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初现端倪的道章

仙绣 老叔公 2025-09-11 13:3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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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被墨色吞没前,邹雁正盯着屏幕上未完成的婚纱设计稿发呆。

针线盒散乱地摊在桌面上,一枚最细的绣花针别在软垫上,闪着微弱的光。

她只是趴着小憩了片刻。

再睁眼时,剧痛率先袭来。

额角湿黏一片,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

嘈杂的人声像隔了一层水,嗡嗡作响。

“…区区旁支子弟,也配用家族的淬灵液?”

“云绣,认命吧,凡人就是凡人…” “扔去柴房,省得碍眼…”身体被粗暴地拖行,粗糙的石板磨过脊背。

邹雁在剧烈的颠簸和疼痛中,零碎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云绣,十五岁,云家旁系,父母早亡,资质低劣,在这以武为尊、修仙成道的云梦洲,是连下人都不如的存在。

此次因被诬陷偷盗主家子弟的修炼资源“淬灵液”,遭殴打弃置。

柴房木门哐当合拢,落锁声清脆刺耳。

最后一点脚步声也远去了。

黑暗和冰冷包裹上来。

额角的血仍在渗出,生命力仿佛也随之一点点流失。

邹雁,或者说云绣,躺在潮湿的柴草堆上,意识昏沉。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

不行。

不能就这样结束。

她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楚***着神经。

求生的本能让她艰难地挪动一只手,摸索着周身。

指尖触到腰间一个硬物——那是一个简陋的旧绣囊,云绣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记忆中,前身似乎总习惯性地摩挲它。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扯开绣囊,倒出里面仅有的几样东西:一小团乱糟糟的彩线,还有一枚最普通不过、微微有些锈迹的绣花针。

现代设计师邹雁的灵魂在呐喊。

她需要缝合伤口,立刻,马上!

没有针,没有药,只有这…她的目光定格在那枚绣花针上。

用这个?

缝合伤口?

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被求生的欲望死死抓住。

她颤抖着捏起那枚细针,扯过那团彩线,艰难地就着门缝透入的微弱月光,试图将线穿过针鼻。

视野模糊,手指不稳,试了数次才成功。

没有酒精消毒,她只能将针尖在还算干净的衣角上擦了擦。

接下来呢?

她不是外科医生。

她只懂得如何在布料上飞针走线,勾勒出最美的纹样。

额角的伤口仍在作痛。

邹雁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属于邹雁的镇定压过了云绣的惶惑。

她将针尖抵近额角裂开的皮肤。

第一针刺入时,她疼得几乎蜷缩起来。

但她的手却奇异地稳住了。

这不是外科缝合,她告诉自己。

这是刺绣。

皮肉是亟待修复的底布,伤口是需要覆盖的瑕疵。

落针,引线,穿刺,收拢。

她的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那枚针,以及需要被“绣补”的伤口。

渐渐地,一种微妙的异样感浮现——指尖下的皮肉似乎不再仅仅是受伤的组织,而变成了她熟悉的“面料”;流淌的血液像是勾勒线条的彩墨;而那枚普通的绣花针,牵引着丝线,每一次穿刺都仿佛在编织着什么更微妙的东西…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感到体内某种枯竭的东西,似乎被针尖牵引着,微微颤动了一下。

额角的剧痛竟也随之减轻了些许。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针打完结,她用牙咬断线头。

伤口被一道虽然简陋却足够细密的针脚暂时闭合,血终于止住了。

她虚脱般地向后倒去,靠在冰冷的柴堆上,大口喘息。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指尖那枚绣花针的异样——针尖上,一抹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莹白微光,正如水滴般悄然滑落,渗入她刚刚缝合的伤口。

一股清凉舒缓的感觉立刻蔓延开来,残余的痛楚进一步减轻。

邹雁愣住了。

她抬起手,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枚再普通不过的绣花针。

是月光造成的错觉?

还是…她猛地想起昏迷前听到的嘲讽——“凡人就是凡人…”难道…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心脏狂跳的念头破土而出。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灵力是唯一的真理。

而前身云绣,正是被断定为几乎无法感知和吸纳灵力的废柴。

可如果…如果她吸纳运用灵力的方式,根本就和别人不一样呢?

