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远看了眼仪表盘，八点十七分，林夏的生日宴应该刚上到第三道菜。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车载屏幕亮起"夏夏"的字样。
他按下接听键，妻子带着醉意的笑声裹着电流声传来："顾总监又要放我鸽子？""临时审计耽搁了，已经过了高架口。
"他转动方向盘拐入辅路，轮胎碾过积水发出闷响，"让张妈把醒酒汤温着，我..."刺耳的刹车声突然撕裂雨幕。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银色宝马歪斜着横在隔离带上，车头凹陷处冒着白烟。
顾明远猛打方向盘避开飞溅的零件，轮胎在湿滑路面划出蛇形轨迹，最后堪堪停在绿化带边缘。
血腥味混着雨水涌进鼻腔。
他抓起储物格里的急救包冲下车，皮鞋踩进没过脚踝的积水里。
驾驶座上蜷缩着个年轻男人，碎玻璃扎进左肩，血正顺着白衬衫往下淌。
"能听见我说话吗？"顾明远伸手去探他颈动脉，指尖触到冰凉的铂金项链。
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
"救...我..."沾血的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不能去医院..."顾明远这才闻到浓重的酒气。
他皱眉看向后视镜，自己西服袖口已经染上猩红。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男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伤口迸出更多血花。
"别动！"顾明远用领带压住他伤口，"我是注会师，不是警察。
"雨声中，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后座散落着印有"天晟资本"的文件，被血浸透的驾驶证上，"沈南"两个字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救护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刺破雨帘时，沈南已经陷入昏迷。
顾明远站在急诊室外的走廊里，湿透的衬衫贴着后背。
护士递来热咖啡，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患者家属？"他转身对上一双哭红的眼睛。
女孩穿着香奈儿套裙，妆被眼泪晕成抽象画："南哥是为了接我才..."凌晨两点，顾明远在VIP病房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沈南的助理攥着湿透的名片不停鞠躬，说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他摆摆手，指腹摩挲着袖口残留的血渍。
手机屏幕亮起，林夏发了新的朋友圈。
照片里烛光摇曳，她戴着去年拍卖会拍下的南洋珠项链，冲着镜头举杯。
定位显示在云顶酒店顶层旋转餐厅，点赞列表里有个眼生的账号：SNan_917。
雨还在下。
第二章 滴水穿石的温柔刀晨光漫过林夏的珍珠耳钉时，顾明远正盯着她新做的法式美甲。
那些淡粉色的月牙边缘闪着细碎金箔，像极了沈南病床栏杆上凝结的血珠。
"沈先生十点就到。
"林夏舀起一勺燕窝，"人家特意从拍卖会拍了顾恺之的《斫琴图》答谢你。
"她今天换了苦橙花香水，这是上周沈南助理送来的伴手礼味道。
门铃响起时，顾明远正在擦拭祖父留下的和田玉镇纸。
这件汉代遗珍本该摆在书房西北角，今晨却出现在客厅博古架上。
沈南抱着卷轴站在逆光里，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伤口，却遮不住颈间晃动的铂金链坠。
"顾哥。
"他笑得毫无攻击性，"我能摸摸这方镇纸吗？听说能触到两千年前的呼吸。
"林夏端着英式骨瓷茶具过来时，沈南正用受伤的左手抚过玉器纹路。
她的袖口擦过他缠着绷带的手腕，鲜奶在雕花杯底漾出漩涡。
"小心烫。
"他们异口同声。
顾明远看着沈南用尾指托住杯底——这是林夏特有的端茶姿势。
茶几下方，沈南的皮鞋尖正对着林夏的居家拖鞋，形成标准的社交亲密距离。
