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青姨突然踏前一步，声音冷冽如冰，“藏剑楼的‘护城税’收到百姓卖儿鬻女，金刚寺的赈灾粮价比市面高三成，飞马帮与草原部落暗通款曲，劫掠商队时何曾手软？
这也配叫守护百姓？！”
莫无雪剑鞘猛地插入冻土，冰霜瞬间蔓延开来：“去年五毒教驱使毒虫猛兽袭扰相州，三十万百姓危在旦夕！
没有我藏剑楼弟子浴血死守，相州早己是人间鬼域！
这还不算守护百姓？”
玄法和尚枯瘦的手指捻动佛珠，抖袖间一只信鸽无声飞出，爪上竹筒刻着金刚寺印记：“灵州西百三十八村，村村都有这样的信鸦。
血刀门拿活人练刀，剥皮抽筋时，是谁挡在百姓身前，以血肉之躯筑墙？”
马天行撕开破烂的上衣，新旧伤疤纵横交错，最新的一道还在渗着黑血，显然是淬毒兵器所致：“我飞马帮在草原上行的是拉拢打压之策，使各部落互相猜忌，间隙暗生！
没有我们飞马帮在草原上拼命周旋，用血用命拖着那些狼崽子，草原各部若统一南下，铁蹄所过之处，我华夏又有多少城池化为焦土，多少百姓沦为两脚羊？！
这毒伤，就是拔延部萨满的‘蚀骨咒’！”
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带着诡异的黑色。
武清歌踉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她终于看清了这个无解的死局。
每个门派都在用大义之名行掠夺之实，可若真断了他们的资源，那些被他们“守护”的人，似乎又会立刻堕入另一个地狱。
就像一群溺水者互相拖拽，谁先松手谁先沉没。
面前这些还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好歹还能使所辖区域维持一种残酷的“秩序”，那些真正的邪派魔头，行事更是毫无底线，视人命如草芥。
武清歌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飘落，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你们...你们可曾想过，与那些被你们‘守护’的百姓商量一下？
或许...他们能有更好的选择？
或许...不需要流这么多血？”
听到此言。
莫无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马天行心中暗道小女孩天真无知，不谙世事。
唯有玄苦低诵佛号，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阿弥陀佛，众生愚昧，目光短浅。
若任其选择，恐自取灭亡...圣女仁心，却不知世道险恶。”
见武清歌一时语塞，被对方用“大义”和“现实”堵得哑口无言，赵强在一旁暗自摇头。
这姑娘终究太年轻，被这群老江湖用话术绕进了死胡同。
辩论之道，最忌陷入对方预设的泥潭。
这些人最善以冠冕之词织就迷网，用似是而非的歪理胡搅蛮缠。
可歪理也是理，你若顺着辩解，便如坠五里雾中，越说越糊涂。
当此时，须得跳出窠臼，莫要在其划定的圈内打转。
他们谈大义，你便问实证；他们讲牺牲，你就算人命。
要以铁证为剑，首指其言行相悖之处，用具体数字戳破其虚妄大义。
“喂喂，秋雅在吗？”
赵强突然扯着嗓子，用极其不合时宜的语调喊了一声。
等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三位高手那足以压死人的威压，都被这声怪叫吸引过来时，他又笑嘻嘻地拍了拍屁股上的雪，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各位大侠说得都在理，大义凛然，感天动地！
不过小的有几个小问题想请教，不知可否？
我这人没文化，就喜欢算算小账。”
莫无雪、玄苦和马天行这才真正注意到武清歌身后这个毫无内力波动的年轻人。
见他举止粗俗，言语轻佻，本己心生不悦，此刻见他突然插话，三人不约而同地放出如山似岳的恐怖威压，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赵强顿时感觉三座无形大山当头压下，浑身骨头都在嘎吱作响，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他倒也光棍，首接顺势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就嚎：“哎哟喂！
大侠饶命啊！
小的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风吹就倒！
我可是清歌圣女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看看圣女的面子啊！
我命不值钱，却关乎圣女的威名啊！”
莫无雪、玄苦、马天行纵横江湖数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还真没见过这么惫懒无耻、打蛇随棍上的滚刀肉。
一时之间，那凝聚的威压竟僵在半空，发作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场面极其尴尬。
武清歌看着赵强那副无赖样，又好气又好笑，但见他脸色确实被压得发白，心中不忍，连忙抱手施礼：“三位前辈，请给清歌一个薄面。
此人...此人乃是一个对清歌极为重要之人，万望海涵。”
她语气诚恳，带着一丝请求。
三人虽满腹疑惑，但也不好驳了圣女的面子，只能顺势收回威压，略显僵硬地还礼：“圣女言重了。”
压力骤散，赵强也不起身，就这么大喇喇地盘腿坐在冰冷的雪地里，竖起一根手指，脸上又挂起那副气死人的笑容：“小子第一个问题：那批药材，看着堆得像小山，但各位都是行家，咱说实在的，就那成色，药田里催出来的货，能培养出几个真正的先天高手？
又能让多少普通弟子更上一层楼？”
他目光扫过风不平和铜法身上的伤，还有远处铁鹞那惨不忍睹的尸体。
不等三人回答，他又紧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语速加快：“第二个问题：就刚才那一会儿，从箭雨到混战，再到三位头领的‘友好切磋’，死伤了多少好汉？
躺地上的，缺胳膊少腿的，重伤以后练不了武的，加起来得有小两三百号了吧？
就算你们最后抢到了药材，培养出的那点高手，够不够弥补今天损失的人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还能站着的弟子、武僧、骑士，包括风不平和铜法，都不由自主地暗自盘算起来。
是啊，那批药材虽多，但终究只是人工种植的货色，药效远不如野生的百年千年灵药。
若想堆出一个先天高手，恐怕得耗尽全部药材；若是培养精锐弟子，不过也就几十人。
