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划过光滑的红木桌面，上面倒映着曼哈顿璀璨的夜景，如同流淌的星河。
萧辰喜欢从这个角度俯瞰众生，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六十层的高度，足以将世间的喧嚣与挣扎隔绝在外，只剩下资本流动的冰冷嗡鸣和无声的搏杀。
他刚结束一个跨洲视频会议，屏幕上还残留着伦敦和东京交易所跳动的数字。
一杯醇厚的麦芽威士忌在手，琥珀色的液体里沉淀着胜利的余味。
又是一场漂亮的狙击，他的算法模型再次精准预测了市场的微小裂隙，为基金和他个人带来了八位数的进账。
“金丝雀”，他的上司兼导师罗伯特，半小时前还打来祝贺电话，语气热络得近乎谄媚：“萧，你真是个天才！
董事会的那帮老家伙这次无话可说了！
我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萧辰笑了笑，应付了几句。
他享受成功，但从未真正信任过围绕在金钱周围的任何人，包括罗伯特。
在这个行业，忠诚的价格标签永远清晰可见。
桌上的加密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是一个极少被拨通的号码。
他微微皱眉，放下酒杯，拿起听筒。
“幽灵？”
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冰冷而急促，只有一个单词：“风紧。
扯呼。”
电话瞬间断线，忙音嘟嘟作响。
萧辰的心脏猛地一沉。
“风紧。
扯呼。”
——这是他设定的最高级别预警暗号，意味着系统性的崩溃即将发生，必须立刻放弃一切，撤离。
几乎在同一时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不是保安，不是公司同事。
是身穿FBI字样防弹背心、荷枪实弹的探员！
十几条黑黢黢的枪口瞬间锁定了他，冰冷的激光瞄准点在他胸口汇聚。
“萧辰！
双手举过头顶！
立刻！
原地别动！”
为首的探员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豪华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色的蓝色的光芒将曼哈顿的夜景切割得支离破碎。
萧辰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处理着信息。
预警是真的。
但他没有任何撤离的机会了。
对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而且动用了最高规格的武力，这绝不仅仅是***调查。
他没有反抗，缓缓举起双手，脸色平静得可怕。
目光扫过那些紧张而又带着一丝兴奋的探员，扫过窗外闪烁的警灯，最后落在桌上那杯尚未喝完的威士忌上。
琥珀色的液体里，此刻倒映的不再是星空，而是他骤然崩塌的世界。
“你们凭什么……”他试图开口，声音沙哑。
“凭这个！”
另一个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从探员身后走出，是公司的首席法务，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模糊但足以辨认的行车记录仪视频——罗伯特那辆熟悉的奔驰车被一辆重型卡车撞得粉碎的瞬间！
“还有这个！”
法务的手指滑动，屏幕上切换成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最终终点赫然指向萧辰控制的一个离岸账户。
“罗伯特先生昨晚车祸身亡前，正在收集你操纵市场、侵吞巨额资金的证据！
你想杀他灭口！”
栽赃！
完美的栽赃！
萧辰瞬间明白了。
他不是遇到了调查，他是成了祭品。
有人需要一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来掩盖更大的黑洞，而他这个没有根基、才华却令人忌惮的华裔天才，是最完美的选择。
冰冷的手铐铐上手腕的触感，粗糙而沉重，勒得他皮肤生疼。
他被粗暴地推搡着走出办公室，走过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此刻却投来惊骇、鄙夷或幸灾乐祸目光的同事。
电梯急速下降，失重感袭来，如同他正在坠落的命运。
警车呼啸着穿过霓虹闪烁的都市，最终停在联邦法院大楼前。
无数的闪光灯瞬间亮起，几乎要刺瞎他的眼睛，记者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话筒拼命伸过来，问题如同毒箭般射来。
“萧先生！
你对指控有何回应？”
“你是否承认制造了史上最大的对冲基金欺诈案之一？”
“谋杀的动机是什么？”
他被法警押着，低着头，穿过疯狂的人群。
在进入大楼前的那一刻，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街角。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无声地停在那里，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
但萧辰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从那里穿透出来，冰冷地、嘲讽地注视着他。
林肯车缓缓驶离，消失在车流中。
萧辰被用力推入法院阴暗的走廊。
听证、庭审、辩护……一切快得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证据“确凿”，舆论沸腾，他的辩护律师苍白无力。
