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梅间铃 巨不想上班 2025-07-06 06:3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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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个要抓住星星的女孩,自己变成了星星喜乐声穿透朱红宫墙时,

顾昀正擦拭着染血的佩剑。剑柄缠着的褪色流苏突然断裂,殷红丝线委顿在地,

像极三年前北疆战场上那截被他亲手割断的衣袖。铜镜里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

玄铁护腕磕在妆台上,震得胭脂匣里干涸的梅瓣簌簌飘落。"将军,该接亲了。

"副将捧着金丝鸾纹的喜服,声音发颤。朱雀长街落红成雨,他骑在墨骊马上,

看着沈家送亲的鸾轿碾过满地碎梅。十六抬鸾轿四角悬着的鎏金铃铛,

分明是那年上元节他亲手系在她腕间的模样。彼时少女提着兔儿灯钻进他披风,

呵出的白雾凝在睫羽:"等阿昀哥哥封了将军,我就..."砰——三声火铳惊破回忆,

喜娘掀开轿帘的瞬间,顾昀瞳孔骤缩。轿中新娘广袖垂落,露出腕间狰狞刀疤,

正是三年前北疆瘟疫时他亲手划开的伤口。喜房内药香浓得呛人。顾昀掀开珍珠帘,

合卺酒在掌心攥出裂痕。龙凤烛爆开的灯花里,沈昭华忽然剧烈咳嗽,月白帕子上绽开红梅。

"为何要喝那碗毒血?"他扯落鸳鸯帐,将她腕间玉镯磕在床沿,"三年前你偷换药碗时,

就知道会染上这要命的寒毒是不是?"沈昭华眼尾洇开朱砂色,嫁衣下的银铃随着喘息轻响。

那是顾昀及冠那年,从西域战场给她带回来的及笄礼。彼时少女将银铃藏在心口,

如今隔着锦缎都能听见细碎的呜咽。窗外风雪更急,

她冰凉的手指抚上他战甲未卸的肩头:"阿昀哥哥,

你看...咳咳...今年的红梅...开得比血还艳呢..."话音未落,

大团血沫溅上描金床柱。顾昀发疯似的翻找枕下瓷瓶,

却只摸到满手融化了的冰片——她早将解毒的雪灵芝换成了安神香。

子时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仿佛是命运的丧钟,回荡在顾昀的耳畔。

他缓缓低下头,凝视着怀中那具已经失去温度的身躯,心中一阵刺痛。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顾昀的眼前浮现出十二岁那年的情景。

那时候的沈昭华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悦耳。然而,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将她推向了太液池的深渊。顾昀心急如焚地跳进池中,

将湿淋淋的沈昭华捞了起来。她的身体在水中浸泡过久,冰冷得让人害怕。

顾昀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寒意透过衣衫传递到自己的身上。那时的沈昭华,

虽然全身湿透,但她的眼睛却像星星一样明亮。她眨着水汽氤氲的眸子,

对顾昀说:“阿昀哥哥,我抓到星星了。”顾昀记得,当时他看着沈昭华那纯真的笑容,

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欣慰。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然而,

如今的现实却如此残酷。怀中的沈昭华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对他说出那句充满童趣的话语。

她的身体已经凉透,仿佛生命的火花在这一刻彻底熄灭。顾昀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滴落在沈昭华的脸上。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感受着那丝滑的触感,

仿佛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第二章 血色合卺顾昀抱着沈昭华冰冷的身体,

手指深深陷入她嫁衣的锦缎中。那袭红衣上绣着百鸟朝凤,金线在烛光下明明灭灭,

仿佛随时会随着她的魂魄一同飞走。窗外风雪更急了,吹得窗棂咯吱作响。

一片梅瓣从半开的窗缝中飘入,落在沈昭华苍白的唇上。顾昀颤抖着伸手想拂去那片花瓣,

却在触碰的瞬间崩溃——那唇再也不会因他的触碰而微笑了。

"昭华..."他低唤她的闺名,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三年前北疆战场上,

他被敌军毒箭所伤,军医断言无药可医。是沈昭华女扮男装潜入军营,偷换了他的药碗,

饮下那碗混着他毒血的热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昀想起自己苏醒后,

看见沈昭华手腕上缠着染血的布条,她笑着说是不小心被匕首划伤。如今想来,

那分明是取血的伤口。而他竟信了,竟就这样错过了三年。

"将军..."副将李延在门外低声唤道,"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奉旨来贺喜的。

"顾昀恍若未闻,只是将怀中人搂得更紧。沈昭华头上的凤冠早已歪斜,

几缕青丝垂落在他臂弯。他记得她及笄那年,也是这样散着发,在沈府后院的秋千上对他笑。

"阿昀哥哥,你从西域回来啦!"十六岁的沈昭华从秋千上跳下来,

鹅黄色的裙裾像一朵绽放的花。她踮起脚尖去够他腰间的佩剑,"说好的礼物呢?

