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在摇椅上。发现他时,整个人像是被那椅子吸干了。皮包骨头,眼窝深陷,
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扶手下,指尖几乎触地。那把老藤摇椅吱呀吱呀,还在慢悠悠地晃,
像在哼一首安魂曲。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像烂木头混着晒干的苔藓,
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闻久了让人头晕。爹是收旧货的,半辈子都在破烂堆里打滚。
这摇椅是他半个月前从城西老槐树下一个快塌的棚户里拖回来的。
椅子骨架是沉甸甸的黑檀木,油亮油亮,扶手和靠背却缠满了干枯发黑的老藤条,虬结盘绕,
勒得木头都陷进去一道道的深痕。“好东西啊,七娃子,”爹当时用袖子擦着椅子扶手,
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老物件,有魂儿!你看这藤,死了多少年了,还这么韧,
扒都扒不掉……啧,就是这味儿冲了点。”那味儿确实冲。椅子一进门,
屋里原有的霉味就被这更古怪的气味盖住了。爹却像闻不见,
宝贝似的把它放在堂屋最亮堂的窗户底下。他说这椅子坐着舒坦,能解乏。
可自从椅子进了门,爹就一天比一天瘦,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着,
吸走了精神。现在,他彻底“解乏”了。我盯着那还在兀自摇晃的椅子,后背一阵阵发冷。
爹的尸体就嵌在里面,干枯得像一具蒙了皮的骷髅。我不敢靠近,远远地站着,
直到那吱呀声终于停了,死寂像冰水一样灌满了屋子。请来的仵作草草看了两眼,捏着鼻子,
丢下一句“痨病拖久了,油尽灯枯”,收了钱就走。邻居帮忙把爹从摇椅上挪下来,
那椅子又发出几声沉闷的吱嘎,仿佛不情愿似的。入殓时,爹轻得吓人,像一把枯柴。
爹下葬后第三天,我坐在堂屋门槛上啃冷馒头。夕阳的光斜斜照进来,
正好落在那把空着的摇椅上。黑檀木的骨架在光里沉沉的,那些盘绕的枯藤投下扭曲的影子,
像无数条僵死的蛇。就在我移开目光的刹那——“嘎吱……”极其轻微的一声。我猛地抬头。
摇椅,它自己……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只是扶手那里极其细微地向下沉了沉,
随即又弹回原位。仿佛有个看不见的重量,刚刚短暂地压了上去。我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
沾满了灰。心在腔子里擂鼓。是风?不可能,门窗都关着,一丝风也没有。屋里死寂一片,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我死死盯着那椅子,眼睛都不敢眨。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
也许更短,那细微的“嘎吱”声又响了。这一次,是椅子靠背的位置,
极其缓慢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向后推了一下,整个椅背向后仰去一个微小的角度。接着,
又极其缓慢地,带着那种令人牙酸的木头摩擦声,弹了回来。它在……自己摇。幅度很小,
慢得近乎凝滞,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固执的韵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我蹭地站起来,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门框。那椅子还在以那种诡异的慢速,一下,又一下,
无声地摇晃着。黑檀木的骨架沉默,枯藤的影子在地上缓缓蠕动。“爹……”我喉咙发紧,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是你……回来了?”椅子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继续着它单调而瘆人的摇摆。空气里那股烂木头混着甜腻的怪味,似乎更浓了些。
我不敢在堂屋睡了。夜里,我把自己的铺盖卷搬到西头的小厢房。门闩插得死死的,
还用一根顶门杠死死抵住。可那声音还是钻进来了。“嘎吱……嘎吱……”缓慢,清晰,
穿透了门板和寂静的夜,一下下敲在我的耳膜上,也敲在我的神经上。我蜷缩在冰冷的炕上,
用被子蒙住头,那声音却像直接响在骨头缝里。它摇了一整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我熬得两眼通红,鼓足勇气推开厢房门。堂屋里,那把摇椅静静地停在原地,
仿佛昨夜那瘆人的摇摆从未发生过。只有地上积的薄灰里,
清晰地留着两道浅浅的、来回摩擦的弧形痕迹。我盯着那痕迹,心里发毛。
得把这邪门玩意儿弄出去。我冲回厢房,翻出爹以前收旧货用的大捆麻绳,
又找来一把劈柴的斧头,沉甸甸的握在手里,似乎能带来一丝底气。回到堂屋,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怪味直冲脑门。我绕到摇椅后面,离那盘绕的枯藤远远的,把麻绳展开,
想从椅背上方抛过去,套住整个椅子拖走。绳子刚甩过去——“唰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响起!我吓得手一抖,绳子掉在地上。定睛看去,
椅背上一条原本垂落着的、小指粗细的干枯藤蔓,竟极其缓慢地……向上抬起了寸许!
