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滚。”沈言的嘴里吐出这个字时，我正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准备递给他。
我的手僵在半空，碗沿滚烫的温度，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指尖，
然后顺着手臂一路蔓延，直抵心脏。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明亮得刺眼，
将沈言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照得一清二楚。他刚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
眉宇间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烦躁。“我说了多少次，我工作的时候不要来烦我。
”他扯了扯领带，语气里的不耐烦像一把淬了冰的砂纸，磨得我的耳膜生疼，“听不懂人话？
”我结婚三年，这样的话，听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
可心脏那阵熟悉的，被紧紧攥住的窒息感，还是清晰地提醒我，我没有。
我默默地把那碗他看都没看一眼的银耳羹放到茶几上，轻声说：“我只是看你辛苦，
想让你润润嗓子。”“辛苦？”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讥讽，“林晚，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很轻松？
住着上千平的别墅，刷着没有额度的黑卡，每天只需要考虑怎么打发时间，
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尊严上。是啊，我忘了。
我忘了我是那个破产了的林家大小姐，是我父亲跪着求沈家，才换来我和沈言的这桩婚事。
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攀附沈家这棵大树的菟丝花，没有了他，我什么都不是。
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看着我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沈言眼里的烦躁更盛。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看着恶心。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我，“这个家，让你待得不舒服了是吗？觉得委屈了？
”我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倔强地摇了摇头。我的动作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好，很好。”他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既然这么委屈，那就滚出去。
我这个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滚出去。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
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三年来，他对我冷漠，对我嘲讽，对我视若无睹，
但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我失败了。
他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能把人冻成冰雕。“沈言，你……”“听不懂？
”他打断我，指着门口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我让你，滚。现在，立刻，马上。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原来，我在他心里，真的连一件家具都不如。
家具旧了，或许还能念点旧情，而我，他随时都可以像扔垃圾一样扔掉。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屈辱涌上心头，冲垮了我最后一道防线。我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再看他一眼。我转身上了二楼，走进那个我住了三年的房间。我没有打开行李箱，
因为我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行李。我所有的衣服、包包、首饰，
都是沈言让人定时送来的，它们不属于我。我只拿起了我的手机，
还有床头柜上那个已经褪了色的布偶小熊。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陈枫送给我的。下楼时，
沈言还站在客厅中央，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他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懒得回，
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别忘了签了桌上的东西。”我瞥了一眼，茶几上，
那碗已经凉透的银耳羹旁边，多了一份文件。《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黑得触目惊心。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疼得我几乎站不稳。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今晚的一切，不过是他在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走过去，
拿起笔，在末尾签上了我的名字——林晚。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像是在为我这三年可笑的婚姻，奏响了哀乐。签完字，我把笔一扔，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等等。”身后传来他冷漠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钱包被扔了过来，掉在我的脚边，里面的钞票和卡散落一地。那是羞辱。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我深吸一口气，弯腰，将那些东西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塞回钱包，然后转身，将钱包狠狠地砸回他脚下。“沈言，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
”说完，我拉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午夜的凉风吹在脸上，
像刀子一样割得人生疼。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真丝睡裙，冷得瑟瑟发抖。别墅区的路灯昏黄，
将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看起来孤单又可笑。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这个城市这么大，
却没有一处是我的容身之所。就在我茫然四顾，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
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了夜的寂静。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以一种嚣张的姿态，
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俊朗又温柔的脸。他看着我，
眼睛里满是心疼，声音像是带着暖流，瞬间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晚晚，我来接你了。
”陈枫说，“我们走，我带你离开这里。”2我愣愣地看着陈枫，一时之间，
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现实还是幻觉。他怎么会在这里？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
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三年前，林家破产，我被迫嫁给沈言，而他，则在家里的安排下，
远赴国外。我们断了所有的联系，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外面冷。”陈枫见我没动，解开安全带，绕过车头，快步走到我面前。
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我的肩上。
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我熟悉的雪松香气。那一瞬间，