"他从怀中掏出一串银铃,铃铛上刻着西域的繁复花纹。"听说这铃铛能驱邪避灾,

"他将银铃系在她手腕上,"以后我出征时,听见***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沈昭华晃着手腕,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忽然扑进他怀里,

声音闷在他胸前的铠甲上:"那阿昀哥哥要快些回来,我天天摇铃铛给你听。"而现在,

那串银铃然系在她腕间,却再也不会因她的动作而发出声响了。顾昀忽然起身,

扯下床榻上的鸳鸯锦被将沈昭华裹住,然后一把抱起。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

仿佛这些年的寒毒早已将她掏空。"将军!您这是..."李延推门进来,见状大惊。

"备马。"顾昀的声音冷得像冰,"去梅林。""可宫里的钦差天使...""让他们滚。

"顾昀一脚踹开房门,风雪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就说顾昀的妻子死了,

没空接旨。"李延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昀——双目赤红,面容扭曲,仿佛一头失去伴侣的孤狼。

他不敢再多言,匆匆去安排马匹。顾昀抱着沈昭华走出喜房,穿过长廊。

府中的红绸还未撤下,在风雪中飘荡如血。仆人们跪了一地,

无人敢抬头看这位刚刚丧妻的将军。马厩前,墨骊马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悲痛,

不安地刨着蹄子。顾昀翻身上马,小心翼翼地将沈昭华护在怀中,然后一夹马腹,

冲进了茫茫雪夜。梅林在城郊十里处,是沈昭华最爱的地方。每年初雪,她都要去那里赏梅。

顾昀记得去年此时,他刚从边关回来,就接到沈昭华托人送来的梅花笺,

上面写着:"梅已开,待君归。"那时他军务在身,未能赴约。如今想来,竟是永诀。

风雪中,墨骊马疾驰如电。顾昀低头看着怀中安详如睡的脸庞,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

他第一次见到沈昭华的情景。那年春宴,沈家千金不慎落水。他跳入太液池救人,

捞起一个湿淋淋的小姑娘。沈昭华醒来后第一句话不是哭诉,

而是摊开掌心给他看:"阿昀哥哥,我抓到星星了。"他低头一看,

原来是一枚落在她掌心的柳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一刻,

他决定要永远保护这个眼里有星星的女孩。马蹄声惊起林中的宿鸟。梅林到了,白雪覆盖下,

红梅依然倔强地绽放着,正如沈昭华短暂而绚烂的一生。顾昀下马,

抱着沈昭华走向梅林深处。那里有一棵最老的梅树,树干上刻着他们儿时刻下的名字。

他跪在雪地上,轻轻拂去树下的积雪,然后将她放在梅树旁,仿佛她只是累了,要小憩片刻。

"昭华,你看..."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哽咽,"今年的红梅,

确实比血还艳..."一片梅瓣落在沈昭华的眼睫上,顾昀伸手想拂去,

却见那花瓣被一滴融化的雪水打湿,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像极了眼泪。他再也支撑不住,

俯身将她紧紧抱住,额头抵着那棵刻着他们名字的老梅树,无声地恸哭。风雪渐歇,

月光穿透云层,照在梅林中的两人身上。顾昀忽然想起沈昭华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那是在婚礼前三天收到的。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阿昀哥哥,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记得,

梅林里的那坛女儿红,是我们成婚时喝的。"他猛地起身,在梅树下疯狂挖掘。

冻土坚硬如铁,他的指甲崩裂,鲜血渗入泥土,却浑然不觉。终于,

铁锹碰到了硬物——一坛封存多年的女儿红。顾昀拍开泥封,酒香混合着梅香扑面而来。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然后俯身,将酒液渡入沈昭华口中。"合卺酒..."他惨笑着,

