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言养了苏晚三年，圈内人都笑她是他的金丝雀。她帮他挡酒、陪他赴宴，
甚至在他白月光回国时主动让位。直到某天，苏晚甩下戒指：“契约到期，我不玩了。
”当晚顾靳言砸了半个酒吧：“谁准你走的？”后来，他红着眼跪在雨里：“晚晚，
我好像…从小就想娶你。”______夜色，浓得化不开。“凯悦”顶楼的空中酒吧，
钢琴曲流水般泻了一地，却冲不散某个卡座周围凝滞的低气压。
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噤若寒蝉，目光或明或暗地都聚焦在正中的男人身上。顾靳言。
这个名字在申城意味着权势、金钱，以及，绝不能招惹的脾气。他没说话，
只是靠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指尖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灯光下晃出冷冽的光。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构成一张足以令任何女人心动却也心惧的脸。此刻，这张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周身散发的寒意，比杯中的冰块更甚。原因无他，苏晚还没到。“顾总，
晚晚小姐可能路上堵车了……”有人试着打圆场。顾靳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堵车？
申城谁敢让他顾靳言等？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光走来，渐渐清晰。是苏晚。一袭烟灰色的流苏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
腰肢不盈一握。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一丝若有似无的疲惫。她是美的，
一种不带攻击性、却让人无法忽视的美，像江南水墨画里走出的女子，
与这浮华场合格格不入，却又奇迹般地融合。“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声音温软，
带着点儿恰到好处的歉意，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顾靳言身上，笑意未变，
却似乎并未深入眼底。顾靳言没应声，只将手中的酒杯往茶几上不轻不重地一顿，
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立刻有人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给苏晚让出他身边的位置。
苏晚从容坐下，立刻有侍者递上她惯喝的温水。她微微颔首致谢。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但很快，新一轮的试探又来了。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王总端着酒杯凑过来，满面红光：“顾总，
好久不见，这杯我敬您！这位就是苏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顾靳言撩起眼皮，
看了王总一眼，没动。王总有些尴尬，酒意上头，又将目标转向苏晚：“苏小姐，顾总海量，
您想必也是女中豪杰？我敬您一杯！”苏晚笑容不变，刚要开口，
顾靳言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她不会喝。”王总一愣，还不死心：“哎呀，顾总，
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苏小姐还没说话呢……”说着，竟想把酒杯往苏晚手里塞。
苏晚微微蹙眉。下一秒，顾靳言已经抬手，挡开了王总的酒杯，动作不算重，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甚至没看王总，只淡淡对苏晚说：“碍事。”苏晚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听不出情绪：“王总好意心领了，我以水代酒。
”王总脸上挂不住，还想说什么，被旁边人连拉带劝地拽走了。这样的戏码，三年里，
苏晚经历了太多次。她就像是顾靳言身边一个精致的花瓶，一个得体的摆设，
用来应付各种场合，替他挡掉不必要的麻烦，也包括，像今晚这样，
被用来彰显他顾大总裁的占有欲和掌控力。“金丝雀”。圈子里都是这么叫她的。她知道，
也从不反驳。一开始或许还有过屈辱，但现在，连那点屈辱都麻木了。宴会散场时，
已是凌晨。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行在寂静的街道上。车内空间宽敞，
气氛却比外面的夜色更沉。苏晚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
感觉太阳穴一阵阵钝痛。今晚她喝了不少，不是王总那杯，是后来替顾靳言挡的。
他心情似乎不好，来者不拒，她只能一次次端起酒杯。胃里火烧火燎。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突然扔到她身上，动作算不上温柔。“穿上。”顾靳言命令道，
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车里冷气开得足，她裙子单薄。苏晚没动，只轻声道：“不冷。
”顾靳言蹙眉，似乎不满她的违逆，但最终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车子驶入位于半山的“铂悦府”，申城最顶级的豪宅区。电梯直达顶层复式，开门，
是占地上千平、装修极尽奢华的所谓“家”。冰冷，空旷，没有人气。苏晚踢掉高跟鞋，
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径直走向厨房，想倒杯水。顾靳言跟在她身后，松了松领带，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明天晚上，林薇回国，有个接风宴，你跟我一起去。
”苏晚倒水的动作顿住了。林薇。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在她心口扎了三年。
顾靳言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当年为了事业远走好莱坞的女明星。如今，荣耀归来。
