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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记忆黑市》,大神“流浪诗人”将高等文陆川作为书中的主人公。全文主要讲述了:第一章:意外之获22世纪中叶,城市被金属与霓虹交织的巨网笼罩。天空中悬浮列车呼啸而过,街道上生化人与人类擦肩而过,机械义肢闪烁着冷光。在城市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有一个神秘的地下世界——记忆黑市。陆川就是这个黑市中一名底层的记忆猎人。他身形消瘦,眼神中透着狡黠与疲惫。这天,陆川像往常一样在废弃的老城区寻找猎物。这里是被遗忘的角落,许多被社会抛弃的人在这里苟延残喘,而陆川知道,这些人身上或许藏着有价值的...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盖不住底下那股若有若无的、金属和腐烂脑组织混合的怪味。
这不是医院。医院不会这么暗,只有手术台上方一束惨白的光,照着冰冷的金属台面,
和我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放松点,小姑娘。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像砂纸磨过铁皮。他叫老疤,或者别的什么,没人真在乎他的名字。
他是这片灰色地带的记忆贩子。他套着一件沾着不明污渍的白大褂,更像个屠夫,
而不是医生。他手里摆弄着一个连接着无数细线的头盔,头盔内部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像某种深海怪物的眼睛。躺好。很快,你就感觉不到那个『包袱』了。包袱。
他管我那段最珍贵、最温暖的记忆叫包袱。我和林远的记忆。十七岁夏夜河堤上的初吻,
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大学城那家破旧奶茶店里的傻笑;他笨拙地为我挡雨,
自己淋湿半边肩膀的样子……这些是我贫瘠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光。但现在,
它们成了能换钱的商品。我僵硬地躺上手术台,金属的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服。
头顶是复杂的机械臂,悬着针头和导管,像等待猎食的毒蛇口器。想清楚了?卖掉的,
可就真的没了。老疤漫不经心地擦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刀,刀锋在冷光下泛着寒芒,
跟割肾差不多,割了,那个地方就空了。不过嘛……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空着的地方,总会有点别的玩意儿自个儿长出来填上,谁知道是什么呢。我知道。
手册上写了那些可能的副作用:记忆混乱、人格解体、无法预测的填充记忆……但我没得选。
视线越过冰冷的器械,落在角落里一个破旧的通讯器屏幕上。屏幕亮着,
微弱的光映着一张苍白浮肿的脸——我的母亲,陈素云。她躺在正规医院的病床上,
全身插满管子,昂贵的生命维持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她的肾衰竭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换肾是唯一的生路。钱,天文数字的钱。亲戚借遍了,网贷榨干了,房子抵押了,
还差最后一笔。妈……我喉咙发紧,对着通讯器屏幕低语。屏幕里,
母亲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转向我这边。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我听不见,但看得懂口型:救我……小薇……妈不想死……像一把钝刀子狠狠捅进心窝,
又搅了搅。那目光里有恐惧,有哀求,还有一种……近乎责备的意味。
仿佛在说:你是我的女儿,你该救我。你必须救我。最后一丝犹豫被这目光彻底碾碎。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声音稳得连我自己都惊讶:签合同吧。
我要最好的买家,最高的价钱。识货!老疤嘿嘿一笑,扔过来一块透明的电子板。
冰冷的玻璃质感贴着手心。合同条款密密麻麻,全是免责声明和风险告知,
核心内容很简单:我自愿出售编号为#M-A174标记为初恋核心甜蜜记忆组
的记忆片段。买方支付金额:五十万信用点。即时到账,不可撤销。买方匿名,
但绝对大方。老疤舔了舔嘴唇,这种纯度高、情感浓度爆表的初恋记忆,现在可不好找。
算你运气。五十万。刚好够填上最后的窟窿,让母亲进手术室。我指尖冰冷,
几乎握不住电子笔。屏幕上,母亲的目光死死锁着我,带着孤注一掷的期盼。我颤抖着,
在那条闪烁的光标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薇。叮一声轻响。
通讯器上跳出银行到账通知。五十万。数字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
好像瞬间消失了。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令人心悸的茫然。
仿佛身体里某个重要的部分,马上就要被生生挖走。好嘞!老疤麻利地收起电子板,
动作快得像怕我反悔。躺好,闭眼。很快就好。冰凉的凝胶涂上我的太阳穴,
然后是那个沉重的头盔扣了下来,紧密贴合。嗡鸣声在颅骨内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共振。
蓝光透过眼皮,变成一片晃动的幽蓝。身体被固定住,动弹不得。现在,
想着你要卖的东西。老疤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集中精神。
想着那个男孩,那些事……我强迫自己去想林远。想他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
想他掌心干燥的温度,想他第一次笨拙地牵起我的手时,
两人手心里都沁出的汗……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有什么东西被无形的钩子勾住了,
正在往外拉扯。不是肉体的疼,是一种更深层的、灵魂被撕裂的感觉。
那些鲜活的画面、甜蜜的感觉、悸动的心跳……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吸力,
