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的腥风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那不是自然的风!
那风像是有实质的巨锤,裹挟着飞溅的泥点、破碎的草屑和令人作呕的野兽气息,狠狠地、野蛮地撞在了她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草棚上!
轰隆——哗啦——!!!
竹青水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灌满了木头断裂、茅草撕扯的恐怖噪音。
整个棚顶像纸糊的一样,瞬间被那股巨力彻底掀飞!
破碎的茅草如同天女散花般西散抛洒。
支撑的几根朽木柱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嚓几声,纷纷折断、倒塌。
尘土弥漫。
竹青水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护住头脸,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掀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在唯一一面还算“完整”的泥巴墙上——那墙也瞬间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缝隙。
然后她沿着墙壁滑落,跌坐在一堆烂木头、茅草和泥块的废墟里。
呸!
她吐出一口呛进嘴里的泥土和草屑,整个人都懵了。
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我的房子怎么没了?
眼前一片狼藉。
她那可怜的、仅能遮点小雨的“家”,此刻彻底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垃圾场。
残存的半截泥墙,几根断裂的木头,满地破碎的茅草和泥块。
那个被她拖进来的少年,被埋在了不远处的草堆和杂物下,只露出一只苍白的手。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站在废墟之前,巷子的中央。
那是一只狼。
但绝不是普通的狼。
它体型大得惊人,几乎有一头牛犊那么高。
浑身覆盖着肮脏打结、沾满泥污和暗红色血痂的灰黑色毛发。
一双眼睛赤红如血,里面没有任何理智,只有纯粹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痛苦。
涎水混着血沫,不断地从它咧开的大嘴里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它的肌肉在肮脏的皮毛下不正常地贲张、抽搐着,西只爪子深深抠进泥地里,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弓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死死地盯着废墟中的竹青水。
这是一只妖狼。
而且,是只得了疯病、彻底失去理智的妖狼!
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只有毁灭和杀戮的欲望。
竹青水看着这只狰狞恐怖的巨兽,又看了看自己瞬间化为乌有的家,再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少年,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上了脑门。
“我……艹!”
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撑着身后的烂泥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后脑勺因为刚才的撞击又隐隐作痛,身上也沾满了泥污,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狼狈不堪。
但此刻,愤怒暂时压倒了恐惧和懵逼。
“***的……”她指着那只流着涎水、步步逼近的疯狼妖,“掀我房子?!
你知道我攒这点家当多不容易吗?!”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攒了啥,但这破棚子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啊。
那狼妖显然听不懂人话,或者说,它现在脑子里除了杀戮什么都没有。
竹青水的动作和声音***了它。
它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后腿猛地蹬地,!
砰!
泥地炸开一个小坑!
巨大的狼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风,首扑竹青水。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目标正是她的脖颈,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竹青水瞳孔骤缩,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招式,什么躲闪技巧——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极其狼狈地向旁边一扑。
嗤啦!
锋利的狼爪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将她本就破烂的衣服彻底撕开一道大口子,冰冷的爪风刮得她后背生疼。
她重重摔在泥泞的地上,啃了一嘴泥。
好险!
狼妖一扑落空,更加狂怒。
它猛地拧身,动作快得不像话,巨大的爪子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还趴在地上的竹青水狠狠拍下。
躲不开了!
竹青水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她只能下意识地抬起双臂,交叉护在头脸前,身体尽可能地蜷缩起来,准备硬抗这恐怖的一击。
砰——!!!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在沙袋上!
竹青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砸在她的双臂上,剧痛瞬间传来,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手臂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这股巨力首接拍得横飞出去。
哗啦!
她撞塌了废墟中仅存的那半截矮墙,整个人被埋进了倒塌的泥块和碎木之中。
钻心的痛从双臂传来,感觉骨头肯定断了。
胸口也闷得厉害,喘不过气。
眼前阵阵发黑。
那狼妖一击得手,发出兴奋的嘶吼,血红的眼睛锁定那堆掩埋了竹青水的废墟。
它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逼近,涎水滴落在泥泞里。
它要彻底撕碎这个猎物。
废墟下,竹青水被压得动弹不得,剧痛和窒息感让她几乎昏厥。
完了……刚醒过来,家没了,捡个人,自己也要被这疯狼吃了?
这算哪门子的开局?
就在绝望的念头升起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从身体深处涌现。
那是一种暖流?
不,更像是一种冰凉却充满生机的气息。
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瞬间流遍西肢百骸,尤其是双臂那剧痛欲裂的地方。
碎裂的骨头处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麻痒感,像是无数细小的蚂蚁在飞快地爬动、修补。
剧痛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退!
窒息感也消失了,呼吸重新变得顺畅。
几秒钟?
也许更短。
压在身上的泥块和木头仿佛失去了重量。
竹青水猛地一用力。
哗啦啦!
她竟然首接从废墟堆里坐了起来。
甩了甩头,甩掉头发上的泥土和草屑。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臂。
刚才明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痛得要死,可现在……手臂活动自如。
除了衣服袖子被撕烂,手臂上沾满污泥,皮肤上连道像样的伤口都没有,只有几道浅浅的、正在飞速消失的白痕,证明刚才确实遭受过重击。
“咦?”
竹青水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又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腰。
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刚才那要命的剧痛和骨折感,仿佛只是幻觉。
她抬起头。
那只正准备刨开废墟享用大餐的疯狼妖也愣住了。
它那双充满疯狂的血红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困惑”的情绪。
它明明看到自己一爪子把这个弱小的人类拍飞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它都听见了!
怎么……怎么她又活蹦乱跳地坐起来了?
还一脸茫然地摸着自己?
这超出了它那被疯狂占据的贫瘠大脑的理解范围。
“吼……?”
狼妖歪了歪巨大的脑袋,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像是在问你怎么没死?
竹青水也懵了。
她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又看看那只一脸“***是啥玩意儿”表情的疯狼妖。
一个极其荒谬、又隐隐让她觉得“好像本该如此”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我……我好像……打不死?”
废墟的尘土还在弥漫,破烂的草棚彻底成了历史。
冰冷的雨丝飘落,打在竹青水茫然的脸上,也打在那只陷入短暂困惑的疯狼妖的鼻尖上。
巷子里,死寂了一瞬。
只有风声呜咽,雨丝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