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和廉价熏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在这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酝酿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气息。
林薇蹲在地上，对着一个滋滋冒烟的小电炉，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上面一个铜盆里的黄纸。
纸钱蜷缩、发黑，最后化作一小撮带着红边的灰烬，慢悠悠旋落盆底。
“喏，东路银行，三千万。”
她拍拍手，对着空气说道，“汇率可能有点波动，省着点花，下去打点关系也够用了。
下次投胎睁大眼，别又让无良开发商给坑了。”
房间里阴风微微一旋，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中年男人身影对着她千恩万谢地作了好几个揖，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像融入水里的墨迹，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林薇放在床头那台屏幕裂了好几道的旧手机上，“叮”的一声脆响。
支付宝到账，三千元。
林薇吁了口气，揉揉发酸的后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撇撇嘴：“扣掉成本，也就赚两千五。
这年头，鬼的生意也不好做啊。”
从小就能看见那些玩意儿，起初是怕，后来是烦，大学毕业后卷不过活人，简历石沉大海，她一拍脑门——得，发挥特长吧！
于是干起了“助鬼为愿”的买卖。
帮痴情女鬼送最后一封情书（收费五百），替迷路的小鬼头找妈妈（收费八百，路远加倍），给横死的倒霉蛋烧点纸钱顺便指条明路（看身家定价）。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勉强糊口。
就是这工作环境实在有点磕碜。
出租屋老旧，墙皮剥落，窗外永远是一副灰蒙蒙的样子。
唯一的好处是——阴气重，客户上门方便。
她正琢磨着今晚是吃泡面加肠还是奢侈一点点个外卖，忽然感觉周围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书卷气的波动出现在门口。
来了新客户？
这气息有点特别。
林薇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活人没有。
但门口站着一个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身影淡得几乎要散掉，眼神却透着一种焦急和执拗。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文雅和……学究气。
“姑娘……”老教授鬼的声音也很虚，像隔着很远的水面传来，“冒昧打扰……我、我有一个公式……很重要的公式，还没写完……会场……他们听不懂……”老鬼说话断断续续，逻辑有些混乱，执念却异常清晰——他有一个未完成的、极其重要的演算，必须传达出去。
而此刻，就在离这儿几条街的国际会议中心，正举行一场顶尖的物理学术会议，他似乎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林薇皱了眉。
这种学术执念最麻烦，她一个文科生听得懂啥公式？
而且会议中心那种地方，安保严密，她怎么混进去？
“老先生，不是我不帮，这难度太高，得加钱……”她习惯性地讨价还价。
老教授鬼只是用那双充满焦虑和恳求的透明眼睛望着她，反复念叨着那个公式编号和几个零散的术语。
林薇叹了口气。
这老头一看就是穷鬼，估计榨不出二两油。
但他那眼神里的光，让她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行了行了，算我日行一善。”
她摆摆手，“指路吧，我试试。
不过说好，只能远远指一下，我可进不去。”
她跟着老教授鬼的指引，溜达到会议中心附近。
果然戒备森严，记者都得凭证入场。
她绕到后院僻静处，老教授鬼指着二楼一个亮着灯的窗户，激动得身影都在波动。
“就是那里……麦克风……给我麦克风……”林薇翻了白眼：“大爷，我还想要麦克风呢。”
她左右瞅瞅，没人。
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张黄纸，三两下折成个简易的扩音喇叭形状，又咬破指尖——没办法，道行浅，得用点血——挤出一滴抹在纸喇叭尖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呃，屁！
去！”
她憋了半天想不出正经咒语，胡乱喊了一声，将那纸喇叭朝那窗户猛地一掷。
纸喇叭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轻飘飘地飞上去，竟穿透玻璃，没了进去。
几秒后，那扇窗户里隐约传出一片惊呼和骚动，似乎还有人在惊呼什么“天才的构想！”
“这是谁写的？！”。
窗下的老教授鬼身影骤然变得清晰了不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他对着林薇郑重地鞠了一躬，身影开始化作点点光粒，消散在夜风中。
彻底消散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谢谢……书……桌右下角……抽屉夹层……酬谢……啧，穷鬼还搞这套。”
林薇拍拍手，转身往回走，根本没往心里去，“亏了亏了，一张黄纸加一滴血，成本十二块五呢……”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粗暴的敲门声震醒。
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瞬间哑火。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黑西装，黑墨镜，身板笔挺，脸色冷得像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们身后，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低调地停在她这破筒子楼下，违和得刺眼。
