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小山，是青云宗本年度最倒霉的弟子。
因为我被分到了鸟不拉屎的洗剑峰，师父常年云游，唯一的师姐是个咸鱼。
我师姐姬如雪，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去睡觉的路上。
别人练剑，她在晒太阳。
别人打坐，她在研究新口味的瓜子。
宗门上下都说她是青云宗之耻，是个千年难遇的修行废柴。
直到那天，一个叫柳菲菲的穿书女来了。
她说我师姐是活不过三章的炮灰，还说我跟着她没有前途。
她想踩着我师姐的脸上位，想抢走我们洗剑峰唯一值钱的那块破石头。
我气得想跟她拼命。
可我师姐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从柴火堆里抽出一根黑不溜秋的烧火棍。
她说，有点吵，影响她午睡了。
后来，整个青云宗的人都看见了。
看见我那咸鱼师姐，提着那根烧火棍，一棍子把柳菲菲引以为傲的法宝敲成了碎片。
一棍子把丹峰长老的胡子给燎了。
一棍子把宗门首席大弟子从天上捅了下来。
那一刻，整个宗门都安静了。
大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我这才明白，我师姐不是废柴。
她是能把天都捅个窟窿的祖宗。
我叫方小山。
进青云宗的第一天，我就成了全宗的笑话。
执事堂的师兄捏着我的名牌，看了半天。
他脸上的表情，跟吞了只苍蝇差不多。
“洗剑峰……啧，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旁边几个新来的弟子，看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同情，怜悯，还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心里咯噔一下。
“师兄，洗剑峰……怎么了？”
“怎么了？”
执事师兄把名牌丢给我，像是甩掉什么烫手山芋。
“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
“整个宗门，上到掌门长老，下到伙房烧火的，谁不知道洗剑峰是个什么地方？”
“那就是个养老等死的地儿。”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好歹也是我们村最有修仙天赋的娃。
三岁能引气，五岁能搬砖，十岁的时候一拳打死过一头野猪。
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养老的？
我捏着名牌，一路打听，往宗门最偏僻的北面走。
越走越荒凉。
别的山峰，都是仙气缭绕，琼楼玉宇。
路上能看到御剑飞行的师兄师姐，英姿飒爽。
可通往洗剑峰的路，连石阶上都长满了青苔。
走了半个时辰，我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最后，我在一块快被杂草淹没的石碑前停下。
上面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洗剑峰。
字写得挺有气势。
就是这山头，实在有点配不上。
山顶就一个破旧的小院。
几间茅草屋，一个石桌，一口水井。
没了。
说好的仙家气派呢？说好的灵气充裕呢？
这里的灵气，还没我家后山浓。
我推开院门，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的姑娘，正躺在一张竹制的躺椅上。
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盖在脸上，挡着太阳。
她呼吸均匀，胸口有节奏地起伏着。
睡着了。
这就是我那个传说中的师姐？
姬如雪。
洗剑峰唯一的常住人口。
也是我以后唯一的同门。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师姐？”
没反应。
“师姐？姬师姐？”
我加大了点声音。
躺椅上的人动了动，把脸上的书扒拉下来，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她长得很好看。
眉眼清淡，皮肤很白，就是没什么血色。
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气质。
像是没睡醒，也像永远都睡不醒。
“谁啊……”
她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师姐，我叫方小山，新来的弟子，执事堂把我分到洗剑峰了。”
我恭恭敬敬地递上我的名牌。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她接过名牌看了一眼，又还给了我。
“哦，方小山。”
“知道了。”
然后，她指了指东边那间最小最破的茅草屋。
“那间是你的，自己收拾一下。”
说完，她重新躺了下去，又把书盖在了脸上。
看样子是准备接着睡。
我愣在原地。
这就完了？
没有欢迎仪式？没有介绍宗门规矩？没有嘘寒问暖？
这也太……咸鱼了吧。
我认命地走进我的茅草屋。
里面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
蜘蛛网挂在房梁上，随风飘荡。
我花了一个下午，才把屋子打扫干净。
傍晚，我肚子饿得咕咕叫。
走出屋子，发现我师姐还保持着下午的姿势。
太阳都下山了，她还用书盖着脸。
我走过去，轻声问：“师姐，我们……晚饭吃什么？”
书下传来闷闷的声音。
“饭？什么饭？”
“哦，吃饭啊。伙房在青竹峰，来回大概一个时辰。”
“你自己去吧，我不饿。”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来回一个时辰？
等我跑个来回，天都黑透了。
“那……师姐你平时都怎么吃饭的？”
“我不怎么吃。”
她把书拿下来，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辟谷丹，你没有吗？”
我一个新来的外门弟子，上哪儿弄辟谷丹去。
我只好苦着脸，准备下山去伙房。
刚走到院门口，她叫住了我。
“等等。”
我回头，看见她从躺椅下面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油纸包。
“这个给你。”
她把纸包丢给我。
我打开一看。
里面是两个烤得焦香的红薯。
还热乎着。
“师！！！”
我激动得差点喊出声。
“哪儿来的？”
我捧着红薯，感觉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姬如雪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一堆黑炭。
旁边，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剑身上还沾着泥土和炭灰。
“哦，下午睡觉前，顺手用那个烤的。”
我看着那把“锈铁剑”。
总觉得那剑的形状，有点眼熟。
好像……好像宗门入门手册上，那把传说中开山祖师爷用过的镇派仙剑，“天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
祖师爷的仙剑，怎么可能被我师姐拿来当烧火棍烤红薯。
肯定是我想多了。
我师姐，就是个普普通通，懒得出奇的咸鱼师姐。
对。
一定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