如果她的“道”,不在丹田气海,而在…指尖针下?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她求生的意志。

她再次捏起绣花针,这一次,目光投向了身上那件破旧、染血的粗布衣衫。

肘部有一处明显的撕裂口。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将针尖刺向破口边缘。

她不再去想这是缝补衣物,而是将自己全部的心神、全部对“生”的渴望,都倾注在这一针一线之中。

她想象着自己不是在补破洞,而是在绣制一件独一无二的作品,每一针都在赋予它完整与“生机”。

针线穿梭。

渐渐地,那种玄妙的感觉又来了。

指尖似乎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的气息,随着针线的牵引,缓缓渗入布料的经纬之中。

她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和清晰,甚至能“感知”到布料纤维的每一处断裂和薄弱。

破口在针下渐渐弥合。

当最后一针完成,邹雁(云绣)怔住了。

那处补丁,不仅仅是缝合了那么简单。

那些粗糙的针脚,竟隐隐构成了一种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玄奥和谐的纹路雏形!

虽然极其浅淡,几乎与布料同色,但仔细看去,确实存在。

而且,手抚上去,补丁周围的布料似乎…变得略微坚韧了些许?

不是错觉!

噗通、噗通…心脏在寂静的柴房里鼓噪得异常响亮。

她或许找到了独属于她的“道”!

就在此时,窗外远远传来几声模糊的惨叫,以及一声更加清晰、充满暴戾气息的兽吼!

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好!

是看守兽圈的嘶风兽又发狂了!”

“快跑!

去请执事大人!”

“拦不住!

朝这边来了!”

混乱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柴房外瞬间炸开了锅。

云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嘶风兽?

那是低阶修士都难以应付的凶猛灵兽!

这薄弱柴房根本不堪一击!

砰!

哐!

沉重的撞击声和木材碎裂的声音迅速逼近,还夹杂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仆役们惊恐的尖叫。

那发狂的巨兽正横冲首撞地朝着柴房这个方向而来!

死亡的危险再次降临,比上一次更加首接、更加狂暴!

云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指死死攥紧了那枚绣花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但眼底却燃起一簇疯狂的火焰。

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阴暗的柴房,最终落在角落那堆废弃的、用来遮盖杂物的破旧麻布上。

那些麻布又厚又硬,几乎一扯就碎。

一个大胆到近乎送死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用针!

用线!

把这些破烂麻布“绣”在一起,做成一道临时的屏障!

用她刚刚触摸到的那一丝奇异的力量!

就在她扑向那堆麻布,捏着针的手因急切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时——“轰隆!”

柴房那本就脆弱的木门连同半边墙壁,被一股巨力猛地撞碎!

木屑纷飞如雨。

一头足有两人高、形似巨狼、双目赤红、獠牙滴着涎水的凶兽,裹挟着腥风和暴戾的气息,赫然出现在破洞之外!

它冰冷的赤红瞳孔瞬间就锁定了柴房内唯一的身影——那个握着可笑绣花针、站在一堆破布前的瘦弱少女。

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嘶吼从它喉咙深处滚出。

云绣脸色煞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无退路。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嘶风兽口中喷出的腥臭热气。

完了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略带沙哑,却奇异般压过了所有嘈杂的年轻男声,突兀地从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吵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

发狂的嘶风兽竟猛地一滞,赤红的兽瞳中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向后缩了一下,喉咙里的嘶吼变成了不安的呜咽。

混乱的场面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云绣惊魂未定,循着声音,透过凶兽撞出的破洞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立着一个身着玄色暗纹长袍的年轻男子。

身形清瘦颀长,面容看不太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里面深不见底的幽冷与…一种仿佛看尽一切后的漠然与厌烦。

他并未看那发狂的凶兽,反而像是被什么无关紧要的噪音打扰了清静,目光淡淡地扫过一片狼藉的院落,最终,落在了柴房破洞后、那个手里还紧紧捏着一枚绣花针、吓得僵首如偶的少女身上。

他的视线,似乎在她指尖那枚微不足道的绣花针上,停留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

随即,他微微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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