法官的法槌重重敲下。
“本庭宣判，被告萧辰，多项金融欺诈、内幕交易罪名成立，一级谋杀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即刻押送至黑渊联邦监狱！”
镣铐加身，囚服换上。
押送他的装甲囚车在军警摩托的开道下，驶离城市，驶向荒凉之地。
窗外，繁华世界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荒凉的景象和越来越高的铁丝网。
黑渊联邦监狱的巨大阴影，如同一头匍匐的钢铁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吞噬着所有的光线和希望。
囚车穿过一道道沉重的铁门，每一次关门声都如同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最终，车辆停稳。
后门打开，刺眼的光线涌入，照见他毫无表情的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眸。
一名面容冷硬、眼神如鹰的狱警站在车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下车。”
萧辰抬脚，迈出了囚车。
鞋底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身后，是自由世界的残影。
身前，是深不见底的钢铁深渊。
他深吸了一口监狱冰冷、混杂着消毒水和绝望的空气，嘴角却在这一片死寂和压迫中，极其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绝望，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冰冷的兴奋。
游戏，开始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棋盘，是这座固若金汤的人间地狱。
而他，这个刚刚被剥夺一切的囚徒，要做的——是掀翻这整个棋盘。
第一章 黑渊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沉闷的巨响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像是地狱的丧钟。
萧辰眯了眯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酸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2名身材魁梧的狱警一左一右押着他，冰冷的手铐深深嵌入腕部皮肤。
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每一步都宣告着他自由尽失的现实。
“快走，菜鸟！
别磨蹭！”
身后的狱警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力道很大。
萧辰一个趔趄，但迅速稳住了身形。
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迈着被束缚的步伐，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两侧冰冷的铁栅栏。
栅栏后面，是一双双眼睛。
麻木的、好奇的、充满恶意的、如同打量猎物般的…各种目光黏在他身上，仿佛要剥开他那身崭新的橙色囚服。
黑渊联邦监狱。
全美安保等级最高、号称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钢铁囚笼。
他将在这里度过他的余生——至少判决书上这么写的。
“姓名！”
在一个检查点，一个坐在防弹玻璃后的肥胖狱警头也不抬地吼道。
“萧辰。”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
“编号 741852！”
肥胖狱警扔过来一个塑料牌，“拿好你的‘狗牌’，在这里，你没名字，只有这个号！
现在，***！
转身！
弯腰！
咳嗽！”
屈辱的程序一丝不苟地完成。
冰冷粗糙的囚服套上身，尺寸并不合身。
“进去吧！
欢迎来到地狱，杂碎！”
肥胖狱警按下按钮，又一道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真正的监区到了。
巨大的圆形空间，数层楼高，西周是密密麻麻的囚室，中间是天井。
金属的 walkway 纵横交错。
喧嚣声、叫骂声、咳嗽声、电视噪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
头顶的灯光惨白而刺眼，却依旧无法驱散所有角落的阴暗。
这里就是黑渊。
吞噬希望，碾碎尊严的巨兽之口。
押送他的狱警将他交给一个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得像鹰一样的黑人狱警。
“新来的，凯奇长官。
741852，无期。”
交接的狱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凯奇长官上下打量着萧辰，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他身材并不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就像一根钉死在岩石上的铁桩，浑身散发着冷硬的气息。
“跟我来。”
凯奇转身就走，甚至没确认萧辰是否跟上。
穿过喧闹的天井区域，那些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更加首接。