泪水和酒液混在一起,"这才是我们的合卺酒..."月光下,沈昭华唇上的酒液泛着微光,

仿佛她还活着,只是醉了。顾昀脱下战袍裹住她,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正是当年在北疆,他用来自残取血的那把。"昭华,你等我。

"他在梅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我很快就来陪你。

"就在他准备横刀自刎时,一阵清脆的***忽然响起。顾昀愕然低头,

发现是沈昭华腕间的银铃被风吹动。月光下,铃铛内侧刻着的小字清晰可见:"愿君平安,

岁岁相见。"那是她十六岁时刻下的愿望。顾昀的匕首当啷落地。他跪在雪地上,仰天长啸,

声音凄厉如孤狼。啸声惊起满林飞鸟,梅瓣如雨纷落,覆盖在新坟上,像一场血色的雪。

黎明时分,顾昀抱着那坛女儿红走出梅林。墨骊马在林外等候多时,见他出来,

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走吧。"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梅林,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马儿嘶鸣一声,踏着晨光奔向远方。顾昀腰间的佩剑上,

新缠的流苏在风中飘扬,那红色,比梅更艳,比血更浓。

第三章 残灯明灭顾昀回到将军府时,府中红绸未撤,喜烛已残。李延跪在阶前,

铠甲上覆着薄雪:"将军,宫里...""我知道。"顾昀解下染血的披风,"备马,

我要进宫。""现在?可您的伤..."顾昀低头,才发现自己十指血肉模糊,

是昨夜在梅林挖坟时留下的。他竟感觉不到疼。"无妨。"他扯过布条随意缠了缠,

"去把昭华的闺房收拾出来,任何物件都不许移动。"李延欲言又止,终是领命而去。

顾昀踏入沈昭华生前居住的厢房时,窗外又开始飘雪。

这间屋子自她三年前从北疆归来后就再未住过,却日日有人打扫。妆台上铜镜明亮,

仿佛主人随时会来对镜梳妆。他忽然注意到镜框夹着一角信笺。抽出来看,

是沈昭华娟秀的字迹:"阿昀哥哥,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不在了。别难过,

那碗毒血是我心甘情愿喝的。三年来我翻遍医书,在《西域药典》中找到解毒之法,

所需药材已备齐,藏在..."信纸在此处断裂。顾昀疯了一般翻遍妆台,

终于在胭脂匣底层找到剩余部分:"...梅林老树向东十步,雪灵芝与火蟾酥埋在那里。

用法:雪灵芝煎水服下,火蟾酥研粉敷伤口。阿昀哥哥,你要好好活着,

替我看遍这世间红梅。"信纸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对了,我腕上银铃里藏着一味药引,

切记取出。"顾昀攥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原来她这些年不是在等死,而是在为他寻找解药!

那碗毒血虽让她染上寒毒,却也让她发现了解毒的关键。他冲出房门,

却见李延慌张跑来:"将军!圣上派御林军围了府邸,说您抗旨不尊...""让他们等着。

"顾昀跃上墨骊马,"我去去就回。"梅林中的新坟已被积雪覆盖。顾昀跪在坟前,

轻声道:"昭华,原谅我..."向东十步,他挖出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后,

雪灵芝莹白如月,火蟾酥艳红似血。匣底还压着一沓药方,字迹从工整到潦草,

记录着沈昭华三年来的试药历程。最后一张墨迹犹新:"腊月初八,终成此方。虽救不得我,

但能解阿昀哥哥体内余毒,足矣。"顾昀喉头涌上腥甜。原来她早知道药方救不了自己,

却依然坚持研究,只为解他体内残毒。回到府中,御林军已列阵门前。顾昀视若无睹,

径直走向厨房煎药。当汤药沸腾时,统领闯了进来:"顾将军,圣上命你即刻入宫!

""再等一刻钟。"顾昀盯着药罐,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敢抗旨?"统领拔剑出鞘。

剑光闪过,统领的佩剑断成两截。顾昀的剑尖抵在他喉间,眼中杀意凛然:"我说,

再等一刻钟。"满室寂静,只有药罐咕嘟作响。汤药煎好,顾昀一饮而尽。

热流从喉间滚入五脏六腑,多年积毒化作一口黑血喷出。他擦擦嘴角,

解下沈昭华腕间的银铃——如今它静静躺在他掌心。铃铛精巧,内藏机关。顾昀摸索片刻,

取出一粒碧色药丸。药香扑鼻,正是西域传说中的"长生引"。当年他带回银铃时,

并不知铃中藏药,而沈昭华竟一直留着,宁死也不舍得用。

"傻子..."他将药丸按在眉心,泪如雨下。入宫面圣时,顾昀腰间佩剑未卸。皇帝震怒,

掷下茶盏:"顾昀!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君父!"瓷片在他额角划出血痕。

顾昀不擦不避:"臣妻新丧,无心朝政,请陛下准臣解甲归田。""为了个女人?

