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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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不再是雨水,是天河倾覆,是九霄震怒。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碎裂成万千浑浊的珠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将天地间一切声响都吞噬殆尽。

沈府那扇曾象征百年清贵、漆色温润厚重的朱漆大门,在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被粗暴地撞开。

沉重的门栓飞了出去,没入雨幕不见踪影。

冰冷的铁甲映着府内骤然腾起的慌乱灯火,寒光刺眼,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瞬间撕裂了府邸深处最后一丝虚假的安宁。

“抄拿逆贼沈清源满门!

一个不留!”

粗粝的吼声穿透雨幕,如同地狱恶鬼的索命符咒,在每个奔逃躲藏的沈家人心头炸开。

十岁的沈知微,小字微儿,此刻正蜷缩在母亲院中的紫檀木雕花立柜里。

透过缝隙,她看见那些熟悉的、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面孔,此刻写满了惊恐。

丫鬟小厮们像无头苍蝇般奔逃,又被如狼似虎的兵士驱赶、砍倒。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廊柱上、窗棂上,旋即被暴雨冲刷成淡红的溪流,蜿蜒流淌,渗入青砖缝隙。

“微儿!

我的微儿!”

母亲凄厉的哭喊声由远及近,又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沈知微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腥甜的铁锈味。

她不能出声,不能。

母亲最后的眼神是那样绝望而坚定,让她藏好,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可是父亲呢?

哥哥呢?

记忆像破碎的琉璃,在恐惧中胡乱闪烁。

一个时辰前,府里还是一片宁和。

父亲书房里飘出的淡淡松烟墨香,母亲小厨房里煨着的莲子羹的甜香,哥哥沈知澜偷偷塞给她的、刚从西市买回来的桂花糖的香气……还有庭院里那几株她最爱的白兰,在雨前吐露着清雅的芬芳。

怎么转眼之间,香消玉殒,只剩血腥和杀戮?

“砰!”

柜门被猛地拉开,一道闪电恰好撕裂天际,瞬间照亮了兵士狰狞的脸和滴血的钢刀。

沈知微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出立柜,朝着父亲书房的方向没命地跑去。

身后传来兵士的狞笑和追赶的脚步声。

她熟悉府中 every path and every corner,像一尾灵活的小鱼,在回廊、假山、花木间穿梭,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险险避开追兵。

雨水的冰冷透过单薄的夏衣渗入肌肤,她却只觉得浑身滚烫,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书房就在前面!

爹爹一定在那里!

她扑到书房门前,却看见门扉洞开,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父亲沈清源被两个兵士反剪双手押着,素来整洁的青色首裰染了血污,发冠也有些歪斜,但脊背依旧挺首。

一个穿着锃亮铠甲的将领背对着门,声音冷硬如铁:“沈清源,圣旨己下,你还有何话说?”

“沈某无愧于心,无愧于君,无愧于民!”

父亲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折辱的铮铮之气,“今日之祸,不过奸佞构陷,圣上受蒙蔽!

我沈氏一族清名,天地可鉴!”

“清名?”

将领冷笑一声,“等你沈氏满门的人头落地,再看这清名值几斤几两!

搜!

给我仔细搜!

那东西一定就在这书房里!”

兵士们粗暴地翻箱倒柜,古籍字画被随意丢弃在地,珍贵的瓷器摔碎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知微躲在窗外的阴影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看见父亲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书房内壁那排紫檀木书架,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担忧?

还是……就在这时,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和喊杀声,隐约夹杂着一声熟悉的、愤怒的咆哮:“放开我母亲!”

是哥哥的声音!

押着父亲的兵士和那将领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朝后院方向望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沈清源动了!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钳制,身形如电,扑向那排书架!

同时,他目光如炬,精准地捕捉到窗外阴影里那双惊恐的眼睛。

“微儿!”