她转过身，背靠着流理台，温水划过喉咙，稍微缓解了胃部的不适。她抬头看着顾靳言，
灯光下，他的脸俊美得有些不真实。她忽然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顾靳言，”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话，“我们结束吧。”空气瞬间凝固。
顾靳言像是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眯起眼，眸色深沉：“你说什么？
”苏晚放下水杯，走到客厅的茶几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造型别致的铂金戒指，不是婚戒，更像是某种契约的信物。三年前，
他亲手给她戴上的。她将盒子轻轻推到他面前。“我说，契约到期了。顾靳言，我不玩了。
”顾靳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风雨欲来。他一步步走近，
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抵。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和自己常用的雪松尾调香水混杂的气息，一种曾经让他觉得安稳，
此刻却无比刺鼻的味道。“苏晚，”他几乎是咬着牙，每个字都像从冰缝里挤出来，
“你再说一遍。”苏晚没有退缩，迎上他骇人的目光，
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顾总听不懂吗？你的金丝雀，不想当笼中鸟了。
林薇回来了，我这个赝品，也该退场了。这三年，钱货两清，我不欠你什么。”“钱货两清？
”顾靳言猛地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力道让她疼得蹙眉，“苏晚，你以为你是什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然呢？”苏晚直视着他眼中翻涌的怒火，心口那片麻木的地方，
又开始细细密密地疼起来，但她语气依旧平稳，“顾总，别告诉我，你舍不得我。
”顾靳言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舍不得？笑话！他怎么会舍不得一个用钱买来的女人？
一个乖巧、懂事、用来打发时间和解决需求的替代品？他甩开她，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
语气冰冷彻骨：“滚？可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苏晚摸了摸被捏痛的下巴，没再看她，转身，赤着脚，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
回到那个她住了三年，却从未觉得属于过自己的卧室。第二天，
当顾靳言带着宿醉的头痛和更糟糕的心情下楼时，公寓里已经空无一人。苏晚的东西不多，
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她从未在这里存在过。只有客厅的茶几上，那枚小小的戒指盒，
提醒着顾靳言，昨晚的一切不是梦。他烦躁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接下来的日子，
顾靳言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他依然是那个呼风唤雨的顾氏总裁，
忙碌于数不清的会议和应酬。林薇的归来在申城的上流社会掀起了一阵波澜，
她明里暗里表示希望复合，顾靳言也赴了几次约，媒体拍到的照片登在头条，郎才女貌，
俨然一对璧人。但只有顾靳言自己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新来的秘书泡的咖啡，
总是太甜，不像苏晚，永远记得他偏好的苦度。应酬时，再也没有人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
或者在他微醺时，默默帮他处理好后续。回到“铂悦府”，那个冰冷的复式公寓，
安静得让人心慌。他有时会下意识地看向某个角落，以为会看到那个安静看书或插花的身影，
但每次，都只有空气。他开始失眠，脾气比以往更加暴躁。公司上下人人自危。他告诉自己，
这只是不习惯。就像用惯了一件顺手的工具，突然换了，总会有些别扭。等习惯了就好了。
直到那天，他在一个商业晚宴上，看到了苏晚。她不是一个人。
身边站着的是近年来风头正劲的科技新贵，陆家的小公子陆文轩。两人言笑晏晏，
苏晚穿着一身藕荷色礼服，容光焕发，比在他身边时，似乎更多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那一刻，顾靳言感觉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头顶，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几乎是粗暴地拨开人群，冲到苏晚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苏晚！”他声音压抑着暴怒，“你倒是本事见长！
”苏晚吃痛，皱紧了眉。陆文轩立刻上前：“顾总，请你放手！”顾靳言根本不理会陆文轩，
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才离开我几天？就找到下家了？嗯？”苏晚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温顺和隐忍，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顾靳言，
放开我。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没关系？”顾靳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胸腔剧烈起伏，
“苏晚，我告诉你，只要我没说结束，你就永远别想逃！”“顾靳言！”陆文轩也动了怒。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最终，苏晚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她没再多说一个字，拉着陆文轩转身离开。那天晚上，顾靳言砸了“凯悦”半个酒吧。
就因为听人说，看到苏晚和陆文轩在那里有说有笑。他醉得一塌糊涂，
