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散落着几个喝空的威士忌酒瓶，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这他妈的又是哪？"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试图回忆昨晚的事。
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
没等我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尖锐的声音。
"曹总，您忘了吗？今天下午四点是与润泰集团的签约仪式，所有人都在等您！""什么签约？"我一脸茫然，随手抓起昨晚随意丢在地上的衬衫，"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您上周亲自确认的！这可是五千万的项目啊！""行吧行吧，我知道了。
"我敷衍地挂断电话，直接关机扔到一边。
管他什么项目，反正老头子留下的公司早被我甩手给职业经理人打理。
他们总说我不负责任，可谁规定富二代必须坐办公室？我起身走向浴室，镜子里的男人眼神空洞，胡子拉碴。
这张脸曾经登上过《财富》杂志，现在却像个邋遢的流浪汉。
洗了把脸，我拿起挂在浴室门口的护照，翻开几乎满是各国出入境戳章的页面。
"这些地方我都去过，现在又能去哪呢？"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抓起桌上的信用卡和现金，我走出酒店房间。
电梯里，一对情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女孩笑得很甜。
"恶心。
"我小声嘀咕。
酒店大堂，前台的女孩甜甜地对我笑："曹先生，需要帮您安排送机服务吗？""不用了，我随便走走。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蓝鲸湾的街道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
这座融合了东西方文化的港口城市，曾让我感到新鲜有趣，但现在只剩下厌倦。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一家露天咖啡馆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我。
"曹宇！真的是你吗？"我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张莉，我大学时的同学。
"好久不见。
"我有气无力地回应。
"真巧啊，听说你继承了家业，现在过得很不错？"她笑着问道，眼睛里闪烁着我读不懂的光芒。
"马马虎虎。
"我耸耸肩，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不同于记忆中穿着朴素的大学生，现在的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套装，妆容精致，一看就是那种事业有成的职场精英。
"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她邀请道。
我本想拒绝，但突然又觉得无所谓，"行啊。
"坐下后，她热情地开始讲述自己毕业后的经历——创业失败，负债累累，然后重新开始，现在是一家外贸公司的销售总监。
"你呢？还是那么潇洒吗？"她问。
"无聊透了。
"我直截了当地说，"跳过伞，潜过水，环游过世界，现在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真羡慕你这样的生活。
""羡慕？"我冷笑一声，"你根本不懂。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她不以为然地端起咖啡。
我沉默片刻，突然道："可能，我想看看别人痛苦的样子。
"她的手顿了一下，杯子差点没拿稳。
"你开玩笑吧？"她干笑两声。
"也许吧。
"我轻描淡写地回应，目光却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有趣。
"对了，我们公司最近在招人，你要不要来试试？"她突然转变话题。
"我？去你们公司上班？"我几乎要笑出声，"你觉得我会去朝九晚五地工作？""为什么不呢？也许你会发现新的乐趣。
"她认真地看着我，"反正你现在也无事可做，不是吗？"我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觉得这个提议意外地吸引人。
不是因为工作本身，而是因为这可能是个有趣的游戏——去看看那些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是如何挣扎求存的。
"什么职位？"我问。
"销售经理。
你口才好，长得也不错，应该能做得来。
""我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
"她微笑着说，眼里闪烁着某种我说不清的情绪。
就这样，出于无聊，也可能是一时兴起，我答应了这个在当时看来荒谬至极的提议。
谁能想到，这个决定会把我带入一个比躺平更加荒诞的游戏？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了那家名为"环球通"的外贸公司。
公司位于蓝鲸湾商业区的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装修简单得近乎寒酸。
走廊上，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匆匆走过，手里捧着厚厚的文件夹。
"曹总！您来了！"张莉热情地迎上来，"我已经和HR打好招呼了，您现在就可以入职。
""别叫我曹总，叫我曹宇就行。
"我环顾四周，"这就是你们公司？""是啊，虽然不大，但很有潜力。
"她自豪地说，"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你的团队。
"她领着我走进一间会议室，里面坐着五六个年轻人，看到我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各位，这是我们新来的销售经理曹宇。
"张莉介绍道，"曹经理虽然是第一次做销售，但他有很强的沟通能力和社交技巧，相信大家合作起来会很愉快。
"我看着这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心里默默冷笑。
他们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人，随便一张信用卡的额度可能都比他们一年的工资还高。
"大家好，我是曹宇。
"我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希望大家能够指导我，帮助我快速融入工作。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日子，我按部就班地开始了销售经理的工作——早上九点准时到公司，参加晨会，审核销售计划，下午跟客户打电话或者出去见客户，晚上加班整理数据...一切都如此乏味，如此...普通。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厌烦。
