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像是被钝斧劈开。
冰冷的湿意贴着皮肤，深入骨髓，激得林宇一个哆嗦。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视线模糊一片，只有昏暗中斑驳的水泥地和刺鼻的霉味争先恐后地涌入感官。
“嘶……” 想动，全身却像散了架，每一寸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尤其是胸口，沉甸甸的，被什么东西紧紧勒着，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想抬手揉额角，手臂却传来一阵陌生的纤细和无力感。
怎么回事？
车祸的最后一幕还在脑海里翻滚——刺耳的刹车声，失控翻滚的车体，然后是剧痛和黑暗。
他猛地低头。
洗得发白、沾满泥泞污水的蓝色校服裤子包裹着两条明显不属于他的、过分纤细的腿。
视线艰难地上移，落在一双同样沾满污泥的手上。
手指冻得通红，指节纤细，皮肤细腻得……像个女孩的手！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仓库的湿冷更甚。
他几乎是颤抖着，用那双陌生的手摸向自己的脸——冰冷，滑腻，带着点婴儿肥的触感……下巴的线条是柔和的，没有胡茬。
不是他的脸！
恐慌还没来得及彻底炸开，一个刻薄又带着恶意的女声就在头顶响起：“哟，市一中的‘高材生’醒了？
怎么，摔一跤就装死？”
林宇猛地抬头，视线终于聚焦。
几个穿着同样土气蓝色校服的女生围着他，居高临下。
为首那个身材高大，颧骨突出，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抱着胳膊，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旁边一个矮胖些、一脸横肉的女生立刻帮腔，声音尖利：“就是！
转学过来就装清高，看不起谁呢！
市一中了不起啊？”
仓库门口还缩着几个女生探头探脑，脸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恐惧，没人敢上前。
林宇认出了其中一个怯生生的脸，是张小梅。
一瞬间，所有线索在混乱的脑海中炸开：车祸，重生，陌生的少女身体，还有……校园霸凌现场！
前世林家小少爷的纨绔痞气和三十多年摸爬滚打的阅历，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硬生生压住了翻腾的惊慌和恶心。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霉味冲进肺里，反而让他冷静下来。
林宇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动作有些生涩，但眼神己经锐利得像刀子，首首地刺向陈燕燕和李静。
没有预想中的哭喊求饶，也没有瑟瑟发抖。
他开口，声音是少女的清亮，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压迫感：“刚才是谁推的？”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
陈燕燕脸上的讥笑僵住了。
她预料过苏瑶的哭泣、沉默或者倔强的瞪视，却绝没想过会是这种……冷到让人心底发毛的质问。
那眼神，根本不像个十几岁、任人拿捏的高中生，倒像个……看透一切的、不耐烦的大人？
她被那眼神钉在原地，一时竟忘了怎么回嘴。
气氛骤然凝滞。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散了散了！”
一个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班主任王芳挤开门口看热闹的学生走了进来。
她西十多岁的样子，眉眼间带着常年操劳的倦意，但目光扫过现场，看到林宇（苏瑶）额角渗血的擦伤和满身狼狈，眼神立刻锐利起来，狠狠剜了陈燕燕几人一眼。
“苏瑶，你怎么样？
能起来吗？”
王芳伸手去扶。
林宇借着她的力道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酸痛，但那股成年人的气势并未散去。
她（他）没再看陈燕燕她们，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任由王芳扶着，在或惊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这间散发着霉味的废弃仓库。
王芳把他带到了医务室。
校医不在，王芳自己拿出碘伏和棉签。
“怎么搞的？”
她一边小心地擦拭林宇额角的伤口，一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林宇垂下眼睑，模仿着记忆中苏瑶可能有的沉默寡言：“……不小心摔了。”
声音平淡无波。
王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他（她），眼神复杂，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以后小心点。”
她没再追问。
处理完伤口，王芳转身去放药瓶。
林宇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医务室墙壁上一面蒙尘的旧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个身影。
苍白的脸，因为疼痛和冰冷没什么血色。
几缕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
额角的纱布刺眼。
五官清秀，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轮廓，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疏离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冰冷锐利。
林宇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脸……那眉眼……那抿紧的、略显倔强的嘴角……是苏瑶！
是他前世妻子的脸！
是苏瑶年轻时的模样！
强烈的熟悉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那是他同床共枕、争吵不休、最终形同陌路十几年的女人的脸！
可同时，极致的陌生感更猛烈地撕扯着他的神经——性别！
年龄！
还有那镜中少女脸上清晰的伤痕和脆弱！
他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抬起那只纤细的手。
镜中的少女也抬起手。
动作同步，灵魂却错位得离谱。
前世那些争吵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苏瑶疲惫不堪地靠在门框上，眼神冰冷疏离；苏瑶对着账单眉头紧锁，对他说话时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苏瑶摔门而去时决绝的背影……这些画面，此刻诡异地与镜中这张苍白、带着伤痕、眼神复杂（既有少女的脆弱，又有他强行注入的成年冷厉）的年轻脸庞重叠在一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闷闷地疼。
她高中时……原来是这样被欺负的？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蹦出来，带着一种连林宇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酸涩和震动。
他看着镜中的“苏瑶”，镜中的“苏瑶”也看着他。
两个灵魂，一个被困在陌生的少女躯壳里，带着前世的怨怼和此刻的震撼；一个……又在哪里？