助理把他送回“铂悦府”。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苏晚那双冰冷的、带着怜悯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为什么看到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他会觉得心脏像被撕裂了一样疼？一个他从未想过，
或者说一直刻意忽略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难道……不，不可能！
他只是不习惯失去一件所有物而已。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试图用更多的工作、更多的应酬来麻痹自己，甚至接受了林薇更频繁的邀约。
但越是接触林薇，他越是发现，记忆里那个模糊的白月光形象，早已褪色。
林薇的刻意迎合、娇柔做作，只会让他更加烦躁。
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拿林薇和苏晚比较，而比较的结果，让他心惊。
苏晚从不刻意讨好他，甚至会跟他顶嘴，气得他跳脚。苏晚记得他所有细微的习惯和喜好。
苏晚会在他在书房工作到深夜时，默默给他端上一碗温热的汤。
苏晚身上总有淡淡的、让人安心的馨香……他想起更久远的一些片段。小时候，
似乎总有个扎着羊角辫、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女孩，跟在他和一群男孩子后面跑，
奶声奶气地喊他“靳言哥哥”。他嫌她麻烦，总是故意甩开她，把她气哭。后来苏家搬走，
断了联系，再重逢时，是在一个商业谈判桌上，她是对方公司派来的项目经理，专业、干练，
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疏离的礼貌，还有一丝他当时读不懂的复杂。
他以为那次的“重逢”是初见。他却忘了，更早的童年，有过一个叫“晚晚”的跟屁虫。
一些被尘封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好像……弄丢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申城。顾靳言推掉了所有行程，
鬼使神差地开车来到了一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苏晚现在住的公寓楼下。
助理给他的地址，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像个疯子。雨下得很大，
砸在车顶上噼啪作响。他坐在车里，透过模糊的雨帘，看着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
他知道，苏晚在里面。他就那么看着，直到深夜。雨势渐小，他终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昂贵的西装，但他毫无所觉。他走到公寓楼下，却不敢按门铃。
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狼狈地站在雨里，仰头望着那扇窗。忽然，公寓的门开了。
苏晚拿着伞，似乎是准备出门买点东西，看到雨幕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愣住了。
顾靳言也看到了她。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流下，划过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
他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贴在额前，整个人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颓败和脆弱。
四目相对，空气寂静，只剩下雨声哗啦。苏晚撑着伞，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顾靳言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雨水流进嘴里，带着咸涩的味道。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对他的爱慕和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疏离和疑问。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像这冰冷的雨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他向前踉跄了一步，
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哽咽：“晚晚……”他叫她，
不是苏晚，是晚晚。那个尘封在童年记忆里的称呼。苏晚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顾靳言红着眼眶，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看着她，一字一句，
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我好像……从小就想娶你。”话音落下，只有雨声不绝。
苏晚站在伞下，光影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看不清表情。那枚被她遗弃在茶几上的戒指，
在记忆的角落里，蒙上了尘埃。而雨水中男人狼狈的告白，是忏悔，还是迟到的真心？雨，
冰冷刺骨，砸在顾靳言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似的，只是死死地盯着伞下的苏晚，
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那句“从小就想娶你”脱口而出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随即是更深的狼狈和一种奇异的、豁出去的解脱。
他把埋藏最深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认知的念头，摊开在了这冰冷的雨夜里。
苏晚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雨水顺着伞沿汇成水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