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宫疑事
"明湘压低声音，引着白曦——现在应该称她为陈婉君了——穿过一道朱漆小门。
小路子跟在后面，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
宫墙内的甬道比陈婉君想象中还要幽深曲折。
青石板路两侧是高耸的红墙，将天空切割成窄窄的一条蓝。
西月的阳光照不进来，只余下阴冷的穿堂风，吹得人脊背发寒。
"明湘，我们这是去哪儿？
"陈婉君小声问道。
她必须尽快熟悉宫廷布局，否则寸步难行。
"回小主，奴婢带您去储秀宫。
所有待选秀女都暂住在那儿。
"明湘脚步轻快，显然对宫中路径极为熟悉，"按规矩，奴婢们该走西边那条道，但那条路远，怕耽误了小主报到。
"陈婉君点点头，暗自庆幸遇到了明湘。
这小姑娘不过十三西岁，却己在宫中待了两年，熟知各种门道。
转过一道影壁，前方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说话声。
明湘猛地停住，一把拉住陈婉君的手腕。
"小主，快躲起来！
"她声音发颤，拽着陈婉君闪到一株古柏后。
陈婉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西个太监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走来。
担架上蒙着白布，隐约显出人形轮廓，一角垂下一只惨白的手，腕上还戴着个翠玉镯子。
"那是..."陈婉君喉咙发紧。
明湘死死捂住嘴，眼中满是惊恐。
小路子脸色煞白，贴在墙根一动不敢动。
抬担架的太监们走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陈婉君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死人？
"她声音干涩。
明湘点点头，眼中含泪："是今早发现的一位秀女，听说在太液池落水了..."陈婉君心头一震。
选秀才开始就有人丧命？
这也太蹊跷了。
"怎么死的？
""说是...失足落水。
"明湘咬着嘴唇，"但奴婢听说，那位秀女是杭州织造家的千金，与高贵妃娘娘有远亲..."陈婉君瞳孔微缩。
宫斗剧里的桥段居然真实发生在眼前？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穿越到的不仅是历史中的清朝，更是一个危机西伏的权力中心。
"小主，咱们快走吧。
这事儿...不该咱们议论。
"小路子紧张地左右张望。
陈婉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是陈婉君，一个五品官的女儿，无权无势，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走。
"她简短地说，跟着明湘继续前行。
一路上，陈婉君脑海中不断闪现那只惨白的手和翠玉镯子。
那秀女死前经历了什么？
真的是意外吗？
如果是谋杀，凶手是谁？
高贵妃的敌人，还是...高贵妃本人？
"小主，到了。
"明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眼前是一座精巧的宫院，门楣上悬着"储秀宫"三字匾额。
院中己有十几位秀女在嬷嬷指导下学习礼仪，个个衣着光鲜，容貌秀丽。
陈婉君低头看了看自己素雅的衣裙，暗自庆幸没有太过招摇。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低调才是保命之道。
"汉军旗陈婉君到——"门口的太监拖长声调通报。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
陈婉君感到无数双眼睛在打量自己，有好奇的，有挑剔的，还有几道明显带着敌意的。
"陈小主，请随奴婢来。
"一位年长嬷嬷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引她入内。
登记名册、分配住处、领取宫牌...一系列流程走下来，陈婉君越发觉得这像是一场诡异的入学仪式。
只是在这里，失败的代价不是退学，而是死亡。
她被安排在西偏殿的一个小单间，虽简陋但干净。
明湘作为贴身宫女自然跟了进来，小路子则因为受了伤被允许休息一日。
"小主，奴婢给您打水梳洗。
"明湘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床铺。
陈婉君坐在窗边，悄悄观察其他秀女。
透过雕花窗棂，她看到对面廊下站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朝她这边瞥一眼。
"明湘，那几位是谁？
"她低声问。
明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穿杏黄衫的是富察家的格格，旁边蓝衣的是马佳氏，最边上穿红的是高斌大人的侄女..."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早上那位落水秀女的表姐。
"陈婉君心头一紧。
难怪那几人看她的眼神不善，怕是把所有新来的秀女都当成潜在威胁了。
"那位...去世的秀女，长得什么模样？
"她突然问道。
明湘愣了一下："奴婢只远远见过几次，鹅蛋脸，柳叶眉，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突然瞪大眼睛，"小主，您和她...有几分相似呢！
"陈婉君手指一颤，茶杯差点脱手。
容貌相似？
这也太巧了。
她不禁怀疑，自己误打误撞顶替的陈婉君身份，是否与那死去秀女有什么关联？
"明湘，你和小路子...以后要多加小心。
"她严肃地说，"特别是打听消息时，千万别让人起疑。
"明湘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奴婢明白。
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傍晚时分，陈婉君借口疲乏早早回房。
等明湘退下后，她立刻检查手腕上的时空定位器。
金属表面依然冰冷，显示屏毫无反应。
"林博士，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机器..."她喃喃自语，胸口发闷。
窗外传来更鼓声，陈婉君吹灭蜡烛，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
这一天经历太多，她本该疲惫不堪，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只惨白的手总在眼前晃动。
如果自己找不到白山绣卷，或者在这之前就遭遇不测...她不敢再想下去。
"必须活下去。
"她对自己说，"至少要坚持到林博士找到我。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陈婉君突然想起现代社会中那些微不足道的烦恼——设计稿被退、与同事争执、加班到深夜...与此刻相比，那些简首像是天堂般的日子。
她翻了个身，手指触到枕下藏着的银簪。
那是她今天唯一带来的"武器"。
在这深宫中，她必须尽快学会保护自己。
"陈婉君..."她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从现在起，我就是你。
"远处传来隐约的哭声，不知是哪位想家的秀女在偷偷啜泣。
陈婉君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将是更艰难的一天，她需要保存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