我紧绷了整晚的神经，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好了好了，
不哭了。”陈天伸手，温柔地将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没事了，晚晚，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
和沈言那带着冰冷气息的触碰截然不同。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久违的温暖，积攒了三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
浸湿了他的衬衫。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陈枫才松开我，
替我擦干脸上的泪痕，拉着我上了车。跑车平稳地驶离了这片让我窒息的富人区。
车内开着暖气，陈枫还体贴地给我递上了一杯热可可。我捧着热可可，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依旧复杂。“你怎么会……突然回来？”我小声问。
“想你了，就回来了。”陈枫目视前方，语气轻松，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一回来，就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过得并不好。”他的声音顿了顿，
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晚晚，三年前，是我没用，
没能力保护你。”“不关你的事。”我摇了摇头。当年的情况，我们都无能为力。
他的家族虽然也算豪门，但和根基深厚的沈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不，就是我的错。
”陈枫的语气很坚定，“如果我当时能再勇敢一点，再坚持一点，或许我们就不会分开。
”他腾出一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紧紧握住。“不过现在没关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和笃定，“这三年，我在国外拼命工作，
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了。晚晚，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重新开始。这四个字，对我来说，
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我看着陈枫，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里面盛满了真诚和期待。那是我在沈言眼中，从未见过的光。我的心，
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离开沈言，和陈枫在一起，这不就是我曾经做过无数次的梦吗？
现在，梦境照进了现实，我却犹豫了。“怎么了？你不愿意吗？”见我迟迟不说话，
陈枫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紧张。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我不知道。”我声音很轻，“太突然了。”“不突然。”陈枫将车停在路边，
转过身，郑重地看着我，“晚晚，从我出国的那天起，我就在计划着今天。
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一天都在努力，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把你从那个牢笼里带出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晚晚，嫁给我。
”他深情地望着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车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
车窗内是他炙热的告白和闪耀的钻戒。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童话。我看着那枚戒指，
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太快了，也太巧了。我前脚刚被沈言赶出家门，
他后脚就带着钻戒出现。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陈枫，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出来？”我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陈枫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我……我这几天一直在你家附近等你。”他笑了笑，解释道，
“我想找个机会见你，没想到就看到你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了。怎么了，你怀疑我？
”他的眼神坦荡，语气听起来也毫无破绽。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被沈言折磨了三年，
我的心早就变得多疑又敏感。“没有。”我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情绪。“那就答应我，
好不好？”陈枫再次将戒指递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看着他，
又看了看那枚戒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陈枫，对不起。”我说，“我现在很乱，
我需要时间。”陈枫眼里的光，明显地暗淡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收起了戒指，
重新发动了车子。“没关系，我等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多久我都等。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陈枫带我上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房间大得惊人，装修奢华，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你先在这里住下，好好休息。
”陈枫帮我把大衣挂好，温柔地说，“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明天就送过来。
你什么都别想，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安排得如此周到，
让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不是狼狈地被赶出家门，而是在进行一场浪漫的私奔。
他陪我站了一会儿，见我情绪稳定了，便准备离开。“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好。
”我点了点头。门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心里却是一片空茫。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张图片。我点开图片，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张监控画面的截图，画面上，沈言的助理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陈枫面前，
递给他一个信封。拍摄的地点，就在这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拍摄的时间，是十分钟前。
3冰冷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一寸寸地向上攀爬，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张照片，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沈言的助理，秦朗，
那个永远跟在沈言身后，像个影子一样，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的男人。陈枫，
我深爱了多年的初恋，刚刚还对我信誓旦旦，说要带我远走高飞的男人。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会私下见面？秦朗递给陈枫的那个牛皮纸信封里，装的又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将照片保存，然后删除了短信。这个号码很陌生，发信的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发这张照片给我？是想提醒我什么，还是另有目的？我靠在冰冷的落地窗上，
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边的人，无论是冷漠的沈言，还是深情的陈枫，