冰冷的湿意贴着皮肤，深入骨髓，激得林宇一个哆嗦。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视线模糊一片，只有昏暗中斑驳的水泥地和刺鼻的霉味争先恐后地涌入感官。
“嘶……” 想动，全身却像散了架，每一寸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尤其是胸口，沉甸甸的，被什么东西紧紧勒着，几乎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想抬手揉额角，手臂却传来一阵陌生的纤细和无力感。
怎么回事？
车祸的最后一幕还在脑海里翻滚——刺耳的刹车声，失控翻滚的车体，然后是剧痛和黑暗。
他猛地低头。
洗得发白、沾满泥泞污水的蓝色校服裤子包裹着两条明显不属于他的、过分纤细的腿。
视线艰难地上移，落在一双同样沾满污泥的手上。
手指冻得通红，指节纤细，皮肤细腻得……像个女孩的手！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仓库的湿冷更甚。
他几乎是颤抖着，用那双陌生的手摸向自己的脸——冰冷，滑腻，带着点婴儿肥的触感……下巴的线条是柔和的，没有胡茬。
不是他的脸！
恐慌还没来得及彻底炸开，一个刻薄又带着恶意的女声就在头顶响起：“哟，市一中的‘高材生’醒了？
怎么，摔一跤就装死？”
林宇猛地抬头，视线终于聚焦。
几个穿着同样土气蓝色校服的女生围着他，居高临下。
为首那个身材高大，颧骨突出，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抱着胳膊，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旁边一个矮胖些、一脸横肉的女生立刻帮腔，声音尖利：“就是！
转学过来就装清高，看不起谁呢！
市一中了不起啊？”
仓库门口还缩着几个女生探头探脑，脸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恐惧，没人敢上前。
林宇认出了其中一个怯生生的脸，是张小梅。
一瞬间，所有线索在混乱的脑海中炸开：车祸，重生，陌生的少女身体，还有……校园霸凌现场！
前世林家小少爷的纨绔痞气和三十多年摸爬滚打的阅历，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硬生生压住了翻腾的惊慌和恶心。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霉味冲进肺里，反而让他冷静下来。
林宇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动作有些生涩，但眼神己经锐利得像刀子，首首地刺向陈燕燕和李静。
没有预想中的哭喊求饶，也没有瑟瑟发抖。
他开口，声音是少女的清亮，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压迫感：“刚才是谁推的？”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
陈燕燕脸上的讥笑僵住了。
她预料过苏瑶的哭泣、沉默或者倔强的瞪视，却绝没想过会是这种……冷到让人心底发毛的质问。
那眼神，根本不像个十几岁、任人拿捏的高中生，倒像个……看透一切的、不耐烦的大人？
她被那眼神钉在原地，一时竟忘了怎么回嘴。
气氛骤然凝滞。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散了散了！”
一个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班主任王芳挤开门口看热闹的学生走了进来。
她西十多岁的样子，眉眼间带着常年操劳的倦意，但目光扫过现场，看到林宇（苏瑶）额角渗血的擦伤和满身狼狈，眼神立刻锐利起来，狠狠剜了陈燕燕几人一眼。
“苏瑶，你怎么样？
能起来吗？”
王芳伸手去扶。
林宇借着她的力道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酸痛，但那股成年人的气势并未散去。
她（他）没再看陈燕燕她们，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任由王芳扶着，在或惊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这间散发着霉味的废弃仓库。
王芳把他带到了医务室。
校医不在，王芳自己拿出碘伏和棉签。
“怎么搞的？”
她一边小心地擦拭林宇额角的伤口，一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林宇垂下眼睑，模仿着记忆中苏瑶可能有的沉默寡言：“……不小心摔了。”
声音平淡无波。
王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他（她），眼神复杂，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以后小心点。”
她没再追问。
处理完伤口，王芳转身去放药瓶。
林宇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医务室墙壁上一面蒙尘的旧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个身影。
苍白的脸，因为疼痛和冰冷没什么血色。
几缕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
额角的纱布刺眼。
五官清秀，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轮廓，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疏离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冰冷锐利。
林宇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脸……那眉眼……那抿紧的、略显倔强的嘴角……是苏瑶！
是他前世妻子的脸！
是苏瑶年轻时的模样！
强烈的熟悉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那是他同床共枕、争吵不休、最终形同陌路十几年的女人的脸！
可同时，极致的陌生感更猛烈地撕扯着他的神经——性别！
年龄！
还有那镜中少女脸上清晰的伤痕和脆弱！
他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抬起那只纤细的手。
镜中的少女也抬起手。
动作同步，灵魂却错位得离谱。
前世那些争吵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苏瑶疲惫不堪地靠在门框上，眼神冰冷疏离；苏瑶对着账单眉头紧锁，对他说话时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苏瑶摔门而去时决绝的背影……这些画面，此刻诡异地与镜中这张苍白、带着伤痕、眼神复杂（既有少女的脆弱，又有他强行注入的成年冷厉）的年轻脸庞重叠在一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闷闷地疼。
她高中时……原来是这样被欺负的？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蹦出来，带着一种连林宇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酸涩和震动。
他看着镜中的“苏瑶”，镜中的“苏瑶”也看着他。
两个灵魂，一个被困在陌生的少女躯壳里，带着前世的怨怼和此刻的震撼；一个……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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