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楼道,狭窄的过道堆满了凝成一团团的不明物体,间或有几只拇指大的老鼠在缝隙里游荡。
贫民窟的街道也分阶级,捡垃圾过日子的活在几块彩钢搭的棚子里,好点的住鸽子楼,那些贫民区老大和他们的小·情则住在最靠近边界线的小区里。
【林佑】家就在靠近垃圾场的鸽子楼里,为了维持天天有酒喝的潇洒日子,【林佑】他爸提前一个月将【林佑】预订给了西边街的一个大哥。
“哟~林大勇,带孩子出去呢。”
“诶,张老哥,这不孩子下个月就十八了,带他出去长长见识。”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瘦高的男人乐得直咧嘴,露出一嘴被叶子烟燎成黄灰色的龅牙。
耷拉的眼皮下一双混浊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林佑身上转了几圈,转头又跟林大勇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张哥,我这赶时间,回来再聊啊。”林大勇转身薅了把林佑,拽着快步朝西巷走去。
“行,你小子回来可不要忘了请你张哥喝酒啊。”张老头高声朝即将消失在拐角的人喊。
多年在赌场看门的眼力,张老头一眼就看出今天的林家小子高了几寸,不过那又如何,管他是谁,今天过后都是他们这帮兄弟的几口酒钱。
拐过巷角,见四周无人,矮胖的男人拽着个纤瘦的人,两条粗腿跑出残影,一路向西巷那两栋纯白的建筑狂奔。
“7、777……停、停一下……”林佑被拽着,周边的景都模糊成虚影,在777的带领下硬是靠两条腿体验了飙车。
伴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从喉咙处涌上来,吸进去的气在肺部形成一只利爪,指甲扣进喉咙攥着往下扯。
“可变身时间就剩20分钟了喵。”满脸横肉的男人转过头发出软糯的声音。
眼前的一幕给林佑来了个暴击,沉默着任由777将他提起来夹在胳膊下狂奔。
“小佑子,到了喵。”站在一间宅院的铁门前,777将缓过来的林佑放了下来。
“行,等会儿进去,你就别说话,一切听我安排。”
“好的喵。”
交代完,林佑将藏在连帽衣隔层的身份牌和一叠钱拿出来,带着777走了进去。
······
怀揣新鲜出炉的身份牌和独立户口,林佑让已经重新变回猫的777将身份牌送回林家,顺便将之前在林家搜刮出来的钱全部带出来。
虽然林佑很想将林家的身份牌扔进垃圾桶,让林家那老酒鬼成为黑户,被抓去矿场挖矿一劳永逸,直接完成原主脱离原身家庭的任务。
奈何原主不愿林父成为黑户,只想逃离,若是林佑自作主张进行报复,就会被扣积分。
林佑倒无所谓,反正这具身体已经被原主交易给天降组,完成原主的委托就行,原主都转世投胎去享福了,他也没义务替原主尽孝。
清点一番现金,林佑买了张卧铺,踏上了开往海城的火车。
······
【777,霍然还有多久到】
时间太紧,一下火车林佑就带着777直奔任务地点。
4月,海城还未回暖,晚上7点,昏暗的天空下飘起细密的雨线,为霓虹灯下的海城笼上一层薄纱,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柔光。
身穿米色薄大衣的少年站在红绿灯旁,大衣肩膀处有一大片空隙,明显的不合身。
露出脚踝的泛白牛仔裤,毛边的运动鞋,无不昭示着他窘迫的境遇,和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格格不入。
周围人不时投去打量的目光,不少结伴出行的人窃窃私语,不时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朝少年点点。
他太独特了,没有打伞,细密的雨珠落在少年绸缎般的黑发上为他披上珍珠般的头纱,莹润的肌肤反出柔光,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精致的脸,像造物主不小心遗失在尘世的孩子。
明明身着不合身的旧衣却像油画里走出来的矜贵王子,让人误以为是某个家族任性离家的少爷。
可触及到那双纤长白皙却布满皲裂冻得通红的手,都恍然少年真是个可怜的底层人。
绿灯亮了,斑马线上空寥寥几人,一旁的站台却愈发拥挤,只是少年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周围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身为无数目光的聚焦点,少年却毫无波动,只是伸手拍拍怀里黑色的一团。
众人才发现少年怀里有一只同样瘦弱的黑色奶猫,那皲裂的手一直细心地护在周围,虽然瘦弱,但乌黑浓密的毛发说明少年将它照顾得很好。
“哦~”人群里一声惊叹响起,齐刷刷的目光转向声源处,一个打扮精致的男Alpha?!正眼含热泪,满脸疼惜地注视着少年。
这声惊叹打破了人群无声建定的规则,几个打扮得体的学生举着伞向少年靠近。
【777,霍然在哪儿?】看着身边人越聚越多,林佑无奈的在脑海里问。
【宿主,向左转头】
林佑转过头,正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眼珠和常人不同,是极深的黑色,让人琢磨不透,像鹰一样的眼神,一对上仿佛从里到外被剖开看了个干净。
五官很精致但合在他脸上就成了锐利,很白,和林佑不同,他白得像雪,是凉的,身形高大,即使坐在车里,林佑改造良好的眼睛也能看清那被安全带勒出鼓鼓囊囊的胸肌。
像一柄剑,林佑第一次用剑来形容一个人,这人就连眉毛都是上扬的,看长相整个人张扬至极可又夹杂着沉静的气质,像一柄古剑。
这就是霍然。
看着男人头上鲜红的两个大字——霍然,林佑感慨不愧是富家子弟,顺风顺水长大,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
绿灯亮起,霍然将车窗升起,两人泰然自若的移开视线,丝毫看不出刚刚跟较劲似的互相对视了一分钟。
“哟,霍队长这是春心萌动了?难得呀。”开车的方元调侃道。
“你又看出来了?队里我和泽言还不够你们侃,认真开车。”霍然笑骂一句便闭眼假寐。
霍然有些近视,海城春天的阴雨太密,和少年相隔近10米,朦胧中看不清太多细节。
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出奇的清晰,近若咫尺,就连眼神里透出的茫然都能触及,如同深秋的湖,满是生命最后的沉寂。
很神奇,霍然第一次共情到了另一个人,即使他们素未相识。
霍然很肯定是昨晚队里通宵庆祝让他紧绷了一个赛季的大脑产生了幻觉。
常识告诉霍然,有近视的他,在没带眼镜的情况下不可能看清10米外人的眼睛,或许那双眼里氤氲着的哀愁都是幻觉。
一切都只是阴雨连绵下,多日未见太阳而产生的感伤,只是恰巧有个人在这时候出现,情节满足了大脑多日私自演练的场景。
于是大脑赋予了这个人别样的光环,把未经主人允许的旖旎幻想都映射在那人身上。
“啧——”霍然皱眉,略带烦躁地扯了扯安全带。
这碍事的带子,勒得他胸口发闷,明明是连面容都没看清的人却莫名叫他有些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