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图书馆夜话毕业前夜的图书馆，像一座被遗忘的城堡，
寂静得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翻书的沙沙响。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建筑在夜色中巍然矗立，
哥特式的尖顶直指苍穹，彩色玻璃窗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馆内，
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此刻只亮着几盏节能灯，
在深红色的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扶摇坐在靠窗的位置，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修改着她的毕业论文。她的指尖在键盘上轻盈地舞动，
偶尔停下来思索，用笔在打印稿上做着标记。三点钟的月光透过高窗洒落在桌面上，
为她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特有的香气，混合着木地板打蜡后的淡淡气味。远处，
守夜的管理员正在轻声巡走，皮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相触发出规律的嗒嗒声，随后又渐行渐远。
谢扶摇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论文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修改。四年的心血凝结在这百余页的文字中，
她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条新消息：还在图书馆？需要我来接你吗？发信人是白今宴。
谢扶摇快速回复：快好了，你再等一会儿就好，外面冷，别着凉她不知道，
这条贴心的问候，将会是她作为白今宴女友收到的最后一条寻常关怀。
2 银杏树下的抉择窗外，银杏树下，白今宴已经站了三个小时。
春夜的寒风透过定制西装的布料，刺入他的肌肤，但他感觉不到冷。
内袋里的粉钻戒指被他捏得发烫，棱角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抬头望着图书馆那扇亮着的窗户，
知道谢扶摇就坐在那里。四年来，
他无数次这样等待过她——下课时、图书馆闭馆时、她在实验室加班时。但这一次，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沉重。白今宴想起父亲白天说的话，
每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白氏资金链断裂，联姻是最后的机会。你养的那个小姑娘，
白家可以给她五千万补偿。”五千万。他几乎要笑出声。谢扶摇那样的女孩，
怎么可能用钱来衡量？她敏感又骄傲，一定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但他别无选择。
“再等一会儿，”他喃喃自语，看着窗内那个专注的身影，“等她把论文改完。”他不知道，
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以爱人的身份，安静地守护她。夜风拂过，银杏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仿佛在为他唱着一曲离别的挽歌。白今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查看，是谢扶摇的回复。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这种简单的幸福，今晚之后将不复存在。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一步步陷入这个两难的境地。白氏集团的危机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经察觉到公司的异常。父亲频繁地与银行高管会面，
公司元老们面色凝重，董事会上的气氛日益紧张。但他从未想过，
这场危机会以这种方式波及到自己的爱情。
3 初遇的微光白今宴还记得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谢扶摇的情景。那是在大学迎新会上，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站在角落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经济学原著，
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后来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更像是一只误入繁华丛林的小鹿，警惕而安静。
“你看的是范里安的《微观经济学：现代观点》？”他忍不住上前搭话。事实上，
他已经被那个安静侧影吸引了整整十分钟。她抬起头，推了推那副略显笨重的黑框眼镜，
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惊讶：“你也读过？”“略知一二。”他微笑，“白今宴，经济系。
”“谢扶摇，同系。”她简短地回答，然后继续低头看书，显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这种冷淡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在之后的日子里，
他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关注这个安静得近乎隐形的女孩。她独来独往，住在普通的四人宿舍，
吃着食堂最便宜的套餐，却有着惊人的学术天赋和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他追求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第一次约会，他带她去了一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高级餐厅，
她却显得很不自在。“不喜欢这里？”他问。她诚实地点点头：“太正式了。
不如我们去吃路边摊？我知道有家馄饨特别好吃。”那天晚上，他们坐在塑料凳上，
吃着十块钱一碗的馄饨，她却笑得比在高级餐厅开心得多。白今宴看着她被热气熏红的脸颊，
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沦陷。交往后，他注意到她有些奇怪的坚持。比如从不接受昂贵的礼物，
即使他借口是“打折买的”或“朋友送的”，她也能一眼看穿真实价值。
再比如她坚持AA制，即使只是买一杯奶茶。“我不需要你养我，”她常说，
“我只需要你爱我。”他当时以为这只是她的自尊心强，
现在才明白那是一种身份的自我保护。有一次，他送她一枚精致的胸针，并不昂贵，
但设计独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后来他偶然发现，
那枚胸针竟然别在她的一只旧帆布包上，与粗糙的布料格格不入，却被她珍惜地使用着。
那些细微的瞬间如今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
他即将失去的是什么。4 江边的绝望上周的回忆突然闯入脑海。
