他眼里只有那条通往废品站的，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路。
冲回废品站。
老王头还坐在那听评书。
看到林默喘着粗气跑回来，有点意外。
“哟？
还真回来了？”
“钱，大爷，三块。”
林默把手里攥得滚烫、浸满汗水的钱递过去。
手指因为激动，微微发抖。
老王头接过钱，对着光看了看，揣进兜里。
挥挥手。
“拿走吧。
那几个破铜片。”
林默一步冲过去，几乎是抢一样，紧紧抓住了那尊冰冷的铜佛。
沉甸甸的触感传来。
心脏落回实处。
紧接着是狂喜。
成功了。
第一步，迈出去了。
他强忍着仰天长啸的冲动，把另外几块小铜片也抓起来，塞进书包。
转身就走。
脚步轻快了许多。
走到门口。
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是张超。
这小子不放心，跟过来了，正伸着脖子往里瞅。
“书呢？
默子？
买到没？”
张超急吼吼地问。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
光顾着高兴，把这茬忘了。
他反应极快，脸上立刻露出懊恼和气愤的表情。
“别提了，慢了一步，被一个戴眼镜的抢先买走了，妈的，真气人。”
他捶胸顿足，演得跟真的一样。
“啊？
真没了？”
张超一脸失望，随即又警惕地看着他，“那钱呢？
我的三块五。”
“放心，少不了你的。”
林默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带，“等我回家拿钱，说了两小时就两小时。”
他现在兜比脸干净。
但怀里这尊铜佛，就是最大的底气。
两人刚走出废品站不远。
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林默心里盘算着去哪里把这铜佛尽快出手。
省城来的专家？
怎么找？
去文物商店问问？
正想着。
巷子口。
三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流里流气的青年堵在了那里。
嘴里叼着烟，斜着眼看他们。
为首的是个黄毛，手里掂着一块板砖。
不怀好意地笑着。
“两个小崽子，刚才在废品站买啥好东西了？”
“拿出来给哥们儿瞧瞧呗？”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刚才太兴奋，忘了财不露白。
还是被盯上了。
看这架势，是附近的街溜子。
麻烦了。
张超脸都吓白了，下意识往林默身后缩。
“几块破铜烂铁，没啥好看的。”
林默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把书包往后藏。
“破铜烂铁？”
黄毛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老子看你俩鬼鬼祟祟的就不对劲，废品站老王头那儿偶尔能淘到好东西，当老子不知道？”
“识相点，自己交出来，免得挨揍！”
另外两个混混也围了上来，捏着拳头，骨骼咔吧作响。
巷子很窄。
后面是墙。
无路可退。
林默的手心里，再次布满冷汗。
刚刚到手的希望，难道就要这么被抢走？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