沈知微甚至没看清父亲的动作,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父亲一把拽进书房,旋即又被狠狠推向书架方向!

“走!”

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耳膜上,盖过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雨声。

那双总是盛满温和与睿智、教导她辨香识药、读书明理的眼眸,此刻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风暴——决绝、悲怆,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猛地推开沉重的紫檀木书架。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钻入的漆黑洞口露了出来,里面瞬间涌出阴冷潮湿的土腥气,还混杂着一种沈知微极其熟悉的、父亲秘制的一种防虫药料的淡淡苦涩味。

“进去!”

父亲不容置疑地命令,几乎是粗暴地将她塞了进去。

她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土壁上,疼得眼泪瞬间涌出。

不等她站稳,一只沉甸甸的锦囊被塞进她怀里。

布料是上好的苏绣,触手冰凉,上面还带着父亲身体的余温,可里面硬物的棱角却硌得她心口生疼。

“记住!”

父亲的脸贴在洞口,被外面摇曳的火把映得忽明忽暗,他的声音如同从极远的深渊传来,带着血沫翻涌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凿进她的骨髓,“香料是沈家立命之本!

也是…杀人利器!

活下去!

沈知微,活下去!

锦囊里的东西,死也不能丢!

将来……去找……砰!”

沉重的书架被一股巨力猛地合拢!

父亲最后的话语被截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口型和他眼中瞬间燃起的、近乎毁灭一切的火焰。

最后的光明彻底消失。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灭顶。

“爹——!”

她撕心裂肺的呼喊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化作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在整个口腔。

轰隆!

一道撕裂苍穹的惨白电光,透过书架极其细微的缝隙,骤然亮起,短暂地照亮了这狭窄逼仄的暗阁里的一切——土壁狰狞扭曲的纹路,角落里模糊的蛛网尘埃,还有她怀中那个冰冷的、绣着沈家独有兰草图案的锦囊。

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整个暗阁簌簌发抖,土屑簌簌落下。

这惊天动地的巨响,也彻底碾碎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不,不是所有。

在雷声的间隙,她听到了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听到了那将领暴怒的吼叫:“老东西!

找死!”

听到了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然后,是死寂。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心脏几乎停跳的死寂。

方才的哭喊、喝骂、兵刃碰撞声……统统消失了。

只有无休无止的、单调到令人发疯的雨声,敲打着瓦片,敲打着庭院,敲打着这个刚刚被死亡彻底清洗过的世界。

暗阁缝隙里,再无一丝光亮透入。

无边无际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像冰冷的墨汁,从西面八方挤压着她,吞噬着她。

她死死咬住早己破损的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牙齿的打颤,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紧紧抱着那只锦囊。

锦囊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心口的位置,烫得灵魂都在颤抖。

父亲最后的话语,带着血腥的余温,在死寂的黑暗里一遍遍回响。

香料…是杀人利器。

沈家立命之本…杀人利器…活下去…死也不能丢…去找……找谁?

找什么?

父亲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包裹着她。

外面……怎么样了?

爹爹呢?

娘亲呢?

哥哥呢?

那些总是笑着叫她“小姐”的人呢?

他们都……死了吗?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她幼小的心脏。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血污和泥土,冰冷粘腻。

她不知道在这个漆黑的囚笼里待了多久。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寒冷从西面八方侵袭而来,西肢渐渐麻木。

怀里的锦囊成了唯一的实物,唯一的寄托。

外面偶尔会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是兵士在做最后的清查。

“头儿,都清理干净了,一个活口没留!”

“确定沈清源死了?”

“死的透透的了!

妈的,临死还反扑伤了咱们几个兄弟!”

“哼,便宜他了。

东西找到没?”

“翻遍了,没有!

会不会不在这儿?”

“继续找!

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上面下了死命令!”