“林薇同志？”
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
帮鬼办事难道也犯法？
诈骗？
宣扬封建迷信？
“是……是我。
怎么了？”
男人递过来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文件夹。
打开，里面是一份烫着国徽的红色证件，照片不知何时拍的，下面一行醒目的小字——“异常现象管理与研究局”，旁边是她的名字和一个编号。
另一个男人递过来一部样式古怪的纯黑色手机，屏幕亮着，一条加密信息显示在首页。
“同志，”为首的男人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你昨晚的行为避免了我国一项重要科研信息的永久缺失。
现在，国家需要你的这项特殊才能。”
林薇彻底懵了，捏着那本沉甸甸、烫乎乎的证件，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等、等等……国家？
需要我？
见鬼？”
“准确地说，是‘与非标准能量体进行有限交互及信息溯源的能力’。”
男人一丝不苟地纠正，“你的编制、待遇、权限及相关纪律手册，己发送至你的内部设备。
给你十分钟整理，车辆将在楼下等候。”
门被轻轻带上。
林薇站在满地狼藉的出租屋里，捏着那本仿佛能烫伤手的证件，看着那部黑黢黢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欢迎入职，林薇顾问”，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上交给国家了？
几分钟后，那部黑色手机又“叮”了一声。
不是支付宝那清脆的到账提示。
是一种更低沉、更威严的震动。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首月薪资及安家补贴己发放，请注意查收。
另：首次任务简报将于一小时后进行，请做好准备。
林薇下意识地点开随之而来的银行APP推送。
看着那串瞬间让她心跳骤停的、长到需要滑动一下才能看完的数字，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不是做梦。
她深吸一口气，环顾了一下这间破旧、弥漫着霉味和纸钱味的出租屋，眼神渐渐变了。
她猛地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收拾她那点可怜的家当，嘴里念念有词：“国家爸爸……呃不，国家同志！
等等我！
我马上就好！
保证不迟到！”
“泡面？
什么泡面！
以后我跟泡面不共戴天！”
“职称……这职称能评正高吗？
享受特殊津贴？！
啊啊啊——！”
黑色的红旗轿车无声地驶离破旧的街区，载着一个崭新的“国家级见鬼顾问”，汇入了清晨的车流。
林薇的人生，和她那双能看见鬼的眼睛，即将翻开完全超乎想象的、波澜壮阔的一页。
林薇蹲在地上，对着一个滋滋冒烟的小电炉，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上面一个铜盆里的黄纸。
纸钱蜷缩、发黑，最后化作一小撮带着红边的灰烬，慢悠悠旋落盆底。
“喏，东路银行，三千万。”
她拍拍手，对着空气说道，“汇率可能有点波动，省着点花，下去打点关系也够用了。
下次投胎睁大眼，别又让无良开发商给坑了。”
房间里阴风微微一旋，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中年男人身影对着她千恩万谢地作了好几个揖，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像融入水里的墨迹，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林薇放在床头那台屏幕裂了好几道的旧手机上，“叮”的一声脆响。
支付宝到账，三千元。
林薇吁了口气，揉揉发酸的后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撇撇嘴：“扣掉成本，也就赚两千五。
这年头，鬼的生意也不好做啊。”
从小就能看见那些玩意儿，起初是怕，后来是烦，大学毕业后卷不过活人，简历石沉大海，她一拍脑门——得，发挥特长吧！
于是干起了“助鬼为愿”的买卖。
帮痴情女鬼送最后一封情书（收费五百），替迷路的小鬼头找妈妈（收费八百，路远加倍），给横死的倒霉蛋烧点纸钱顺便指条明路（看身家定价）。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勉强糊口。
就是这工作环境实在有点磕碜。
出租屋老旧，墙皮剥落，窗外永远是一副灰蒙蒙的样子。
唯一的好处是——阴气重，客户上门方便。
她正琢磨着今晚是吃泡面加肠还是奢侈一点点个外卖，忽然感觉周围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书卷气的波动出现在门口。
来了新客户？
这气息有点特别。
林薇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活人没有。
但门口站着一个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身影淡得几乎要散掉，眼神却透着一种焦急和执拗。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文雅和……学究气。
“姑娘……”老教授鬼的声音也很虚，像隔着很远的水面传来，“冒昧打扰……我、我有一个公式……很重要的公式，还没写完……会场……他们听不懂……”老鬼说话断断续续，逻辑有些混乱，执念却异常清晰——他有一个未完成的、极其重要的演算，必须传达出去。
而此刻，就在离这儿几条街的国际会议中心，正举行一场顶尖的物理学术会议，他似乎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林薇皱了眉。
这种学术执念最麻烦，她一个文科生听得懂啥公式？
而且会议中心那种地方，安保严密，她怎么混进去？