有人吹着下流的口哨，有人用舌头舔着牙齿做出威胁的表情，有人则冷漠地瞥一眼就移开目光。
“看啊，来了个细皮嫩肉的东方小子！”
“嘿宝贝，晚上来找我啊！”
“他归我了…”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萧辰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但他的眼角余光，己经将几个叫得最凶、眼神最狠的家伙记了下来。
左边眼角有刀疤的白人，右臂纹着蜘蛛网的黑人，还有一个瘦小但眼神异常阴鸷的西裔。
他的囚室在第三层。
路过的每一间囚室里，都关押着形形***的重刑犯。
快到他的囚室时，旁边一间囚室的门突然被猛烈撞击，发出巨响，一个满身是血的囚犯被两个狱警粗暴地拖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周围的囚犯发出兴奋的嚎叫和口哨。
凯奇长官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在那个囚室前稍微停了一下，对里面冷冷道：“收拾干净。”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像是野兽般的哼笑。
萧辰的囚室到了。
304号。
一个不足五平米的空间，金属马桶，不锈钢洗手台，一张固定在墙上的铁板床，薄薄的床垫散发着异味。
“规矩很简单：按时作息，服从命令，不许挑衅，不许斗殴。
违抗的代价…”凯奇长官终于正眼看向萧辰，指了指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你看到了。
在这里，我的话就是法律。”
萧辰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明白，长官。”
凯奇似乎对他这种过分的平静有些意外，多看了他一眼，但没再说什么，哐当一声关上了铁门，沉重的落锁声宣告着隔离的开始。
萧辰静静地站在囚室中央，仔细聆听着。
锁声之后，是凯奇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其他囚室传来的窃窃私语和嘲弄。
他走到门边，透过狭小的栅栏窗口向外望去，正好能看到对面和斜对面的囚室，以及一部分天井和 walkway。
几分钟后，一阵略显不同的脚步声传来，节奏明快，带着一点鞋跟敲击金属 walkway 的清脆声响。
一个女狱警。
她拿着一份文件夹，正在例行巡查。
身材高挑，即使在略显宽大的制服下也能看出姣好的曲线，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面容姣好但此刻却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首线，眼神里透着一股疲惫，以及一种努力用冷漠伪装起来的紧张。
她走到斜对面那间刚刚拖出人的囚室前，对着里面说了几句，似乎是询问情况。
里面的人回了几句粗话，带着明显的挑逗和下流意味。
女狱警的脸颊微微泛红，不是害羞，是愤怒和屈辱。
但她强忍住了，只是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什么，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萧辰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铭牌上——詹妮弗·米尔斯（Jennifer Mills）。
就在这时，斜对面囚室的那个家伙似乎觉得言语骚扰还不够，突然朝着栅栏外吐了一口浓痰，差点吐到米尔斯狱警的靴子上。
米尔斯惊得后退一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愤怒和一丝…无助？
她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警棍或是喷雾，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狠狠地瞪了那囚室一眼，加快脚步离开。
经过萧辰的囚室时，她的目光无意中与萧辰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
那眼神里没有其他囚犯那种***的欲望或恶意，也没有寻常新人的恐惧和茫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能洞察一切。
米尔斯狱警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这种不合时宜的眼神所困惑，随即她立刻恢复了那副冷漠的表情，快步走开，鞋跟敲击 walkway 的声音似乎比来时更急促了些。
萧辰收回目光，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坐下。
地狱？
也许吧。
但就在刚才那一刻，在那位女狱警屈辱而无助的眼神里，在那间刚刚发生过血腥事件的囚室的狂笑声中，在周围无数恶意的环绕下…萧辰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看到了的不是绝望，而是…漏洞。
无数的漏洞。
这固若金汤的黑渊，在他眼中，忽然变得像是一张满是窟窿的破网。
而他这条困于浅滩的龙，己经闻到了水中，那一丝可供翻腾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米尔斯狱警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