那幅《斫琴图》在檀木案上徐徐展开时，顾明远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
这是林夏去年送他的定制熏香，此刻正从沈南的袖口幽幽飘散。
画中魏晋名士的广袖突然刺痛他的眼睛，那些褶皱的走向竟与行车记录仪视频里，林夏被风吹起的裙摆惊人相似。
"顾哥对古玩修复也有研究？"沈南突然倾身过来，手机屏幕亮起一张照片。
那是顾明远锁在保险柜里的明代紫檀笔筒，此刻正躺在沈南的茶室里。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他想起三天前的午夜，监控系统曾短暂离线17分钟。
当时林夏说自己在露台晾晒熏香，而沈南的朋友圈定位正在马尔代夫。
午餐时沈南自然地接过林夏递来的青花椒。
这个动作让顾明远握筷的手陡然收紧——三个月前林夏才开始吃辣，而沈南的微博小号晒过成都老火锅定位，日期正是他们结婚纪念日当天。
"听说顾哥在找私人针灸师？"沈南擦着嘴起身，"我认识位老先生，扎针时喜欢用《广陵散》配乐。
"他哼着旋律走向玄关，那是林夏车载音响里新增的专辑主打歌。
雨又下了起来。
顾明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沈南的迈巴赫消失在转角。
挡风玻璃后闪过半张女人的脸，香奈儿套裙上的胸针，正是今早林夏戴过的同款蝴蝶兰造型。
书房电脑突然弹出邮件提醒。
匿名账号发来段模糊视频：暴雨中的银色宝马反复撞击隔离带，驾上分明坐着穿酒红色礼服的身影——那件林夏声称被红酒弄脏的Elie Saab高定。
手机在掌心震动，沈南发来针灸馆定位。
地图显示的位置，恰是林夏健身房的隔壁大楼。
第三章 锈蚀的月光林夏的珍珠项链断线时，顾明远正擦拭着结婚照上的雨渍。
那些滚落满地的珍珠撞在沈南送来的蜀绣拖鞋上，发出细碎的呜咽。
"小心扎脚。
"他下意识弯腰，却看见林夏赤足踩上沈南的皮鞋。
雪白的脚背上残留着昨夜的红痕，像极了十二年前西湖断桥边，她蹭在他西装裤上的胭脂。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沈南发来音乐会邀请函。
海报边缘印着淡青色纹样，是林夏画室未完成的并蒂莲草稿。
顾明远想起急救那夜沾血的驾驶证，出生日期栏赫然写着1997年9月17日——正是林夏每年独自祭拜的日期。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
他推开虚掩的门，看见林夏跪在满地旧照里。
她颤抖的指尖悬在2011年那张合影上方，西湖烟雨朦胧，少女时期的她踮脚亲吻墓碑，碑文在镜头外泛着冷光。
"你从没告诉我。
"顾明远踩碎相框玻璃，照片背面露出褪色钢笔字："给南南的第十九封信"。
林夏突然抓住他手腕，美甲嵌进当年被沈南抓伤的旧疤。
熏香炉倾翻在地，雪松灰烬裹着未烧尽的信纸。
顾明远在残片上辨认出"骨髓配型"、"车祸后遗症"等字眼，突然想起沈南过分苍白的皮肤下，那些沿着静脉蔓延的淡青色瘀痕。
暴雨砸在玻璃穹顶上。
夏的哭声混着雷声传来："那年你救的根本不是他..."她颈间的铂金项链突然发出蜂鸣，沈南的迈巴赫刺破雨幕停在庭院，车灯将满地珍珠照得宛如泪滴。
顾明远在沈南的西装内袋摸到熟悉的药瓶。
柠檬糖衣剥落后露出抗排异药特有的蓝绿色，和他三年前在瑞士实验室见过的样本一模一样。
林夏突然冲上来咬住他手背，血腥味中，他看见沈南锁骨处的疤痕——那是长期注射留下的印记。
"你以为的初遇..."沈南笑着解开衬衫纽扣，心口处文着林夏的唇印，"是我们第一千三百次重逢。
"闪电劈开夜空。
顾明远在玻璃倒影里看见三个扭曲的影子，沈南正用当年车祸时的姿势从背后抱住林夏。
雨声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警笛，玄关镜框突然坠落，夹层里飘出新生儿脚印拓片，日期停在他们婚礼前三个月。
第四章 裂缝里的刺青咖啡杯在玻璃茶几上磕出清脆声响，林夏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这是她心虚时的小动作，顾明远在结婚第五年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下周三结婚纪念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