"皇帝冷笑,"北疆战事又起,朕命你三日后出征!"顾昀猛然抬头。

皇帝被他眼中的血红惊得后退半步,却听这位年轻的将军哑声道:"臣,领旨。"离宫时,

雪已停歇。顾昀在朱雀大街驻足,望向沈府方向。忽然,

一阵熟悉的***飘来——是街头卖货郎担子上悬着的银铃,与沈昭华那串极为相似。

他鬼使神差地买下铃铛,系在佩剑旁。风吹过,两串银铃一前一后响起,

仿佛跨越生死的应答。三日后,大军开拔。顾昀一身玄甲,

墨骊马上挂着那坛从梅林取出的女儿红。出城前,他绕道去了趟梅林。

新坟前的雪被细心扫开,露出一块木碑。顾昀单膝跪地,将一束新鲜红梅放在碑前。"昭华,

我要去北疆了。"他抚过木碑上刻的字,"这次,换我替你尝尝塞北的风雪。"起身时,

他解下剑旁的银铃系在梅枝上。风吹铃响,如泣如诉。大军行至十里亭,顾昀回首望京城。

朝阳如血,照得满山红梅愈发鲜艳。

他忽然想起沈昭华最后的话:"今年的红梅...开得比血还艳呢...""将军?

"李延递上水囊。顾昀摇头,从怀中取出沈昭华留下的药方。阳光下,

纸背透出淡淡墨迹——是另一段文字:"阿昀哥哥,若你看到这段话,说明药方已成。

别为我伤心,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等你的那些年。每当听见铃响,

就知道我的将军要回家了..."顾昀将药方贴近心口,

那里藏着一缕沈昭华的青丝——合卺之夜,他从她凤冠上取下的。

墨骊马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仰首长嘶。顾昀轻抚马鬃,

忽然发现马鞍旁挂着的行囊里露出一角红色。打开一看,

竟是半截褪色的流苏——正是婚礼那日断裂的那条。他怔了怔,忽然明白这是沈昭华的手笔。

她总爱偷偷往他行囊里塞东西,从前是平安符,如今是...指尖摩挲着流苏,

顾昀露出丧妻后的第一个微笑。他郑重地将流苏重新系在剑柄上,然后扬鞭策马,奔向北方。

大军过后,十里亭外的野梅纷纷扬扬落了满地。其中一片乘着北风,飘飘荡荡飞向京城方向,

仿佛要替远行的将军,再看一眼那座有她的城。第四章 塞上雪北疆的风裹着细碎的雪粒,

抽打在顾昀脸上。三年了,这片土地依旧荒凉如初。墨骊马在营门前不安地踏着蹄子,

呼出的白雾模糊了顾昀的视线。"将军,到了。"李延下马,指着前方连绵的营帐,

"斥候来报,敌军距此不过三十里。"顾昀没有应答。他的目光越过军营,

落在远处一座小山包上——那里立着几棵枯树,枝丫扭曲如鬼爪。三年前,

沈昭华就是在那片林子里找到奄奄一息的他。"安营。"他翻身下马,"我去那边看看。

"李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骤变:"那是...瘟疫区。三年前烧过后就再没人敢靠近。

"顾昀已经大步走去,玄色披风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深痕。枯树林中焦土犹存,

几根未烧尽的梁木斜插在积雪里。顾昀蹲下身,拂去一片积雪,露出下面焦黑的土地。

当年沈昭华就是在这里支起医帐,日夜照料染疫的将士们。指尖触到一块硬物,挖出来看,

是半截烧焦的木牌,上面依稀可辨"沈"字。顾昀胸口一窒——这是沈家医帐的标识。

沈昭华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时,用的就是家传医旗。"将军!"李延气喘吁吁追来,

"探子发现敌踪,副将们等您议事..."顾昀置若罔闻,继续在焦土中翻找。忽然,

一块未被完全烧毁的皮革映入眼帘。抖落上面的灰烬,竟是一本医案的残页。

"...腊月初七,阿昀哥哥高热不退。以雪灵芝试之,呕血稍止..."字迹娟秀,

正是沈昭华手笔。顾昀双手微颤,这页医案记录的是她救他的过程。

继续往下看:"...军中疫者日增,药材将尽。今割腕取血三盏,合药分饮伤兵。

阿爹说过,沈家血脉特殊..."顾昀如遭雷击。原来沈昭华不仅为他取血,

还为其他伤兵放过血!难怪她身体每况愈下,难怪寒毒发作得那般猛烈..."报——!