似乎都戴着一层厚厚的面具，让我看不清他们真实的面目。我这三年，
究竟活在一个怎样的骗局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陈枫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晚晚，你睡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他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还没。”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是不是换了地方不习惯？要不要我过去陪你？”“不用了。”我立刻拒绝，“我有点累，
想早点休息。”“那好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那你早点睡，
别胡思乱想。记住，一切有我。”一切有我。这句话，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前，是蜜糖。现在，
却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挂了电话，我再也无法平静。我走到房间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
确认外面真的没人后，才闪身出去，按下了电梯。我要去地下停车场。我要去确认一下，
那张照片，到底是不是真的。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很大，灯光昏暗。我凭着记忆，
找到了刚才陈枫停车的位置。车已经不在了。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在那个车位附近仔细地寻找起来。我在找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一个烟头，
或许是一张废弃的票据，任何能证明陈枫和秦朗在这里见过面的蛛丝马迹。然而，
地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旁边立柱的阴影里，
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反光点。我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机照亮。那是一枚袖扣。
一枚设计非常独特的铂金袖扣，上面镶嵌着一颗细小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我认得这枚袖扣。这是沈言的。是他去年生日时，我跑遍了全城，
才在一家私人订制的工作室里，为他挑选的礼物。他当时收到的时候，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随手就扔在了抽屉里。我以为，他从来没有戴过。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是出现在秦朗和陈枫见面的地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秦朗来这里，是受了沈言的指使。
所以，陈枫的突然出现，我被赶出家门，这一切，都是沈言安排好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用陈枫来试探我？还是说，他厌倦了我，想用这种方式，体面地把我打发掉？
他给了陈枫一笔钱，让他把我带走，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就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是了，一定是这样。以沈言的性格，
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他早就想摆脱我这个“包袱”了，只是碍于两家的颜面，
不好直接提出离婚。所以，他设计了今晚的这一切。他故意激怒我，把我赶出家门，
然后让陈枫这个“英雄”闪亮登场，将我“解救”出去。只要我跟陈枫走了，
那我就是婚内出轨，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毫无负担地和我离婚。好一招一石二鸟。
好一个沈言！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从我的心底喷涌而出，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我紧紧地攥着那枚袖扣，冰冷的金属硌得我掌心生疼。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爱我。没想到，
他竟然可以算计我到这种地步。我这三年的忍气吞声，三年的小心翼翼，在他眼里，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慢慢地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沈言，
你不是想让我走吗？我偏不。我不仅不走，我还要回去。我要当着你的面，
撕碎你那份虚伪的离婚协议，撕开你那张冷酷的面具。我要让你知道，我林晚，
不是你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我转身，快步走向电梯口。就在我即将按下上行键的时候，
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一次，是一段视频。我点开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偷拍的。视频里，是沈言。他站在别墅二楼的书房窗前，
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正对着我离开的方向。他的脸上，没有我熟悉的厌恶和冰冷，
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而深沉的情绪。那像是一种……担忧和不舍。视频的最后，
他放下了望远镜，疲惫地靠在墙上，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举着手机，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又是怎么回事？4我反复看了那段视频不下十遍。
每一遍，都让我心里的困惑更深一分。如果沈言真的想赶我走，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如果他是在演戏，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好到连我都分辨不出真假。
那个给了自己一拳的动作，充满了懊悔和痛苦，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还有，
这个一直给我发消息的神秘人，到底是谁？他似乎对沈言和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他先是发来秦朗和陈枫见面的照片，动摇我对陈枫的信任，现在又发来沈言反常举动的视频，
让我对沈言的动机产生怀疑。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
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每一步都走在别人设计好的轨道上。不行，
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必须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收起手机，
没有再回酒店房间，而是直接走出了停车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金鼎公馆。
”我报出了沈言别墅的地址。现在回去，或许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甚至可能会激化我和沈言的矛盾。但直觉告诉我，答案，就在那栋别墅里。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金鼎公馆的大门外。
我付了钱，下了车，看着眼前那栋在夜色中宛如沉默巨兽的别墅，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钥匙，只能按门铃。过了许久，可视电话才被接通，
屏幕上出现了管家李叔那张熟悉的脸。“少……少奶奶？”李叔看到我，显然吃了一惊，
“您怎么回来了？”“李叔，开门。”我言简意赅。
“可是……可是先生吩咐过……”李叔面露难色。“我说，开门。”我的语气不容置喙。
李叔犹豫了几秒，大门最终还是缓缓地打开了。我快步走进客厅，客厅里空无一人，
那份被我签了字的离婚协议，还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沈言不在。
“先生呢？”我问跟在我身后的李叔。“先生……先生在书房。”我点了点头，
径直上了二楼。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一丝光亮。我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沈言，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提高了音量。依旧是一片死寂。