硬生生地从我的意识深处剥离。呃……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渗出冷汗。
拉扯感越来越强。眼前那片幽蓝的光晕开始旋转,扭曲,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
一些彩色的、温暖的碎片被吸了进去——那是我的记忆!粉色的晚霞,绿色的草地,
林远白衬衫上金色的阳光……它们旋转着,被剥离,被抽走,汇入头盔连接的某个容器里。
我能感觉到,心里那个属于林远的位置,正在迅速地变冷、变硬,然后……塌陷下去。
真的出现了一个洞,一个冰冷的、虚无的空洞。巨大的失落和悲伤还没来得及涌上,
就被一种更强烈的恐惧取代——那空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滋生?是什么?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那股恐怖的吸力终于停止了。头盔被粗暴地摘掉,
冷空气猛地扑在汗湿的脸上。完事儿了。老疤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但更多的是完成交易的轻松。他走到旁边的操作台,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透明罐子。罐子里,
一团柔和温暖、散发着淡淡樱花色光芒的絮状物正在缓缓流动、旋转,像被囚禁的星云。
那就是我的记忆?它看起来如此美丽,又如此……陌生。它不再属于我了。
老疤欣赏地晃了晃罐子,那团光晕温柔地荡漾着。真漂亮,纯度很高。买家会满意的。
他把罐子小心地放进一个恒温箱里,锁好。然后,他转过身,一边脱着手套,
一边用一种近乎闲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对我说:对了,小姑娘,
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我浑身脱力,勉强撑着坐起来,头脑里一片混沌,
那个空洞感无比清晰,让我想吐。我茫然地看着他。
老疤把那把奇特的小刀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
刀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微不可察的、不属于樱花色的幽蓝光点。他咧开嘴,露出那口黄牙,
笑容里充满了某种恶意的玩味,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别担心你脑袋里那个新挖出来的洞。
我们『贴心』的服务,当然也包括帮客人把洞填上……虽然用的是啥材料,就不保证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欣赏我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然后,
用一种近乎轻描淡写、却又字字如冰锥刺骨的声音,投下了那颗炸雷:哦,
顺便说一声……你父亲当年车祸,那个该死又该死不了的方向盘……现在,归你了。
嗡——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消毒水的味道,仪器的嗡鸣,
老疤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父亲……车祸……方向盘?
什么方向盘?什么意思?一股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
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我父亲苏振国,在我十岁那年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
新闻说是他疲劳驾驶,车辆失控撞上隔离带,方向盘严重变形,直接……等等!直接什么?
我的记忆里,关于那场车祸的具体细节,一直是一片模糊的、被刻意回避的悲伤迷雾。
我从未深究过方向盘这个具体物件!但现在,方向盘这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进了我混沌一片的脑海!归我了?什么归我了?几乎是同时,
就在那个刚刚被挖走初恋记忆、还空荡荡、冰冷冷的洞里,毫无征兆地,
猛地塞进了一段极其强烈、极其突兀、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画面碎片!视野很低,
像是蜷缩在副驾驶的位置。窗外是模糊扭曲、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光。剧烈的颠簸!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还有……震耳欲聋的、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濒死的闷哼!视线猛地抬起,
越过颤抖的、沾着血点的手那手很小,像是孩子的手!,
死死地、惊恐地聚焦在前方——一只骨节分明、青筋暴起的大手,
正死死地、用尽全力地……将那个扭曲变形的方向盘,朝着驾驶员胸口的方向,
狠狠地、决绝地……按了下去!呃啊——!!!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惨叫!画面戛然而止!
呃!我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整个人从手术台上弹坐起来,
心脏疯狂地擂打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画面?!那只按下去的手……是谁的手?!不!不可能!那绝对不是我!
我那时才十岁!我坐在后座!我吓傻了!我不可能……不可能去按方向盘!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油锅。父亲临死前痛苦扭曲的脸,方向盘被按下的瞬间,
那恐怖的力道……这些画面碎片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带着强烈的感官冲击和令人窒息的负罪感,蛮横地占据了我大脑中那个刚刚形成的空洞,
并像藤蔓一样疯狂地扎根、蔓延!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猛地抬头,
目眦欲裂地瞪着老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愤怒,那是什么?!