那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藤蔓末端微微翘起,像一条刚刚苏醒、昂起头的毒蛇,
正对着我刚刚抛绳子的方向!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我僵在原地,
握着斧头的手心全是冷汗。那藤蔓在空中极其缓慢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感觉”着什么。
然后,又极其缓慢地、带着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僵硬感,落回了原处,重新垂在椅背上,
一动不动。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我的错觉。我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不是错觉!
它动了!这椅子上的藤……是活的!巨大的恐惧让我只想逃离。拖走它的念头烟消云散。
我死死盯着那把椅子,一步步倒退着挪回厢房,反手死死关上门,插上门闩,
用背死死抵住门板,大口喘着粗气。那把斧头被我扔在脚边,冰冷的铁块硌着脚趾。
白天我躲出去,在城隍庙的台阶上坐了一天。傍晚,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才硬着头皮回来。
推开院门,一股更浓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我捏着鼻子,快步穿过堂屋,
只想赶紧拿点干粮躲回厢房。眼角余光扫过那把摇椅。它还在老地方。椅面上,
靠近扶手的地方,多了一小片东西。指甲盖大小,暗红色,
边缘带着干涸的血迹和撕裂的皮肉纤维。像是什么活物被硬生生剐蹭下来的一小块皮肉!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几乎是扑进厢房,死死关上门。
昨夜那缓慢的“嘎吱”声,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穿透门板,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它摇得似乎比昨夜……更稳了一些。第三天,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我。我缩在厢房里,
连门缝都不敢开。外面静得可怕,只有那永不疲倦的“嘎吱”声,缓慢而固执地响着。
那股甜腻的怪味无孔不入,即使隔着门板,也丝丝缕缕地钻进来,熏得我头昏脑涨。
饥饿和干渴像两把锉刀,反复折磨着我。水缸在堂屋。我必须出去。熬到下午,
我实在撑不住了。我拔出插在腰带上的短刀——这是爹留给我防身的唯一利器,
紧紧攥在汗湿的手里。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厢房门!堂屋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门口,
血液几乎冻结!摇椅的位置空了!它被挪动了!从原先靠窗的位置,被拖到了堂屋正中央!
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带着碎屑的拖拽痕迹!而椅子上……坐着东西!不,不是坐着。
是堆着一团东西!一团毛茸茸的、黄黑相间的东西,软塌塌地搭在椅面和扶手上。
那是一只半大的野猫!它是我常在附近见到的野猫之一,很凶,从来不怕人。此刻,
它却毫无生气地堆在那里。整个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曲着,
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揉搓过,骨头都碎了。更恐怖的是它的头!
猫头被强行塞进了摇椅靠背和座面之间的夹角深处!那里被盘绕的藤蔓勒得最紧!
椅背和座面之间的夹角里,那些盘绕的枯藤……正在蠕动!它们像活过来的黑色蛇群,
紧紧地、一层层地缠绕包裹着猫头的位置。缓慢地,一下一下地,向内收紧!
我甚至能听到细微的、骨头被挤压碎裂的“咔嚓”声!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混合着新鲜的血腥气,在空气中爆炸开来!野猫露在藤蔓外面的半截身体,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原本蓬松的皮毛紧紧贴在迅速塌陷的骨架上,
失去了所有光泽。仿佛它全身的血液和精髓,正被那些蠕动的枯藤疯狂地吸吮进去!
“呃……”我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哽咽,胃里翻腾,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椅背上几条没有参与缠绕的藤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藤蔓末端微微翘起,僵硬地、精准地……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一股冰冷的、带着贪婪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在尖叫!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扑回厢房,
“砰”地一声狠狠甩上门!插上门闩还不够,我搬起旁边的小矮桌,
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顶在门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我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开。外面,
那缓慢的“嘎吱”声再次响起,伴随着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吮吸声和骨头碎裂声。
那只猫……被吃掉了。那把椅子……它在捕食!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吞噬。摇椅就在一墙之隔的堂屋里,
像一头蛰伏的、刚刚尝到血腥味的怪物。门板和矮桌能挡住它吗?它什么时候会对我下手?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变得粘稠而漫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堂屋里的吮吸声和“嘎吱”声终于停了。死寂重新降临,却比之前更加沉重,
压得人喘不过气。那股浓烈的甜腥味似乎也淡了一些。我像一尊石雕,背靠着门板,
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沙……”极其轻微的一声。像是什么干燥的东西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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