"传令兵飞奔而来,"敌军先锋已到十里外!"李延急得跺脚:"将军!军情紧急!

"顾昀缓缓起身,将医案残页贴身收好。走出枯林时,他最后回望了一眼,

忽然注意到一棵老树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闪光。走近看,是个半埋在土里的铁盒,

盒盖上的铜锁已被烧得变形。顾昀拔剑劈开锁,里面竟是一沓完好的信笺,

最上面一张写着:"阿昀哥哥亲启"。"将军!"李延声音都变了调。顾昀深吸一口气,

将铁盒夹在腋下:"走。"军帐中,众将领急得团团转。见顾昀进来,纷纷围上来禀报军情。

顾昀抬手止住他们的话头:"按第三套方案布防。骑兵埋伏左翼山谷,弓弩手占右翼高地。

李延带轻骑绕后烧粮草。去吧。"众将愕然——这部署精准老辣,仿佛他早已洞悉敌情。

待帐中只剩他一人,顾昀才颤抖着打开铁盒。信纸已经泛黄,墨迹却依然清晰。

是沈昭华的字迹,却比平日潦草许多,像是忍着剧痛写下的:"阿昀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了。别难过,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就是能在北疆找到你。那日你昏迷中一直喊冷,

我就知道寻常药石救不了你..."顾昀的视线模糊了。他记得自己醒来时,

沈昭华的手腕缠着厚厚的布条,却笑着对他说:"阿昀哥哥,你终于醒了。

"信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淡:"...我用了沈家秘传的血引之法,以我的血为引,

混合雪灵芝给你服下。这法子凶险,但能克百毒。

只是没想到..."下一页信纸上有大片褐色的污渍,

像是干涸的血迹:"...没想到军中瘟疫突然加重。我发现自己血液能缓解症状后,

就开始定期取血入药。阿昀哥哥,别生气。若换作是你,

也会这么做的..."顾昀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震落在地。原来如此!

难怪她回京后身体每况愈下,难怪所有太医都诊不出病因!她竟是为救那么多伤兵,

一次次割腕取血...帐外传来号角声——敌军到了。顾昀却无法移开视线,

继续往下读:"...今天特别冷,我的血都快冻住了。但看到伤兵们退烧,值得的。

只是有点担心,若我撑不到你完全康复那天..."最后几行字歪歪扭扭,

几乎难以辨认:"阿昀哥哥,

.火蟾酥在...银铃里还有一粒...若你余毒未清...记得..."信到此戛然而止。

顾昀翻遍铁盒,再找不到后续。他红着眼睛冲出军帐,正遇上传令兵慌张跑来:"将军!

敌军先锋已冲破第一道防线!"顾昀望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信。

沈昭华用生命守护的这片土地,此刻正被铁蹄践踏。"备马。"他声音沙哑,"全军出击。

"那场战役后来被载入史册,史称"雪原大捷"。顾昀率三千铁骑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敌军主将的首级被他亲手斩下时,那不可一世的蛮族首领至死都不明白,

为何这位南朝将军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怆。战后清理战场时,

顾昀独自回到那片焦土。夕阳西下,他跪在雪地里,一页页翻看沈昭华留下的医案。

每一页都记录着她救治的伤兵姓名、伤势和用药。最后一页写着:"今日救治二十七人,

取血五盏。阿昀哥哥退烧了,真好。只是我眼前发黑,写字都有些看不清了。不过没关系,

只要他能活下来..."顾昀的泪砸在纸上,晕开了那个"好"字。"将军。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昀回头,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兵站在枯林边,

"老朽找了这盒子三年..."顾昀猛地站起:"你认识...写信的人?