他无意中听到父亲与老爷子的电话。“那姑娘的导师是白氏赞助的，想让她顺利毕业，
还是乖乖订婚？”老爷子的声音冷硬如铁，“周家的女儿等你很久了，别因小失大。
”白今宴握紧了拳头。他早知道家族利益至上，
却没想到会卑劣到用一个女孩的毕业前途来威胁他。谢扶摇为了这篇论文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比谁都清楚。多少个深夜，她一个人在图书馆查资料；多少次，她为了一个数据反复验证。
现在，这些努力却成了要挟他的筹码。他给了她四年这样的爱情，如今却要亲手打碎它。
那天晚上，他独自驱车来到江边，看着对岸的灯火辉煌，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他是白氏集团的继承人，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被培养成商场上的猎手，
却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或者说，他无法既保护家族，又不伤害爱情。手机响起，
是父亲发来的消息：周家给了最后期限，周五前必须给出答复
白今宴猛地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拳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
汽车喇叭在寂静的江边发出刺耳的鸣响，惊起几只夜宿的水鸟。
5 玫瑰园的告别图书馆的灯终于熄了。谢扶摇背着那个用了四年的帆布包走出来，
羽绒服领口蹭着几缕碎发，鼻尖被夜风吹得微红。她看见他，眼睛顿时亮起来，
像盛满了星光。“等很久了吗？”她小跑过来，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眉头立刻皱起来，
“手这么冰！不是说在车里等我吗？”他凝视着她的脸，像是要将每一个细节刻进灵魂里。
普通黑框眼镜后，那双琥珀色的瞳孔——谢家继承人特有的标志——正关切地望着他。
四年来，他无数次为这双眼睛着迷，却从未想过它们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
“想早点见到你。”他勉强笑了笑，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踮脚吻了吻他的脸颊：“论文终于改完了！导师说没问题了。走，庆祝一下，
我请你吃宵夜！”那一刻，白今宴几乎要放弃所有计划，
拉着她逃离这个城市、逃离家族、逃离一切。但他知道不可能。白氏上下几千员工的生计，
年迈母亲的哀求，还有老爷子对谢扶摇毕业证的威胁...他无处可逃。“去玫瑰园吧，
”他说，“我有话对你说。”谢扶摇眨了眨眼，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玫瑰园？
这么晚...”她似乎误会了什么，羞涩地点头，“好。”他心如刀割。
6 粉钻的谎言白家的玫瑰园在月光下像一片墨色的海，
只有浓郁的花香提示着这里种植着数以千计的珍贵玫瑰。白今宴曾在这里向她告白，
如今也要在这里结束一切。园中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玫瑰丛。
夜露沾湿了花瓣，在月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远处，
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玻璃花房静静地立在园林中央，那是白今宴最喜欢的地方。
“今晚的玫瑰开得真好，”谢扶摇轻声说，深吸一口气，“你闻到了吗？
那是‘和平’的香气，混合着‘蓝月亮’的薰衣草香。”白今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他从未告诉过她这些玫瑰的品种，但她却准确地说出了它们的名字和特性。
谢扶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急忙补充道：“我在图书馆的一本书上看到过玫瑰品种的介绍。”他点点头，没有深究。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们走到花园中央的喷泉旁，水声潺潺，伴随着夜晚的虫鸣。
白今宴还记得，就是在这里，两年前的夏夜，他第一次对她表白。那时园中的玫瑰开得正盛，
月光如水，她的眼睛比任何星星都要明亮。“扶摇，”他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我们分手吧。”她愣住了，随即笑起来：“这个玩笑不好笑。”“不是玩笑。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支票本，签下一串数字，递给她，“这是一千八百万。
加上城西那套别墅和车库里的宾利，够了吗？”谢扶摇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变得深沉。“这是什么意思，白今宴？
”“意思很明显了。白氏需要周家的资金注入，我要和周家小姐订婚了。
”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轻蔑的笑，“这四年来，谢谢你陪我度过一段轻松时光。
但现在游戏结束了。”他看见她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她受伤时的习惯动作。
以往每次见她这样，他都会将她拥入怀中软语安慰。此刻他却只能站在原地，
用尽全力维持脸上的冷漠。“你认真的？”她轻声问。“非常认真。”他指了指支票，
“嫌少？可以再加点。”谢扶摇缓缓摘下眼镜。没有镜片的遮挡，
那双眼睛突然变得锐利无比，不再是那个会在路边蹲下来喂流浪猫的温柔女孩，
而是某种...猎食者的眼神。“白今宴，”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笑起来，笑声在玫瑰园里回荡，
凄凉得让自己都心惊：“我知道。用钱打发一段过去的感情，很俗套是不是？
但这是最有效的方式。”她凝视他良久，最终接过支票，仔细折好，放进帆布包的内袋。
“我接受你的分手，”她说，声音冷得像冰，“也接受你的...补偿。”那一刻，
白今宴感觉自己的心脏真正停止了跳动。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她能看破他的伪装，
能意识到这绝非他的本意。但她没有。她只是冷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包括那侮辱性的“补偿”。“那么，再见。”她转身离去，步态优雅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玫瑰丛中时，白今宴突然注意到——她摘下了眼镜，
却没有丝毫视线模糊的表现。四年来，她一直戴着那副“近视眼镜”，从未摘下过。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形。也许，她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也许，
那副眼镜从来都只是伪装的一部分。也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他爱了四年的女孩。
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甜，像吞下了一把碎冰。
7 公寓的回忆白今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他机械地脱下西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