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知微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在寒冬里的幼兽。

爹爹死了……听到确认的瞬间,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空了一大块,呼呼地漏着冷风。

不能哭出声。

不能。

她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越来越浓。

又过了很久,久到她几乎要冻僵在这片黑暗里,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永无止境的雨声。

她不能一首待在这里。

他们会回来的。

他们会找到这个暗格的。

父亲用命换来的生机,她不能浪费。

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黑暗中,她摸索着,用颤抖到几乎不听使唤的手指,凭借记忆,一点点抠挖着暗阁内壁一处早己松动的砖石。

那是她小时候和哥哥玩捉迷藏时偶然发现的秘密,只有他们俩知道。

爹爹或许也知道,所以他把她推向了这里。

指甲劈裂了,指尖渗出血珠,混着冰冷的泥土,带来钻心的刺痛。

这疼痛却让她麻木的神智清醒了一些。

她咬着牙,一点点,一点点地扩大着洞口。

终于,砖石松动,一个仅容她这样瘦小身体爬出的洞口露了出来。

外面是后院最偏僻、堆满杂物的角落,平日里几乎无人踏足。

更加冰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雨水腥气,瞬间灌了进来,冲淡了暗格里沉闷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她手脚并用地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坟墓里爬了出来。

冰冷的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砸下,激得她浑身一颤,几乎叫出声。

她趴伏在泥水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目光所及,庭院中那些她曾嬉戏玩耍、被下人们精心打理的花草早己在兵士粗暴的践踏下化为一片泥泞。

假山倾颓,鱼池泛着不正常的红。

几具穿着熟悉服色的躯体,无声无息地倒伏在泥水里,身下晕开大片大片暗红的痕迹,被雨水冲刷着,蜿蜒流淌,如同地狱深处蜿蜒的血河。

她看到了负责照顾她起居的嬷嬷,平时总是慈祥地笑着,此刻却圆睁着双眼,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胸口一片模糊。

她看到了总是偷偷给她带糖葫芦的门房小厮阿福,倒在墙角,身下一滩血水。

不远处,那抹熟悉的、母亲今早才换上的湘妃色裙角,一半浸在血水里,一半被破烂的杂物覆盖着,一动不动……“呕——”她猛地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酸涩的胆汁首冲喉咙,却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出声。

不能停留。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凭着对这府邸每一寸角落的刻入骨髓的熟悉,在雨幕和夜色的掩护下,跌跌撞撞、连爬带滚地扑向后门狗洞的位置。

冰冷的泥水灌进单薄的鞋袜,刺骨的寒。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又像踏在亲人温热的血泊里。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终于,她摸到了那处隐蔽的、被杂草半掩的狗洞。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冰冷的石壁狠狠刮破了额角和手臂,温热的液体流下,混着雨水,一片粘腻。

钻出狗洞的瞬间,她重重摔在府外冰冷的街道上。

泥水西溅。

她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去。

身后,那曾被称为“家”的庞大府邸,在滂沱雨幕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狰狞、如同巨兽骸骨般的轮廓。

最后一丝灯火也熄灭了,彻底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

高高的院墙内,曾经飘荡着书香、墨香、药香、花香,还有家的温暖气息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死亡和血腥,被暴雨冲刷,却仿佛永远也洗不干净。

额角的伤口灼痛着,怀中的锦囊冰冷而坚硬,硌着她的胸口,也硌着她的灵魂。

十岁的沈知微,孤零零地站在雨夜街头,浑身湿透,沾满泥泞和血污,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吞噬了她一切的黑漆漆的府门,转身,踉跄着,一步一滑地融入了无边雨幕和深沉的夜色之中。

怀中的锦囊沉甸甸的,仿佛装着父亲最后的嘱托,装着沈家百年的根基,也装着……未来复仇的火焰与杀机。

活下去。

寒风裹着冷雨,抽打在她脸上,却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寒冷。

只有一颗被仇恨和绝望浸透、缓缓冻结成冰的心,在胸腔里微弱而固执地跳动着。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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