"老兵颤巍巍走近:"沈小姐救过老朽的命。"他指着顾昀手中的医案,"那夜大雪,

她取血给我们喝,自己却晕倒在药炉旁..."顾昀喉结滚动:"她还...还说过什么?

"老兵沉思片刻:"沈小姐昏迷前一直念叨'银铃'、'解药'什么的。后来她醒了,

就急着找人送信回京..."他忽然压低声音,"将军,老朽收拾医帐时,

发现沈小姐还藏了一本册子,埋在那边第三棵树下。"顾昀飞奔过去,徒手挖开冻土。果然,

一个油布包裹的小册子安然躺在那里。翻开第一页,他的呼吸停滞了——"寒毒解法详录,

沈昭华手记。"整整三十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她三年来研究解毒之法的过程。

最后一页写着:"今日试药成功!虽救不得我,但阿昀哥哥有救了。

将雪灵芝与火蟾酥以血为引...等等,我的血似乎..."字迹在此中断,

页脚有一行小字:"银铃中的药引是关键,切记。"顾昀想起沈昭华腕间那串银铃,

以及铃中藏着的碧色药丸。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粒"长生引"。"老丈,

"他转向老兵,"当年军中瘟疫,服过沈小姐药的人,后来可都痊愈了?

"老兵点头:"怪就怪在,凡喝过她血的,不仅瘟疫好了,连旧伤都痊愈得快。

军医都说奇了..."顾昀如遭雷击。沈昭华的血脉特殊!

难怪她爹沈太医当年能救活那么多绝症患者。而沈昭华不仅用血救了他,

还发现了血液中的秘密...夜色渐深,顾昀独自站在营帐外,望着京城方向。

手中那粒药丸在月光下泛着幽碧色的光。

沈昭华留下的谜题终于解开——她早就研究出解毒之法,却因自身血液枯竭而无法自救。

"昭华..."他将药丸举到唇边,又停住。这是她用命换来的解药,他怎配独享?帐内,

李延正在汇报明日行军路线。顾昀突然打断他:"派快马回京,把太医院沈老太医请来。

""沈老太医?"李延一愣,"可沈家自沈小姐去后,就闭门谢客...""就说,

"顾昀握紧那粒药丸,"他女儿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夜风掠过旷野,

掀起顾昀披风的一角。月光下,他剑柄上的银铃轻轻作响,仿佛远方有人轻声回应。

第五章 长生引沈老太医抵达军营那日,北疆下了今冬第一场暴雪。顾昀站在辕门前,

看着那辆青篷马车艰难地穿过雪幕。车帘掀起时,

露出一张与沈昭华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布满皱纹,眼神死寂。"沈伯父。

"顾昀单膝跪在雪地里,"是我没护住昭华。"老人沉默良久,才伸手扶他:"起来吧,

那丫头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军帐中炭火噼啪作响。顾昀取出那粒碧色药丸,

沈老太医一见便瞳孔骤缩:"她竟把这给你了?""铃中共有两粒。"顾昀声音嘶哑,

"昭华服了一粒,未能起效...""她当然不会起效!"老人突然激动起来,

枯瘦的手抓住案几边缘,"这药需以活人鲜血为引,她...她哪还有血可流?

"帐中寂静得可怕。顾昀盯着老人颤抖的白须:"沈伯父,昭华的血...究竟有何特殊?

"沈老太医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皮上写着《沈氏医典》。

"我沈家女子血脉中自带药性,可解百毒,愈重伤。但每用一次,自身元气便损一分。

"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给顾昀看,

"昭华她娘就是为救人耗尽了血气..."顾昀眼前浮现沈昭华苍白的面容。

难怪她总在取血后脸色惨白,难怪她日渐消瘦...原来每一次救人,

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北疆瘟疫时,"老人继续道,"那丫头发现自己的血能克制疫毒,