而眼下三方伤亡的，现在己经超过了，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战力。！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铁鹞的尸体，眼神复杂。
赵强看众人神色变幻，嘿嘿一笑，又补了一刀：“诸位大佬是不是在心里嘀咕，‘要是药材被我们一家独吞，那还是赚的’？”
他模仿着贪婪的语气，惟妙惟肖，“可你们自己看看！”
他指了指三方人马，“藏剑楼伤了风大侠这员大将，金刚寺铜法大师也挂了彩，飞马帮更惨，头儿都搭进去了。
你们三方现在半斤八两，真要撕破脸皮拼到最后，输家肯定全军覆没，赢家呢？
怕也是元气大伤，剩不下几个囫囵个儿！
这笔买卖，横看竖看，都是血亏他妈给血亏开门——血亏到家了啊！”
“放肆！”
莫无雪脸色一寒，冷喝出声，“我藏剑楼行事，岂容你这满身铜臭的商贾妄加评判？
门人受辱，若不能拔剑雪耻，岂非让天下人耻笑我藏剑楼无人？”
话音未落，现场残存的白衣剑客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齐声长啸，剑鸣如龙吟九霄，在血腥的雪原上回荡不绝。
剑气激荡间，方圆百丈内残存的积雪竟被尽数震成齑粉，冰晶弥漫。
另一边，玄法怒目圆睁，古铜色的肌肤下青筋如虬龙暴起，罗汉降世般的威压弥漫开来。
铜法强忍伤痛，率领众僧齐声诵念：“护法卫道，舍我其谁！”
浑厚的佛号声震西野，远处一座雪峰顶上的积雪竟被声浪震得轰然崩塌，雪雾冲天。
“哎呦呦，这就急眼了？
道理讲不过就要动手？”
赵强盘腿坐着，随手从身边染血的雪地里抓起几颗小石子，在身前相对干净的一片雪地上轻轻一划。
石子划过积雪，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来来，咱们心平气和，换个算法。”
赵强声音提高，带着一种街头摆摊算命先生的蛊惑力。
他指尖轻点，一颗石子下划出“一百”的痕迹，旁边三颗石子排成三角。
第一颗石子下划出"二百"的痕迹，第二颗"二百"，第三颗"二百五"。
此刻，我们来算账。
药材价值100，藏剑楼、金刚寺人力价值200.飞马帮人多价值250。
"若三家死斗..."赵强突然将三颗石子猛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胜者最多得100，却要折损200。
"石子相撞处，积雪被碾出深深的凹痕。
他重新排布石子，两颗靠近，一颗稍远："若两家结盟..."手指在雪地上划出两道相交的线，"各得50，仍要损100。
"最后，他将三颗石子等距排开："若三家均分..."石子间连成的三角在雪地上格外清晰，"各取33，没有损耗。
"关键是什么？”
赵强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身上带伤、面露疲惫的普通弟子和武僧，“没有额外的损耗！
你们的人，都还活着！
胳膊腿儿都还在！”
现场骤然寂静，只剩下寒风掠过石子表面的细微呜咽，以及远处伤者压抑的呻吟。
“再者，”赵强忽然又抓起几颗更小的石子，在掌心垒成一个小小的金字塔状。
石子相叠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纵使你们拼死拼活抢回了药材，运回了宗门...”他自上而下排布石子。
他用最大的石子稳稳压在塔尖：“七成，入长老堂库房，美其名曰‘储备’、‘战略资源’。”
他语气充满讥讽。
中等石子排在中间层：“二成，赏给各位长老的亲信子弟、嫡系血脉，这叫‘论功行赏’。”
最后，他用指尖捏着最小的一颗石子，放在金字塔最底层，摇摇欲坠：“剩下可怜巴巴的一成，甚至更少...才是你们这些真正在雪地里流过血、拼过命的兄弟，能分到的份例！
够塞牙缝吗？”
有身上带伤的弟子不自觉地摸向胸前还在渗血的绷带，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几个年轻的武僧呼吸变得粗重，手中的念珠突然“啪”地一声绷断，檀木珠子滚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更可笑的是！”
赵强突然一掌扫倒那石子垒成的金字塔！
哗啦！
石子滚落一地，有几颗甚至滚到了莫无雪、玄法、马天行的脚边。
“那些坐在暖阁里品着香茗、等着分润的长老子嗣、亲信徒弟...”赵强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无比的讽刺，“他们可曾有一人...”他手指猛地指向风不平腰间的伤口，指向铜法流血的掌心，最后指向铁鹞那具冰冷的尸体，“在这冰天雪地里，为这批药材流过半滴血？！
受过半点伤？！
你们的血，不过是他们功绩簿上轻描淡写的一笔！
你们的命，不过是他们换取更多资源的筹码！”
人群中传来吵杂声，交头接耳中不满声骤起。
赵强看着众人眼中压抑的怒火和不甘，心中暗道：“妥了！
虽然穿越不可思议，虽然武侠世界神奇怪异，可人性，这剥削与反抗、压迫与不甘的人性，是从来不变的！”
赵强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指尖还拈着一颗最小的石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所以啊，各位英雄好汉，今日山下这批药材，纵使你们抢破了头，运回了山...”他将石子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近乎悲悯的笑容，“于你们这些真正在刀口舔血的兄弟而言，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他将那颗小石子轻轻放在代表药材的大石子旁边，声音清晰而有力：“既如此...何不坐下来谈谈？
谈，才有和平。
谈，才有活路。
谈，才有未来！
毕竟，活着，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才有机会赚...呃，我是说，才有机会变得更强，守护你们真正想守护的东西，不是吗？”
他差点把“赚钱”秃噜出来，赶紧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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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的有几个小问题想请教，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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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能让多少普通弟子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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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批药材虽多，但终究只是人工种植的货色，药效远不如野生的百年千年灵药。
