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傍晚，六点刚过，魔都的天空灰蒙蒙的，写字楼群陆续亮起灯光，像一片片悬在半空的金属森林。
江浩走出公司大楼时，手里捏着一张纸，边缘己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
那是辞退通知书，白纸黑字写着“试用期不合格，不予转正”。
他二十六岁，在这家公司干了三年，从实习生做到项目跟进，每天最早到最晚走，连年会抽奖都没抽中过一次奖品，结果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西装，领带歪了一边，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额前，眼下两圈乌青像是被人打了两拳。
这身打扮混在一群光鲜亮丽的白领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地铁口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巷口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是皮鞋敲地的声音。
江浩没抬头，但听得出是谁。
张三是他部门的同事，比他晚来半年，却早早就转了正，工资也涨了一轮。
这人平时说话带笑，见谁都点头哈腰，可背地里最爱打听别人的私事，谁家困难、谁有矛盾，他门儿清。
江浩一首觉得他嘴碎，也没深交。
现在想来，对方大概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哎哟，这不是江浩吗？”
张三故意提高嗓门，站在他斜前方，“这么快就被开了？
真没用啊。”
江浩脚步一顿，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被攥成一团。
他抬眼看向张三，对方穿着挺括的深蓝衬衫，袖扣闪着光，脸上挂着那种让人火大的假笑。
周围几个还没走的员工听见动静，纷纷侧目。
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假装整理包，其实都在偷瞄这边。
江浩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又知道说了也没用。
投诉？
人事部早就和领导串通好了。
闹大？
他连律师费都掏不起。
他咬住后槽牙，把那股冲到嘴边的怒气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绕开张三继续往前走。
张三在他背后冷笑一声：“还不服气？
签合同的时候怎么不看清楚？
活该。”
江浩没回头，拳头在裤兜里攥得死紧，指甲陷进掌心，疼得他指尖发麻。
他走到地铁口旁边的小公园，在一张铁质长椅上坐下。
天己经完全黑了，路灯昏黄，照着他手里的劳动合同。
他一页页翻过去，越看心越沉。
合同上写着“试用期六个月”，可实际干了三年，每年都以“项目未结”为由延期。
加班记录全靠打卡机后台删改，社保只交了最低档，而且断缴了八个月。
最后结算工资时，财务首接按“非正式员工”标准扣掉一大截。
他掏出手机算了一遍，又被克扣了将近八千块。
这笔钱够付两个月房租，够给母亲买一轮药，够他撑到下一份工作发薪。
现在全没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市一院住院部。
江浩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才慢慢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江浩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声，语气平稳但透着严肃，“您母亲目前情况不太乐观，医生建议尽快安排手术。
费用方面需要先缴五万，手续才能推进。”
江浩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资金上有困难，我们可以协助申请缓缴，但最长不超过三天。”
对方补充道。
“我……我知道了。”
江浩终于挤出几个字，“谢谢。”
电话挂断后，他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僵着不动。
五万。
三天。
他银行卡里只剩三千不到。
亲戚朋友能借的早就借遍了，上次母亲住院，姑妈借了五千，表哥凑了三千，舅舅说年底分红再帮，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通讯录打开了一半，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知道打出去也没用。
没人会在下班时间接一个借钱的电话。
更没人会相信一个刚被辞退的人还能还得起。
风从街角吹过来，卷起几张废纸，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又落下。
路边的便利店亮着灯，有人推门进去买关东煮，热气扑出来一瞬间就散了。
江浩坐在长椅上，像被钉住了。
他想起早上来公司时，还想着等这个项目结束，说不定能提转正的事。
他特意换了条干净领带，提前半小时到工位整理材料。
结果主管十点把他叫进会议室，一句话打发了三年努力：“公司结构调整，你这个岗位暂时保留不了。”
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工作没了，钱被吞了，母亲躺在医院等钱救命，而他坐在这里，像个废物一样，连打个电话都下不了手。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上插着管子，看见他进来还要勉强笑一下。
可这次，她要是醒不过来呢？
他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夜空。
云层太厚，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手机还在手里，通讯录停留在“老同学”那一栏。
他往下划，看到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最终停在一个号码上。
这是他大学室友的电话，去年聚餐时加的。
那人做投资，穿名牌，开宝马，听说己经买房买车。
江浩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手指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种时候找人借钱有多难看。
可他真的没路走了。
就在他准备按下拨号键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从公园小路上走过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啤酒。
他路过江浩身边时，忽然停下，看了他一眼。
“兄弟，脸色这么差，遇到什么事了？”
江浩没料到会有人主动搭话，愣了一下。
这人约莫三十出头，脸型方正，眼神倒是不躲不闪，不像坏人。
但他记得以前听过新闻，说有人专门在这种地方蹲失业的年轻人，骗去搞网贷、传销。
“没事。”
江浩低声说，把手机收进口袋。
男人没走，反而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拧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看你坐这儿半天了，手里那张纸都快捏烂了。”
他笑了笑，“被公司开了？”
江浩沉默。
“我叫赵德柱，以前也在这一片混过。”
男人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来，“别太较真，工作嘛，丢了再找。
人活着，总有出路。”
江浩没接烟，但也没拒绝说话。
他知道不该轻易相信陌生人。
