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那种拉上窗帘的黑暗,也不是午夜无月的黑暗。
这里的黑,是一种有质感、有重量的实体。
它像粘稠的石油,糊住你的眼睛,灌进你的耳朵,钻入你的鼻腔,带着一股霉菌和绝望混合的铁锈味。
我叫江枫。
或者说,我曾经叫江枫。
现在,我只是一个编号,一个在无尽潮湿中靠回忆取暖的囚徒。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判断白昼与黑夜的唯一方式,是头顶那道窄小石缝里透进来的微光,以及送饭铁盘滑过地面的刺耳声响。
一天一次。
或者,是两天一次?
我分不清了。
手指划过冰冷粗糙的墙壁,每一道划痕都代表着一个混沌的“今天”。
它们密密麻麻,像某种绝望的象形文字,记录着一个男人如何从天堂坠入活生生的地狱。
地狱的门,是我亲手为我的妻子林晚柔推开的。
我让她先走,我把唯一的钥匙给了她。
记忆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总在最寂静的时候捅进我的脑海。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
我刚谈成一个大项目,奖金丰厚。
我买了晚柔念叨了很久的“盛宴”餐厅的位子,还订了她最爱的香槟玫瑰。
她穿着我送她的那条淡绿色长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老公,你真好。”
她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甜甜的香水味。
那个吻的温度,至今还烙在我的皮肤上。
回家的路上,我们聊着未来的规划。
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在爱琴海边租一栋白房子,还要养一只金毛,给它取名叫“幸运”。
车里的音响放着她最爱的爵士乐,窗外的城市灯火流光溢彩,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然后,梦碎了。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毫无征兆地别停了我们。
车门拉开,几个戴着头套的壮汉,动作粗暴地将我们拖拽了下去。
我拼命反抗,将晚柔护在身后,可换来的是后脑勺的一记重击。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碎裂,最后归于黑暗。
再次醒来,就是在这里。
这个不见天日的囚笼。
我和晚柔被关在一起。
最初的恐惧过后,是相濡以沫的安慰。
她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
“枫,我好怕……别怕,有我。”
我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