相反，我开始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兴趣。
我发现自己在观察那些同事们——他们为了几百块的提成兴奋不已，为了错过一个潜在客户懊恼不已，为了老板的一句表扬欣喜若狂。
这些在我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支撑他们生活的全部意义。
尤其有趣的是我的助理小王。
二十五岁，刚结婚，为了还房贷每天加班到深夜。
他时常带着黑眼圈来上班，却依然精神抖擞。
"曹经理，这是下周的拜访计划，您看一下。
"小王把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接过来随意翻了翻，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刚买了房子，每个月房贷压力挺大的。
再说了，现在这工作不好找啊，能有个稳定的收入就很满足了。
""如果有一天，你不用工作也能活得很好，你会怎么选择？""那肯定是继续工作啊！"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人总要有点事做吧？整天无所事事多没意思啊。
"我盯着他真诚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小王，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他紧张地问。
"如果你能在这个月内签下林氏集团的单子，我就奖励你十万块。
""十...十万？"他瞪大了眼睛，"这...这也太多了吧？""不多，就当是我对你能力的肯定。
"我微笑着说，"但如果你失败了，你就要...嗯...陪我去跳伞。
""跳伞？"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那多危险啊！我老婆会杀了我的！""怎么，不敢赌？"我挑衅地看着他。
他咬了咬牙："赌就赌！我一定能签下这个单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第一次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兴奋。
这就是我想要的——看着普通人为了欲望挣扎，为了恐惧颤抖。
接下来的日子，小王如我所料，拼命地工作着。
他早上七点就到公司，晚上十一点才离开。
他研究了林氏集团的所有公开资料，精心准备了方案，甚至自掏腰包买了一套新西装。
但林氏集团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他们的采购经理是个老狐狸，对价格极其敏感，而我们公司的产品价格并不占优势。
一周后，小王红着眼睛来找我。
"曹经理，我可能搞不定林氏集团。
他们嫌我们价格太高，一直在压价。
""那就降价啊。
"我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按照公司政策，我们的价格已经是最低限了。
再降的话，我们就没有利润了。
""那就自己想办法。
"我冷淡地回应，"要么搞定客户，要么准备好跳伞。
"看着他沮丧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小王没来上班。
张莉告诉我，他请了病假。
"他昨晚熬夜太久，今早起不来了。
"她解释道，眼里带着怀疑，"你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工作就是这样，不是吗？"我反问，"如果他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那他根本不适合做销售。
"张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小王回来了，但状态明显不对。
他眼神躲闪，说话结结巴巴，整个人都显得紧张兮兮的。
下班后，我故意等到办公室只剩我们两个人，走到他桌前。
"怎么样，林氏集团的事情有进展吗？"他猛地一抖，然后强装镇定："有...有一些进展。
我约了他们的采购经理后天见面。
""是吗？"我故作惊讶，"那很好啊。
你有信心拿下这个单子吗？""我...我会尽力的。
"他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我很期待看到结果。
"离开公司，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王住的小区。
凭借他填写的员工资料，我轻松找到了他的住址——一个普通的小区，一套不到七十平米的两居室。
我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坐下，不一会儿就看到小王回来了。
令我惊讶的是，他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电话，似乎在等人。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下车，正是林氏集团的采购经理林峰。
小王立刻迎了上去，两人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起上了车离开了。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
看来小王为了赢得赌约，已经开始走捷径了。
他可能在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拉拢客户。
我决定跟上去看看。
打车跟随那辆轿车，我看到他们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
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我看到小王恭敬地给林峰倒酒，不停地点头哈腰。
饭后，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没有分开，而是一起去了一家夜总会。
我也跟了进去，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林峰搂着几个陪酒女，而小王则在一旁殷勤地劝酒，不时地掏出钱包结账。
看来，我的小助理是打算用美色和金钱来搞定这个单子。
我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地离开了夜总会。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想着小王为了那十万块钱可能会做出的一切，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仅仅是观察，还要参与，甚至操控这些普通人的命运。
让他们为了欲望挣扎，为了恐惧颤抖，这比任何跳伞、潜水或者环球旅行都要刺激得多。
第二天，小王没有按时到公司。
直到中午，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办公室，眼睛红肿，显然是一夜未眠。
"昨晚过得愉快吗？"我故意大声问道，引得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