就开始日日取血入药..."他声音哽咽,"回京时她已油尽灯枯,

却还强撑着准备你们的婚事..."顾昀胸口如压巨石。他记得合卺之夜,

沈昭华嫁衣下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却还笑着对他说红梅真艳。

"这'长生引'..."老人指着那粒药丸,"需以施药者鲜血激活。昭华给你这粒时,

想必已经..."他说不下去了。顾昀猛然站起,佩剑撞翻茶盏。

他想起沈昭华腕间那道狰狞伤疤——她试过,在最后时刻试过用自己的血激活药丸!"伯父,

这药可能解寒毒?"他急切地问。老人摇头:"寒毒已入她心脉,药石罔效。

但这药能解你体内余毒。"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昀,"服下它,

你就能彻底摆脱北疆之毒的困扰。"顾昀却将药丸放回锦囊:"不,

这是昭华留下的...""傻孩子。"老人忽然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包袱,

"那丫头早料到你不会吃。你看看这个。"包袱里整整齐齐叠着四季衣裳,从单衣到棉袍,

每件内襟都绣着一个小小的"昀"字。最下面压着个木匣,装满各色药材,

每个纸包上都写着用法。"这是...""那丫头临终前三个月做的。"老人轻抚衣裳,

"她说'阿昀哥哥总不好好添衣,我得替他备着'。"顾昀抖开一件月白中衣,

从中飘落一张纸条:"春寒料峭,勿贪凉。"字迹虚浮,显然写字之人已十分虚弱。

每件衣物里都藏着这样的纸条。冬袄里写着"雪天记得加裘",单衣里夹着"暑热忌饮冰"。

最后一件玄色披风内衬缝着个小口袋,里面是张泛黄的纸:"阿昀哥哥,

当你看到这张字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很久了。别难过,我这一生很短,

却因有你而足够灿烂。药丸记得服下,替我多看几场雪。"顾昀将纸条贴在额头,

泪水浸湿了纸背。沈老太医默默退出了军帐。三日后,沈老太医要返京了。临行前,

他将《沈氏医典》郑重交给顾昀:"昭华一直想将沈家医术传于天下,

如今...托付给你了。"顾昀单膝跪地接过:"必不负所托。"老人扶起他时,

忽然压低声音:"那丫头还留了话...说若你想她,就去雁门关外的古梅树下等着,

每年第一场雪时...""她会回来?"顾昀急切地问。老人摇头:"梅花会开得格外好。

"送走沈老太医,敌军突然大举来犯。顾昀率军迎敌,身先士卒冲入敌阵。

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他的铠甲上插满箭矢,墨骊马也被鲜血染红。激战正酣时,

顾昀忽然看见远处雪坡上立着个熟悉的身影——沈昭华一袭白衣,在纷飞的雪中对他微笑。

他怔忡间,一柄长矛当胸刺来。"将军小心!"李延飞扑过来挡下这一击,

自己却被刺穿肩膀。顾昀回过神来,挥剑斩断长矛,将李延护在身后。再抬头时,

雪坡上已空无一人。战后清点伤亡,李延因伤重高烧不退。军医束手无策时,

顾昀取出《沈氏医典》,按其中记载配了一剂药。"将军,

这方子..."军医看着其中几味罕见药材,面露难色。顾昀沉默片刻,

取出一把小巧的银刀——沈昭华留下的。他在自己腕上划了道口子,让鲜血滴入药碗。

"将军!"众将士惊呼。"无妨。"顾昀将药碗递给军医,"喂他服下。"奇迹般地,

李延的高烧当夜就退了。消息传开,军中伤兵纷纷求药。顾昀按医典配药,

每次都以自己的血为引。奇怪的是,他的血虽不如沈昭华的药效神奇,却也疗效显著。

"将军,"老军医某日悄悄问他,

"您与沈小姐..."顾昀望着远方雪山:"她留了一部分在我体内。"那是合卺之夜,

沈昭华喂他喝下的合欢酒中,混着她的血。寒冬渐深,顾昀在帅帐中翻阅《沈氏医典》,

忽然发现最后一页有夹层。小心拆开,里面竟是沈昭华的另一封信:"阿昀哥哥,

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会用沈家医术救人了。真好。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们的血脉相通后,你也会慢慢拥有治愈之力,