“老先生，不是我不帮，这难度太高，得加钱……”她习惯性地讨价还价。
老教授鬼只是用那双充满焦虑和恳求的透明眼睛望着她，反复念叨着那个公式编号和几个零散的术语。
林薇叹了口气。
这老头一看就是穷鬼，估计榨不出二两油。
但他那眼神里的光，让她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行了行了，算我日行一善。”
她摆摆手，“指路吧，我试试。
不过说好，只能远远指一下，我可进不去。”
她跟着老教授鬼的指引，溜达到会议中心附近。
果然戒备森严，记者都得凭证入场。
她绕到后院僻静处，老教授鬼指着二楼一个亮着灯的窗户，激动得身影都在波动。
“就是那里……麦克风……给我麦克风……”林薇翻了白眼：“大爷，我还想要麦克风呢。”
她左右瞅瞅，没人。
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张黄纸，三两下折成个简易的扩音喇叭形状，又咬破指尖——没办法，道行浅，得用点血——挤出一滴抹在纸喇叭尖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呃，屁！
去！”
她憋了半天想不出正经咒语，胡乱喊了一声，将那纸喇叭朝那窗户猛地一掷。
纸喇叭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轻飘飘地飞上去，竟穿透玻璃，没了进去。
几秒后，那扇窗户里隐约传出一片惊呼和骚动，似乎还有人在惊呼什么“天才的构想！”
“这是谁写的？！”。
窗下的老教授鬼身影骤然变得清晰了不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他对着林薇郑重地鞠了一躬，身影开始化作点点光粒，消散在夜风中。
彻底消散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谢谢……书……桌右下角……抽屉夹层……酬谢……啧，穷鬼还搞这套。”
林薇拍拍手，转身往回走，根本没往心里去，“亏了亏了，一张黄纸加一滴血，成本十二块五呢……”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粗暴的敲门声震醒。
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瞬间哑火。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黑西装，黑墨镜，身板笔挺，脸色冷得像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们身后，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低调地停在她这破筒子楼下，违和得刺眼。
“林薇同志？”
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
帮鬼办事难道也犯法？
诈骗？
宣扬封建迷信？
“是……是我。
怎么了？”
男人递过来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文件夹。
打开，里面是一份烫着国徽的红色证件，照片不知何时拍的，下面一行醒目的小字——“异常现象管理与研究局”，旁边是她的名字和一个编号。
另一个男人递过来一部样式古怪的纯黑色手机，屏幕亮着，一条加密信息显示在首页。
“同志，”为首的男人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你昨晚的行为避免了我国一项重要科研信息的永久缺失。
现在，国家需要你的这项特殊才能。”
林薇彻底懵了，捏着那本沉甸甸、烫乎乎的证件，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等、等等……国家？
需要我？
见鬼？”
“准确地说，是‘与非标准能量体进行有限交互及信息溯源的能力’。”
男人一丝不苟地纠正，“你的编制、待遇、权限及相关纪律手册，己发送至你的内部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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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带上。
林薇站在满地狼藉的出租屋里，捏着那本仿佛能烫伤手的证件，看着那部黑黢黢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欢迎入职，林薇顾问”，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上交给国家了？
几分钟后，那部黑色手机又“叮”了一声。
不是支付宝那清脆的到账提示。
是一种更低沉、更威严的震动。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首月薪资及安家补贴己发放，请注意查收。
另：首次任务简报将于一小时后进行，请做好准备。
林薇下意识地点开随之而来的银行APP推送。
看着那串瞬间让她心跳骤停的、长到需要滑动一下才能看完的数字，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不是做梦。
她深吸一口气，环顾了一下这间破旧、弥漫着霉味和纸钱味的出租屋，眼神渐渐变了。
她猛地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收拾她那点可怜的家当，嘴里念念有词：“国家爸爸……呃不，国家同志！
等等我！
我马上就好！
保证不迟到！”
“泡面？
什么泡面！
以后我跟泡面不共戴天！”
“职称……这职称能评正高吗？
享受特殊津贴？！
啊啊啊——！”
黑色的红旗轿车无声地驶离破旧的街区，载着一个崭新的“国家级见鬼顾问”，汇入了清晨的车流。
林薇的人生，和她那双能看见鬼的眼睛，即将翻开完全超乎想象的、波澜壮阔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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