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第四次流产后，我奶找了个叫陈半仙的算命先生。陈半仙掐指一算，
断言我妈下一个怀的肯定是儿子。只是之前死的女婴连牌位都没有，没有办法轮回，
一直在留着你们家，占了生位，所以后面的孩子才活不下来。我突然想起小二那次落水后，
跟变了一个人似的。01深夜，我妈的叫声划破天际。我奶跟着叫了一声：大妞，
你妈要生了，赶紧起来忙活，烧水，喊人。我睡眼朦胧地爬起来，
看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床铺。准备先穿袜子。我奶走进来，看到还在床上的我，气急败坏。
死丫头，你在磨蹭什么，要是你弟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还不快点去喊王婶，
喊她快点来，你妈要生了。离开家时，我看到后院有个人影，
一直朝水井里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家离王婶家不远，走路的话五分钟，
跑得快的话只要两分钟。一路上我小跑着，全然没注意路中间的石头。
整个人飞了好几米才停下，我忍着痛，瘸着腿敲响王婶家的门。王婶看到我的样子，
先是心疼了一阵儿。你怎么摔成这样子？我气喘吁吁拉着她的手就往家跑。
我妈要生了，王婶你快点，晚点就来不及了。王婶顾不得我的伤，抱着我就往我家跑。
我有60斤，王婶本来就瘦，抱着我跑了没几步就喘个不停。我挣扎着下来，喊道：王婶，
你先去，我随后就来。她盯着我额头的血迹，选择拉着我跑。等我们紧赶慢赶，
回家时我妈已经生了。我奶抱着个蓝色被窝，嘴里不停念叨：怎么没气了？我的大孙子，
怎么会这样？天要亡我们刘家。王婶伸着手去试探了一阵儿，语气有些可惜：可惜了，
是个儿子，时间长了憋坏了，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叫我？我爸刚从屋子里走出来，
听到这话脸色特别难看。他指着我，都怪你，要不是你跑得不够快，你弟怎么会没了？
说着他一巴掌甩到我脸上，打得我在地上翻了个滚。王婶连忙拦在我身前，
小惠已经跑得够快了，路上腿都磕破了，摔得不成样子，这事不能怪她。赔钱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爸横了我一眼，骂骂咧咧地走开了。王婶将我拉到一边，
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大妞。我却盯着站在水井旁的妹妹，遍体生寒。
02其实在此之前我妈已经流过好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是八个月突然腹痛提前生子。
之前生出来的都是女孩，我奶没什么表现。这次看到是个男孩，我奶后悔不已。
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就是天灾了。她嘴里不停念叨：天要亡我们刘家，
一定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刘家风调雨顺，子孙满堂！
我妈醒来知道孩子没保住后，也跟着念叨：家里有鬼，一定有鬼，不对，是老三，不，
是老四。我的宝贝儿子小六，你还没看妈妈一眼怎么就去了。我爸却不以为意，
他信誓旦旦地指着自己：老子一辈子没丢过刘家的脸，老祖宗怎么可能会不让老子留后？
你们俩一天疑神疑鬼跟有病似的，等老子挣钱回来把我爹的墓迁过，他准保佑我子孙满堂。
说完我爸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大干一场。我奶急得要命，开始四处打听生日子的秘方。
晚上，她急冲冲地回来，在饭桌上宣布要找个高人来看看。隔壁四婶告诉她，
一连这么多个孩子生不下来，一定是有什么邪物作祟，得找个高人来做法事，
不然下一个孩子也是一样的。我妈第一个同意。我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妹妹，赶紧扒饭。
吃完饭我还要去上山割猪草，不然我就不能准时参加早读。第二天一大早，
我煮好猪食已经7点20，早读课7点半开始。我一路狂奔。才跑出巷口，
就听到我奶的声音。大妞，你把陈半仙先领回家，好生招呼，我到村口去买些香蜡。
我这才看我奶身边站着个穿长衫的人，眉毛胡子一大把，生得倒是有几分唬人。
不过我只想去上学，我上学快迟到了。少上一天又不会死，再说了女娃子读书有屁用，
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的，快点。自从我妈梦魇说家里有鬼，起不来喂猪，
我已经快一个月没上早读课了。我死死地捏着早读课本，站在原地不动。我奶火了，
抽出皮带就往我身上抽。是你上学重要，还是你弟重要，还不快回去。
03陈半仙连连摆手，别打孩子，村里我经常来，刘家是吧？我知道路。
最终我还是没去上学，领着陈半仙回家。因为我奶威胁我，
不听话下个学期的学费就不给我交。还有一个学期，就要中考了，我绝不能放弃。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我妈发出啊地一声尖叫。我妈像疯了似的从屋子里跑出来，
嘴里不停念叨：我的小六，我的小六。我盯着后院一闪而过的衣角，连忙过去扶住我妈。
陈半仙先是观察了下我妈的状态，又四处打量了一会儿，问：你家有几口人？
我妈神色不定，一个劲指着屋子说：小六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我赶紧回道：我家有五口人，我奶、我爸妈、我和我妹。你妹？在哪？
我回：这个点还没起床吧！应该还在睡觉。话音刚落，我妹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声音有些怕。姐。他是谁？我故作轻松，奶请回来的算命先生，你别怕，