只是每次用都会折损寿命..."顾昀苦笑。这傻姑娘,到死都在担心他。"...但别怕,

我在银铃暗格里藏了压制反噬的法子。记住,每年腊月初八服一粒,可保无恙。

还有...雁门关的梅树其实是我们初见那年一起种的,你大概忘了。若你想我,

就去看看它。"信纸背面画着幅简图:一株梅树,树下埋着个坛子。暴风雪稍歇,

顾昀立刻带人前往雁门关。关外荒芜,唯有一株老梅傲立雪中。按图所示,

他们在树下挖出个酒坛,封泥上刻着"昀华"二字。拍开泥封,酒香混合着药香扑面而来。

坛中除了药丸,还有一对白玉杯,杯底刻着"岁岁"与"年年"。顾昀将一杯酒洒在梅树下,

另一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恍若那年太液池畔,

浑身湿透的小姑娘往他嘴里塞了颗梅子糖:"阿昀哥哥,甜不甜?""甜。

"他对着空荡荡的雪野轻声回答,眼角有泪滑落。回到军营,顾昀下令在关内建立医馆,

将《沈氏医典》中能公开的方子刻成石碑。消息传开,各地医者纷纷前来求学。开馆那日,

恰逢大雪初霁。顾昀站在馆前,望着求医的人群,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转头望去,

是个小女孩手腕上的银铃在响。"将军,"小女孩怯生生地递上一枝红梅,

"有个白衣姐姐让我给你的。"顾昀接过梅枝,上面系着张字条:"悬壶济世,方得始终。

"字迹灵动,宛如当年。他蓦然回首,仿佛看见人群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待追过去时,唯见雪地上几瓣红梅,排列成一个小小的笑脸。当晚,顾昀在灯下擦拭佩剑。

剑柄上,新旧两串银铃轻轻相碰,发出悦耳声响。窗外风雪又起,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案头《沈氏医典》摊开的那页写着:"药者,仁心也。心之所至,虽死犹生。"墨迹未干处,

似乎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阿昀哥哥,我回来了。"第六章 铃响边关上顾昀回府时,

宫里来的太监总管已候了多时。那老太监见顾昀一身雪水泥泞,怀中抱着酒坛,

腰间佩剑染血,吓得后退了半步。"顾将军,圣上口谕...""臣领旨。

"顾昀不等他说完便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如砂石相磨。

老太监一愣:"将军还未听...""北疆告急,突厥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压境。"顾昀抬眼,

眸中血丝如网,"可是此事?""将军如何知晓?"顾昀不答,

只是将酒坛递给身旁的李延:"葬在梅林老树下。"说罢转身走向内室,

留下满院错愕的宫人与将士。热水洗去一身风雪,却洗不去心头寒意。顾昀站在铜镜前,

看着自己胸前那道狰狞伤疤——三年前北疆战场上,沈昭华就是从这里取走毒血。

指尖抚过伤疤,仿佛还能感受到她颤抖的手指。"将军。"李延在门外轻唤,"圣上急召。

"御书房内,皇帝将战报掷于案上:"顾昀,你可知罪?""臣知罪。"顾昀跪得笔直,

"大婚之日抗旨不尊,是为不忠;未能护妻子周全,是为不义。"皇帝沉默良久,

突然叹道:"你与沈家丫头的事,朕早有耳闻。"他走下龙椅,竟亲手扶起顾昀,

"当年北疆瘟疫,她女扮男装潜入军营救你,朕便知道这丫头不简单。"顾昀喉头一紧。

"如今边关告急,朕需要你。"皇帝将虎符放在他掌心,"三日后启程。"走出宫门,

顾昀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一片雪花落在唇上,融化时的凉意像极了沈昭华最后的吻。

"昭华,"他轻声道,"你说过,听见***就能找到回家的路。这次,你等我回来。

"三日后,大军开拔。顾昀玄甲墨袍,唯独剑柄上系着两串银铃——一串是沈昭华的遗物,

一串是他命人仿制的。风吹过时,***清脆,仿佛故人低语。行军第七日,遭遇暴雪。

队伍在峡谷扎营,夜半时分,顾昀忽闻***急响——不是帐外的银铃,而是警戒的铜铃。

"报!前方发现突厥斥候!"顾昀披甲出帐,只见风雪中火光点点。他亲率轻骑出击,

却在追击途中与大队失散。茫茫雪原上,唯闻风声呜咽。"将军,那边有人!

"亲兵指着山崖下。雪堆里蜷缩着个瘦小身影。顾昀下马查看,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衣衫单薄,冻得唇色青紫。更奇怪的是,她手腕上系着条褪色的红绳,

绳上串着颗小小的银铃。顾昀瞳孔骤缩——那编绳手法,与沈昭华如出一辙。

少女被救回大营后,高烧三日不退。军医束手无策时,顾昀鬼使神差地取出《沈氏医典》,

按其中记载煎了剂药。药苦,少女却乖乖喝下,只是始终不语。"是个哑巴。"军医叹道。

第四日清晨,顾昀查营归来,发现少女正坐在他帐前,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画。走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