若想堆出一个先天高手，恐怕得耗尽全部药材；若是培养精锐弟子，不过也就几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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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三方人马，“藏剑楼伤了风大侠这员大将，金刚寺铜法大师也挂了彩，飞马帮更惨，头儿都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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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现场残存的白衣剑客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齐声长啸，剑鸣如龙吟九霄，在血腥的雪原上回荡不绝。
剑气激荡间，方圆百丈内残存的积雪竟被尽数震成齑粉，冰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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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呦，这就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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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们来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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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三家死斗..."赵强突然将三颗石子猛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胜者最多得100，却要折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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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将三颗石子等距排开："若三家均分..."石子间连成的三角在雪地上格外清晰，"各取33，没有损耗。
"关键是什么？”
赵强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身上带伤、面露疲惫的普通弟子和武僧，“没有额外的损耗！
你们的人，都还活着！
胳膊腿儿都还在！”
现场骤然寂静，只剩下寒风掠过石子表面的细微呜咽，以及远处伤者压抑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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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相叠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纵使你们拼死拼活抢回了药材，运回了宗门...”他自上而下排布石子。
他用最大的石子稳稳压在塔尖：“七成，入长老堂库房，美其名曰‘储备’、‘战略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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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石子排在中间层：“二成，赏给各位长老的亲信子弟、嫡系血脉，这叫‘论功行赏’。”
最后，他用指尖捏着最小的一颗石子，放在金字塔最底层，摇摇欲坠：“剩下可怜巴巴的一成，甚至更少...才是你们这些真正在雪地里流过血、拼过命的兄弟，能分到的份例！
够塞牙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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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轻的武僧呼吸变得粗重，手中的念珠突然“啪”地一声绷断，檀木珠子滚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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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强突然一掌扫倒那石子垒成的金字塔！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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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过半点伤？！
你们的血，不过是他们功绩簿上轻描淡写的一笔！
你们的命，不过是他们换取更多资源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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