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跪下。给清月道歉。”
顾景琛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砸在我耳膜上。
又是这样。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的沈清月,又看了看挡在她身前,一脸冷酷的顾景琛,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无数纷乱的画面涌了进来。
“阿琛,我好冷……我需要她的血,只有她的血能救我……”
顾景琛抓着我的手腕,把针头扎进我的血管:“别耍花样,清月要是出事,我要你陪葬!”
手术室外,他签下《肾脏移植同意书》,捐献人是我,受益人是沈清月。我哭着求他,他却说:“这是你的荣幸。”
……
原来,我是一本名叫《总裁的替身娇妻》的虐文女主。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沈清月的移动血库和器官捐献者,最后在她和顾景琛的盛大婚礼上,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多么……可笑啊。
我爱了顾景琛十年,十年啊。十年来的掏心掏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荣幸”。
“你聋了吗?我让你跪下!”顾景琛见我没动,不耐烦地伸手来拽我。
在过去无数次的“情节”里,我会哭着跪下,乞求他的原谅,乞求他不要生气。
但现在……
我抬起眼,看着他。
那眼神,一定很陌生,陌生到让他拽我的手都顿了一下。
“顾景琛,”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你跪……”
他的话没说完。
我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嗷!”
顾景琛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姿势……标准极了。
整个病房,瞬间死寂。
沈清月那副快要断气的样子都忘了装,瞪大了眼睛。顾景琛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敢踹我?”他捂着膝盖,疼得脸都扭曲了。
“哦,脚滑了,不好意思。”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不过,你这个道歉的姿势还挺熟练的嘛,平时没少练吧?”
“姜窈!你疯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没给他机会,上前一步,高跟鞋的鞋跟,精准地踩在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窝上。
他闷哼一声,双膝都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你!”
“我什么我?”我蹲下身,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脸,力道不轻,“顾总,给你个忠告。强迫他人下跪,是会触犯法律的。还有,别老让人给你道歉,显得你很没用,知道吗?”
说完,我站起身,看都没再看他和病床上那个目瞪口呆的女人一眼,转身,潇洒地走出了病房。
身后,是顾景琛气急败坏的咆哮。
我没回头。
脑子里,那个“情节”的终点无比清晰。我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被他“合法”地挖掉一颗肾。
我不能坐以待毙。
顾景琛,沈清月……你们的“剧本”,该改写了。
我走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了一个地址。
一个在“原著”里,只作为终极大反派,让顾景琛闻风丧胆,最后却因为没有主角光环而功败垂成的男人的地址。
傅九司。
一个偏执、洁癖、掌控欲强到变态的疯子。
也是现在,唯一能和我合作,一起把顾景琛拉下地狱的人。
出租车停在了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前。
我付了钱,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个面无表情的管家。
“我找傅九司。”我说。
“先生不见客。”
“你告诉他,我带了一份能让他感兴趣的商业计划书。”我看着管家,一字一句地说,“一份……关于如何搞垮顾氏集团的计划书。”
管家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足足半分钟,最后还是转身进去通报了。
我被带进别墅,一股冷冽的松木香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整个空间是极致的黑白灰,所有物品都以一种近乎偏执的角度摆放着,光洁的地板上,连一丝灰尘都看不见。
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精密的、毫无生气的博物馆。
傅九司就坐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白色沙发上。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银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长腿交叠,手里正拿着一块丝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国际象棋的棋子。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像冷玉相击:“顾景琛的女人?胆子不小,敢闯到我这里来。”
他知道我。
我心里了然,看来“情节”里,我这个“女主”,早就是他监控的一环。
“前女友,谢谢。”我纠正道,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刻意保持着一个他会认为“安全”的距离。
他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哦?”他挑了挑眉,“计划书呢?”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
“顾氏集团未来半年的所有投资动向、内部漏洞、以及……顾景琛和沈清月所有的黑料,都在里面。”
傅九司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没有碰那个U盘,而是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知道,你为了对付顾氏,已经布局了三年。也凭我知道,顾景琛下周二,会秘密飞往新加坡,竞标城南那块地。”
我的话音刚落,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竞标城南地块,是顾氏的最高机密。
“你调查我?”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危险。
“不,”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我不是调查,我是‘预知’。傅先生,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从未来回来的人。我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情报,帮你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成本,彻底摧毁顾氏。”
他沉默了,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整个客厅,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和那催命般的敲击声。
“听起来很诱人。”他终于再次开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么,你的条件呢?你想要什么?钱?还是……让我帮你报复顾景琛?”
“我要你娶我。”我说。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重新评估眼前的猎物。
“呵,”他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却不带半分暖意,“有意思。顾景琛不要的女人,想让我接盘?姜小姐,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这不是接盘,是交易。”我平静地回视他,“傅先生,我知道你不在乎女人,你只在乎结果。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摆脱顾景琛纠缠,能让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身份。傅太太这个头衔,很好用。”
“而我,会是你最锋利的一把刀,最听话的一个棋子。”我顿了顿,补充道,“交易达成后,我们可以随时离婚,我净身出户。我绝不纠缠。”
我说得越是冷静,越是像在谈一笔生意,傅九司眼里的兴趣就越浓。
他喜欢这种剥离了所有感情,只剩下纯粹利益的交换。
“空口无凭。”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压迫感,比顾景琛强了十倍不止,“想让我相信你的‘预知’能力,总得拿出点诚意。”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邀请函,扔到我面前。
“明晚,城东有个慈善拍卖会。顾景琛会去,他看上了一副叫《晨曦》的油画,那是他准备送给沈清月的礼物。”
“我要你,在不暴露我的前提下,毁了那幅画。”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做得到,你的计划书,我会看。做不到……”他没说下去,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他的“面试”。
一场疯子出的,不合常理的考题。
“好。”我拿起邀请函,站起身,对他笑了笑,“合作愉快。”
走出别墅,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像堡垒一样的房子。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通过这个疯子的考验,和他结盟。
要么,就等着被顾景琛抓回去,走上那条被挖肾抽血的老路。
我选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