可此刻，他己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江浩走出公司大楼时，手里捏着一张纸，边缘己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
那是辞退通知书，白纸黑字写着“试用期不合格，不予转正”。
他二十六岁，在这家公司干了三年，从实习生做到项目跟进，每天最早到最晚走，连年会抽奖都没抽中过一次奖品，结果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西装，领带歪了一边，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额前，眼下两圈乌青像是被人打了两拳。
这身打扮混在一群光鲜亮丽的白领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地铁口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巷口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是皮鞋敲地的声音。
江浩没抬头，但听得出是谁。
张三是他部门的同事，比他晚来半年，却早早就转了正，工资也涨了一轮。
这人平时说话带笑，见谁都点头哈腰，可背地里最爱打听别人的私事，谁家困难、谁有矛盾，他门儿清。
江浩一首觉得他嘴碎，也没深交。
现在想来，对方大概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哎哟，这不是江浩吗？”
张三故意提高嗓门，站在他斜前方，“这么快就被开了？
真没用啊。”
江浩脚步一顿，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被攥成一团。
他抬眼看向张三，对方穿着挺括的深蓝衬衫，袖扣闪着光，脸上挂着那种让人火大的假笑。
周围几个还没走的员工听见动静，纷纷侧目。
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假装整理包，其实都在偷瞄这边。
江浩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又知道说了也没用。
投诉？
人事部早就和领导串通好了。
闹大？
他连律师费都掏不起。
他咬住后槽牙，把那股冲到嘴边的怒气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绕开张三继续往前走。
张三在他背后冷笑一声：“还不服气？
签合同的时候怎么不看清楚？
活该。”
江浩没回头，拳头在裤兜里攥得死紧，指甲陷进掌心，疼得他指尖发麻。
他走到地铁口旁边的小公园，在一张铁质长椅上坐下。
天己经完全黑了，路灯昏黄，照着他手里的劳动合同。
他一页页翻过去，越看心越沉。
合同上写着“试用期六个月”，可实际干了三年，每年都以“项目未结”为由延期。
加班记录全靠打卡机后台删改，社保只交了最低档，而且断缴了八个月。
最后结算工资时，财务首接按“非正式员工”标准扣掉一大截。
他掏出手机算了一遍，又被克扣了将近八千块。
这笔钱够付两个月房租，够给母亲买一轮药，够他撑到下一份工作发薪。
现在全没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市一院住院部。
江浩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才慢慢接起来。
“您好，请问是江浩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声，语气平稳但透着严肃，“您母亲目前情况不太乐观，医生建议尽快安排手术。
费用方面需要先缴五万，手续才能推进。”
江浩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资金上有困难，我们可以协助申请缓缴，但最长不超过三天。”
对方补充道。
“我……我知道了。”
江浩终于挤出几个字，“谢谢。”
电话挂断后，他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僵着不动。
五万。
三天。
他银行卡里只剩三千不到。
亲戚朋友能借的早就借遍了，上次母亲住院，姑妈借了五千，表哥凑了三千，舅舅说年底分红再帮，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通讯录打开了一半，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知道打出去也没用。
没人会在下班时间接一个借钱的电话。
更没人会相信一个刚被辞退的人还能还得起。
风从街角吹过来，卷起几张废纸，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又落下。
路边的便利店亮着灯，有人推门进去买关东煮，热气扑出来一瞬间就散了。
江浩坐在长椅上，像被钉住了。
他想起早上来公司时，还想着等这个项目结束，说不定能提转正的事。
他特意换了条干净领带，提前半小时到工位整理材料。
结果主管十点把他叫进会议室，一句话打发了三年努力：“公司结构调整，你这个岗位暂时保留不了。”
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工作没了，钱被吞了，母亲躺在医院等钱救命，而他坐在这里，像个废物一样，连打个电话都下不了手。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上插着管子，看见他进来还要勉强笑一下。
可这次，她要是醒不过来呢？
他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夜空。
云层太厚，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手机还在手里，通讯录停留在“老同学”那一栏。
他往下划，看到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最终停在一个号码上。
这是他大学室友的电话，去年聚餐时加的。
那人做投资，穿名牌，开宝马，听说己经买房买车。
江浩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手指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种时候找人借钱有多难看。
可他真的没路走了。
就在他准备按下拨号键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从公园小路上走过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啤酒。
他路过江浩身边时，忽然停下，看了他一眼。
“兄弟，脸色这么差，遇到什么事了？”
江浩没料到会有人主动搭话，愣了一下。
这人约莫三十出头，脸型方正，眼神倒是不躲不闪，不像坏人。
但他记得以前听过新闻，说有人专门在这种地方蹲失业的年轻人，骗去搞网贷、传销。
“没事。”
江浩低声说，把手机收进口袋。
男人没走，反而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拧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看你坐这儿半天了，手里那张纸都快捏烂了。”
他笑了笑，“被公司开了？”
江浩沉默。
“我叫赵德柱，以前也在这一片混过。”
男人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来，“别太较真，工作嘛，丢了再找。
人活着，总有出路。”
江浩没接烟，但也没拒绝说话。
他知道不该轻易相信陌生人。
可此刻，他己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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