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
店小二道。
“你不带我过去吗？”
念九淡淡瞥他一眼。
“这…”店小二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却也始终不肯往前踏哪怕一步。
他眼珠转两转，讪笑搓手道，“公子，这个…不是小人无礼，实在是…啊！！”
店小二惊叫一声，脖颈上悄无声息地被抵上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念九语气并无变化，还是温温和和的，无端却让那店小二感到后背发凉。
“小二，带路吧，请。”
“诶，诶，好好，公子冷静，先把刀放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店小二颤颤巍巍抬起两根手指，试图把短刀的刀锋往旁边挪一挪，那刀却是纹丝不动。
念九仔细瞧着这人的表情变化。
“好啊。”
念九不动声色地搭一只手到他肩上，不轻不重按了按，“我们路上有话慢慢说，好不好啊？”
身体反应不会撒谎，他是真的怕死。
“…哎，哎好。”
店小二用袖子擦了擦汗，只得向前走。
巧合一般，在念九转守为攻之时，周围密密麻麻的视线也忽然消失了。
果然是柿子挑软的捏。
念九在后边不紧不慢地逼着小二前进，小二在前边频频回头看他，试图找机会开溜。
“小二，你说你们这楼厢房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
店小二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哎哟，哪有的事，公子何出此问啊？”
念九笑笑，“没什么。
就是感觉，你在发抖。”
谈话间到了尽头的门前。
店小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回头看念九，却被对方扣着肩转回去面对着门。
“小二，我是客，里边的才是主，你帮我引荐引荐？”
店小二脸变得煞白，不住的摇头。
“公子，您就饶了我吧！
这里边儿的…小人真的得罪不起啊！”
念九手上的力道不减，只表情露出几分松动，“那你如实告诉我，里边的是个什么人？”
“啧。
麻烦。”
一道女声从他后方突然响起，语气淡淡的，“小孩儿心眼子那么多做甚。”
随着话语同时而来的，是很轻一下破风声，念九来不及回头，脖颈一痛，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念九恢复知觉的时候，眼睛被蒙上了，只能感觉自己躺在什么动物的皮毛上，触感柔软。
他微一动身，发现自己居然还被人牢牢捆住了手脚。
“醒了？”
听到那个把他打晕的女人的声音，念九挣扎了两下，发现弄不开后干脆就躺在原处问道，“你是谁？
…到底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咯。”
…听上去是个年轻女子，不知道是不是口技假装的。
不过似乎没有敌意。
“你相助那店小二？
他就差把自己有问题写在脸上了。”
念九平和了些道。
“没良心的小孩儿。”
对方长辈似的叹气，随即念九就感到覆在眼睛上的布被拿开了。
“我救的，是你。”
女声悠悠地说。
念九微微眯眼适应了下光线，打量了一下周围。
白貂皮为毯，软烟罗为帐，香炉纯银雕花，桌椅是上好的紫檀木。
屏风乍一看过去平平无奇，细瞧之下上边的雪梅图竟是由整块整块洁白细腻的羊脂玉与玛瑙镶嵌而成。
整个屋内，用华贵一词形容都朴素了，真个可称得上纸醉金迷的温柔乡。
而就在这一片晃人的富贵之中，一名女子坐在听说书的靠窗处，穿了件白衣，头发用一根簪子松松的挽着，赤脚轻点在那毛皮毯上，正手里捏着一只珠钗对镜摆弄着。
“你救我？”
念九歪一下头，“我还是头一次见把人打晕绑起来的…救人方法。”
“非我本意。”
女子对着烛光摩挲着那只簪子，似乎很是爱惜。
念九道：“所以…姑娘，你是谁？”
女子只淡然一笑，轻轻避开了他的问题道，“你姓念，而偌大一个京城，就一个异姓王族念氏，有这种财力，去弄到这么漂亮的黑狐裘了。”
她握着珠钗镶嵌宝石装饰的一端，用闪着光泽的另一边尖端对着念九身上的华贵衣服在空中虚虚画了个小圈。
“能穿这么好，想必在念氏地位挺高；”女子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敢首接给店小二报真姓，可见涉世不深，家里怕是从小就捧着的；年纪小小武功不错，定是有请专人培养。
那么，想必就是念家的…”念九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沉默了。
他确实出门没有听阿娘的话换一件低调些的穿着………“是。
我是念氏嫡子，念九，字苍生。”
见她揭穿，少年人像是有些泄气地卸去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不服气地问她，“所以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
“这次是这样啊…好吧。”
女子从袖中取了块帕子仔细把那根簪子包好收起，慢慢侧脸来看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念九猝不及防与她对视，瞳孔微微缩了缩。
女子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是难以形容的蓝。
念九注视着，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炊烟。
那烟在阳光照耀下，便是泛出这样的蓝。
轻盈，飘渺，风一吹就散去。
是抓不住的色彩。
“风拂弦，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