小王脸色一变，慌乱地摆手："没...没什么，就是加班太晚了。
""是吗？我听说林氏集团的采购经理昨晚可是玩得很开心啊。
"我继续逗他。
这下，小王的脸彻底白了。
他颤抖着走到我面前，小声请求："曹经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跟着他走到走廊拐角处。
"曹经理，您...您怎么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我打断他，"比如，你用公司的经费请客户去夜总会消费，这算是公款私用吧？""不...不是的！那是我自己的钱！"他急切地辩解。
"哦？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能消费得起那种地方？"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可以不告诉张总这件事。
"我慢条斯理地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警惕地问。
"如果你签不下这个单子，你不仅要陪我跳伞，还要在全公司面前承认，你用不正当手段试图拉拢客户。
"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曹经理，您不能这样！我...我会被开除的！我还有房贷要还...""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相信你能行的。
"看着他绝望的表情，我内心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就是我想要的——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小王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那么勤奋，整天魂不守舍，常常一个人发呆。
他开始频繁地请假，说是要照顾生病的妻子，但我知道，他只是在逃避现实。
周五下午，我正准备下班，张莉突然冲进我的办公室。
"出大事了！小王被抓了！"她惊慌失措地说。
"被抓？为什么？"我假装惊讶。
"警方说他涉嫌行贿！他给林氏集团的采购经理送了一大笔钱，被人举报了！"我装作不敢相信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小王不是那种人啊。
""我也不敢相信，但警方有确凿证据。
"张莉痛苦地说，"公司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要去警局了解情况。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看着张莉匆忙离开的背影，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游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晚上，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小王家所在的小区。
他的妻子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我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当我到达小区时，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站在楼下，正在打电话，声音中带着哭腔。
"妈，你能不能借我点钱？王磊被抓了，我需要请律师...不，不是他做的，肯定是有人陷害他...求你了，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听到她提到"陷害"两个字，我心里冷笑。
小王确实是被陷害了，但陷害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贪婪和恐惧。
我给林峰发了一条匿名短信，告诉他小王准备向警方举报他收受贿赂的事情。
惊慌失措的林峰立刻反咬一口，向警方举报是小王主动行贿。
警方一查，发现小王确实在前天向林峰的账户转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这钱当然不是小王自己的——他哪来那么多钱？是我通过一个私人账户转给他的，让他以为是公司给他的特别奖励，用于成功签下林氏集团的单子。
可怜的小王，以为遇到了贵人，殊不知是踏入了陷阱。
我没有上前安慰那个哭泣的女人，而是默默转身离开。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还有更多的"玩家"等着我去探索。
第二天是周六，我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中午时分，张莉打来电话，声音疲惫。
"小王被保释出来了，但公司决定辞退他。
这件事对公司的声誉造成了很大影响。
""真遗憾。
"我假惺惺地说，"他看起来是个好员工。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
"张莉叹了口气，"对了，林氏集团那边的合作也泡汤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找其他客户。
""曹宇..."她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没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当然有空。
"我爽快地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我思考着张莉的邀请。
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她有其他的打算？无论如何，这都将是我游戏的下一个环节。
周日下午，我按约定来到了张莉选的餐厅——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高级法餐厅。
张莉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看起来和平时在办公室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今天很漂亮。
"我由衷地赞美道。
"谢谢。
"她微笑着说，"点菜吧，这里的牛排很不错。
"用餐过程中，我们谈论了公司的情况，小王事件的后续，以及未来的销售策略。
整个过程中，张莉显得很自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
直到甜点上来，她才突然问道："曹宇，你为什么要到我们公司来工作？"我放下叉子，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无聊，想尝试一些新鲜事物。
""仅此而已？""当然。
"我微笑着说，"难道你以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小王案件的调查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