我的耐心在一点点地被耗尽。“沈言，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砸了！”我威胁道。终于，
门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即，门锁“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开了一条缝，
沈言那张冷峻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
“你回来干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反问，“离婚协议我签了，
但在我们办完手续之前，这里，还是我的家。”我用力推开门，挤了进去。书房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这才发现，
地上倒着好几个空酒瓶。他喝酒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只知道他自律到近乎变态，
烟酒不沾。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喝酒，而且喝了这么多。“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靠在书桌上，声音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有些沙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陈枫的出现，是不是你安排的？”他沉默不语，
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我。“你让秦朗去找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把我带走，
对不对？”我步步紧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终于开口，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反正，你不是已经跟他走了吗？”他的话，像是一根刺，
扎进了我的心里。“我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只是……只是没地方去！
”“没地方去？”他冷笑一声，“林晚，收起你那套说辞。你不是一直都对他念念不忘吗？
现在他回来了，还对你嘘寒问暖，求婚告白，你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地扑进他的怀抱，
跟我这个恶魔一刀两断吗？怎么，戏没演足？”他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尖锐的讽刺。
我气得浑身发抖。“沈言，你混蛋！”我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但他却先我一步，
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混蛋？”他俯下身，温热的，
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林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三年来，你躺在我身边，
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你就不混蛋吗？”我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松开我的手，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照片，
狠狠地摔在我面前。照片散落一地。我低头看去，瞳孔再次狠狠地收缩。照片上，
全是我和陈枫。有我们在大学校园里牵手散步的，有我们在图书馆里依偎看书的，
有我们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的……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们曾经的美好。这些照片，
我早就以为在三年前那场变故中，全部都丢失了。为什么会出现在沈言这里？“你调查我？
”我的声音都在发颤。“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悲凉，“我不需要调查。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知道什么？我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林晚，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们之间的婚姻，是一场交易？你嫁给我，是为了拯救你们林家？
”我没有说话，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你错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从头到尾，这都不是一场交易。”“那是什么？”“是我心甘情愿，是我蓄谋已久。
”5“是我心甘情ेंट愿，是我蓄谋已久。”沈言的这句话，像一颗深水炸弹，
在我平静了三年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我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心甘情愿？蓄谋已久？这怎么可能？如果他对我不是一场交易，那这三年的冷漠和折磨，
又算什么？“我不明白。”我喃喃自语。“你当然不明白。”沈言的眼神里，
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痛苦，“因为在你眼里，
我一直都是那个拆散你和陈枫的罪魁祸首，是那个趁人之危，逼你嫁给我的混蛋，不是吗？
”我无法反驳。因为在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三年前，林氏集团一夜之间崩塌，
父亲四处求人，一夜白头。就在我们全家都陷入绝望的时候，沈家伸出了援手。条件是，
我必须嫁给沈言。当时的我，和陈枫正爱得轰轰烈烈。为了家族，我只能含泪和他分手，
穿上嫁衣，走进了沈家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我一直以为，这是沈言为了得到我，
而设下的一个局。“你错了。”沈言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声音沙哑地开口，
“当年出手帮你父亲的，不是我，是我爷爷。而他提出的条件，也只是注资，
并没有要求你嫁给我。”我彻底愣住了。“那……那我们的婚事……”“是我求的。
”沈言闭上眼睛，脸上满是疲惫，“是我，用放弃沈氏集团继承权的代价，
向爷爷求来了和你的这桩婚事。”放弃继承权？这怎么可能！沈言是沈家唯一的长孙，
是内定的继承人，他怎么会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骗我。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我有没有骗你，你可以去问李叔，或者去问我爷爷。
”沈言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林晚，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我的心脏，
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你了。”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回忆一段很久远的往事。“高二那年，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有一场篮球联谊赛。
我当时只是去看热闹，结果在体育馆门口，看到了你。”“你当时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扎着马尾，抱着一摞书，因为走得太急，和一个男生撞了个满怀。书本散了一地，
你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个男生，就是陈枫。”“他没有怪你，
还笑着帮你一起捡书。你抬起头对他笑，阳光洒在你的脸上，你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
”“那一刻，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子笑起来，真好看。”沈言的叙述，
将我拉回了那个遥远的午后。我确实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我的高中时代，平淡无奇，
唯一的光亮，就是遇到了陈枫。我没想到，在那个我早已遗忘的角落里，还有一双眼睛，
曾那样注视着我。“后来，我开始默默地关注你。我知道你喜欢吃哪家店的草莓蛋糕，
知道你每个周末都会去市图书馆，知道你为了看一场偶像的演唱会，可以吃一个月的泡面。
”“我知道你的一切，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我看着你和陈枫越走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