以后我们就要有弟弟了。陈半仙盯着我妹看了半天，也跟着笑道：对，
你家确实会有个弟弟，只是跟你们没什么缘分。我妹缩到我身后，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妈听到弟弟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我真的会生儿子？陈半仙掐指算了半天，
能是能，但之前死的孩子要好好安葬，让她们轮回，不然你生多少个也是一样结局。
那该怎么办？陈半仙朝我家供奉香火的神龛看了看，只看见两个牌位，一个是我爷，
一个是小六的。之前死的女婴连牌位都没有，没有办法轮回，一直在留着你们家，
占了生位，所以后面的孩子活不下来。我妈一听怒了，我就知道是她们干的，
敢害我儿子，这次一定要打得她们魂飞魄散，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
我感觉到拉着我衣角的手紧了紧。陈半仙皱眉，可别，还是让她们好好投胎吧！
你送她们入轮回，算是给你儿子结善缘了。我妈没作声，眼里的恨意丝毫不减。
陈半仙摇了摇头，取下包裹开始准备。他指我家大门上残留的胶带，
问我：这上面之前粘的什么？我仔细回想，好像是对送财童子，
过年的时候我奶买回来的，她特意没要女娃，要了两个男娃。陈半仙摸了摸胡子，哦！
你妹好像挺怕生人的。04我回想起我妹刚才拘谨的脸，笑了笑。有点，她不常出去。
陈半仙拍了拍我的肩膀。有空去河边看看，逢年过节烧两柱香。我没说话，
只是默默地点头。我们几个人忙活了一阵儿，我奶也买东西回来了。她满脸堆笑问：大师，
怎么样了？陈半仙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情况，实在不好。
我奶赶紧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我的大孙子该怎么办？你家情况特殊，
之前死的不是一个两个，这一个就得做一场法事，这可是笔不小的开销，要不还是算了。
那得多少钱？我也不收你多，一个就收一万五吧！我奶不干了，什么，
一个一万五，你干脆去抢算了。我妈听到这话，从屋子冲出来。做做做，
只要能让我生儿子，多少钱我都愿意。我奶白了她一眼，做什么做，你要做就自己出钱。
我妈顿时不说话了，她嫁进来十几年，除了怀孕，一直在干农活，
田里的庄稼卖了都是我奶揣兜里，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陈半仙眯着眼，盯着她们看了会儿，
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妈急了，一边去拉陈半仙，一边朝我奶喊道：妈，
大师说我下一胎怀的一定是个儿子，你怎么能嫌贵呢？我给家里干了这么多年的活路，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不也想要个孙子吗？听到孙子两个字，我奶咬着牙认了。
从屋子拿出一坨报纸包住的钱，很新，全是百元大钞。我奶从里面数出四万五千块钱，
报纸里瞬间只剩下小部分。陈半仙接过钱数了数，又道：不够，还差一万五。
这回轮到我妈不干了，一共三个，四万五对了，你干嘛要多收一个？
我奶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从报纸里数出一万五递给陈半仙。
我妈还想说些什么，被我奶横了一眼，没再敢说话。05我妹盯着陈半仙手里的钱，
怯生生地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在骗我们家的钱？我笑着回她：不是呀！做完法事，
我们家就要有弟弟了，你不想有个弟弟吗？我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不想。
我笑了笑，没说话。陈半仙朝我招手，从荷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帮我去买两包黄鹤楼，
剩下的钱归你。等法事做完，已经黄昏了。我奶和我妈留陈半仙吃饭留了好半天，
他摇摇头。人死灯灭，我已经引几个孩子去好好轮回了，不在你家徘徊，
你们平时供奉的时候多给她们烧点香。我奶点头应下，我妈脸色阴沉。等到陈半仙走后，
我妈终于不装了。她指着那几个牌位，骂骂咧咧。都怪你们，
要不是你们我的小六怎么会死，还好意思吃老娘供奉的香火。我妈越说越气，
一把将香火折断丢在地上。你们要是不保佑我生个大胖小子，我连坟都给你们掘了。
话音未落我妈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不知是不是错觉，
我看到站在一旁的我妹笑了一下。我奶知道后,一巴掌拍在凳子上。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给我填乱，花了那么多钱，你要是不把儿子生出来，这钱你必须原封不动地还我。
我妈低着头，不敢再造次。06傍晚，我爸从外面回来，往凳子上一坐，把腿一跷。
几点了？还没做饭？我妈一脸高兴，马上，马上了，今天咱家有喜事，
多做两个菜庆祝一下。饭桌上，我爸听到花了六万，眼睛都差点瞪出来。骗子，
肯定是骗子，你们花了这么多钱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一点头脑都没有，
这钱要是拿给我做生意肯定能翻好几倍，我这就打电话给老六，让他注意点，
有消息立马给我打电话，这家伙要是落到我手上，我饶不了他。我奶说：人是大师，
替人做法是损阳寿的，要这点钱不算多，只要他真的让你有后代，多少钱都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