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镇,一个因出产天下最精致的云锦而得名的小镇,依傍着一条清澈的小河,白墙黛瓦,炊烟袅袅,说不尽的温婉秀丽。
镇子西头,有一处占地颇广的宅院,与周围的民居相比,显得格外清幽雅致。
院外不设牌匾,只两株高大的垂丝海棠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如云雾般笼罩着半座院子,偶有风吹过,便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这便是镇上人所说的“苏小姐”的住处。
无人知晓苏小姐的全名,只知她姓苏,约莫双十年华,一年多前带着一个老仆和一个小丫鬟迁居于此。
传闻她容貌极美,却深居简出,轻易不见外人,只偶尔会在清晨或傍晚,乘着一辆低调的青布马车,去镇上的药铺或是画舫附近转上一圈。
此刻,暮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铺着素色锦缎的软榻上。
榻上斜倚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轻纱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随着她的动作,隐隐流动着柔和的光泽。
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只用一支羊脂白玉簪固定,几缕发丝不经意地垂落在颈侧,衬得那肌肤莹白如玉,近乎透明。
女子似乎正在看书,侧脸的线条优美流畅,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鼻梁秀挺,唇瓣是天然的樱粉色,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仿佛这世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姐,”门外传来小丫鬟轻柔的声音,“玲珑阁江南分舵的人来了,在偏厅候着。”
女子闻声,缓缓抬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墨黑的瞳孔深邃如寒潭,眸光流转间,似有星辰闪烁,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和洞察。
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心头微动,不敢首视。
她合上书卷,那是一本古朴的医书,书页边缘有些许磨损,显然被翻阅过多次。
“让他进来吧。”
她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清冽动听,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是。”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布长衫,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对着榻上的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属下参见楼主。”
这清冷绝美的女子,正是隐藏于云锦镇的商界巨擘,横跨数国、富可敌国的“玲珑阁”真正的主人——苏倾颜。
“起来吧,”苏倾颜语气平淡,“何事?”
中年男子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竹筒,双手奉上:“这是京城传来的急件,说……宫里的人,似乎开始留意到我们在北方的盐引生意了。
另外,还有关于北狄部落异动的情报。”
苏倾颜接过竹筒,指尖微凉。
她用指甲轻轻划开蜡封,取出里面的细绢,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用特殊密语写成的字迹。
北狄异动,边境恐怕又要不宁。
而宫里……皇帝赵衡,那位年轻登基,看似温和实则颇有心计的天子,终于还是注意到玲珑阁这股游离于朝堂之外的庞大力量了吗?
“知道了,”苏倾颜将细绢放在一旁的香炉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告诉京城分舵,收敛锋芒,盐引生意暂时让他们三分。
北狄那边,让暗卫密切监视,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是!”
中年男子应下,又迟疑了一下,“楼主,还有一件事……属下在京城听说,陛下近日为了边境和国内的灾情,愁眉不展,屡屡在朝上斥责百官无能,似乎……正在广求贤才。”
苏倾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了然。
求贤才?
这大胤王朝的朝堂,早己是盘根错节,积弊深重,岂是一个“贤才”就能解决的?
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那片绚烂的海棠花,眸光沉静如水。
这天下苍生,这万里江山,于她而言,不过是玲珑阁账本上的一串数字,是地图上标注的城池关隘。
她苏倾颜,只想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过些清静日子。
朝堂的浑水,她没兴趣淌。
“此事不必在意,”她淡淡道,“做好自己的事。
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中年男子再次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偶尔响起的书页翻动声。
苏倾颜重新拿起医书,目光却没有落在字上,而是透过窗户,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大胤……看来,这个春天,不会太安静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老仆略带担忧的声音:“小姐,外面好像有人晕倒了……就在咱们院门口。”
苏倾颜眉梢微挑,放下了书。
晕倒在她门口?
是巧合,还是……“去看看。”
她起身,月白色的裙摆曳地,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月下白莲,带着清冷的香气,缓步向外走去。
她并不知道,这个晕倒在她门口的人,将会是她平静生活被打破的第一个音符,也不知道,那位高居龙椅的皇帝,己经将目光投向了这江南水乡的深处,一场“三顾茅庐”的戏码,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而她的传奇,也将从这里,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