那不是我干的!我没有!老疤慢条斯理地擦着他的小刀,对我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甚至带着点欣赏的意味。他嗤笑一声,眼神像毒蛇一样冰冷滑腻:哦?是吗?手术很成功,
记忆填充完成。现在,它是你的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容残忍而戏谑。至于真相?
谁在乎呢。记忆黑市的规矩,货物售出,概不负责。特别是……『赠品』。他不再看我,
转身开始收拾那些冰冷的器械,发出叮叮当当的刺耳声响。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耳边是父亲临死前那声凄厉的惨叫,眼前是那只按向方向盘的手的残影,
混合着母亲在通讯屏幕上那虚弱又带着期盼的眼神,
那团被锁在恒温箱里、温暖却不再属于我的樱花色光晕……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依旧存在,
但此刻里面塞满了尖锐的、带血的玻璃渣——一段被强塞进来的、关于我
亲手弑父的恐怖记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五十万信用点买来的不是母亲的生路,而是一个足以将我彻底摧毁的、来自地狱的赠品。
老疤哼着不成调的歌,把那个装着林远记忆的恒温箱提了起来。他走到门口,又停住,
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垃圾。对了,小姑娘,他咧着嘴,
黄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欢迎来到记忆的……地狱。有空常来,你的『空洞』,
说不定还能卖出好价钱呢,哈哈!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隔绝了他那令人作呕的笑声。手术室里死寂一片,
只有仪器残留的微弱嗡鸣和我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息。我低头,
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这双手……刚才在脑海里,按下了那个致命的方向盘?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个冰冷空洞里充斥的新记忆,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父亲……真的是……我害死的吗?老疤那扇铁门关上的声音,像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手术室里残留的消毒水和金属味混着记忆碎片带来的血腥幻觉,让我趴在冰冷的台沿,
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冷汗浸透了后背,黏腻冰凉。脑子里那个空洞还在,
沉甸甸的,像塞满了湿冷的铅块。而那块铅的核心,就是父亲临死前那张痛苦扭曲的脸,
和那只按向方向盘的手——那只属于十岁的我的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个空洞,
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锐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荒谬。不是我…不可能是我…
我蜷缩在手术台角落,牙齿咯咯作响,一遍遍低声重复,像濒死的呓语。
这念头是唯一的浮木,死死抓住,否则立刻会被那名为弑父的记忆洪流彻底淹没。
通讯器屏幕还亮着,微弱的光映着母亲陈素云沉睡的脸。五十万到账的提示像冰冷的嘲讽。
她得救了,代价是我被推进了一个比肾衰竭更恐怖的深渊。不行。不能在这里崩溃。
老疤那句赠品像毒蛇的信子,不断在耳边嘶嘶作响。他一定知道什么!那个买家!
那个买走林远记忆的人,和老疤联手,把这颗毒药塞进了我的脑子里!愤怒,
一种被玩弄、被彻底摧毁的愤怒,像汽油浇在恐惧的火焰上,猛地爆燃起来,
暂时压倒了那彻骨的寒意。必须找到买家!找到老疤!问清楚!这恶毒的赠品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猛地从手术台上滑下来,双腿发软,扶着冰冷的器械架才站稳。
环顾这间肮脏简陋的手术室,除了冰冷的机器和残留的凝胶,没有任何线索。
老疤这种人,不会留下尾巴。我跌跌撞撞冲到门边,用力拉开。
门外是一条狭窄、散发着霉味和尿臊气的后巷。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映不亮这里的黑暗。
老疤早已踪迹全无。回到冰冷的出租屋,像一具行尸走肉。母亲的通讯请求疯狂闪烁,
接通后,屏幕上是一张带着术后虚弱,却掩不住狂喜的脸。小薇!钱到了!
医生说明天就能安排手术!太好了!妈就知道你有办法!妈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带着劫后余生的亢奋。我看着那张脸,
那张被病痛折磨后又焕发生机的脸,胃里却一阵翻搅。那个空洞里的记忆
又开始翻涌——父亲临死前的惨叫。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妈…爸当年车祸…
提那个死鬼干什么!母亲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换上一种不耐烦的刻薄,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晦气!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手术!你赶紧休息,明天一早来医院签字!
她根本没察觉我的异样,或者说,她的世界里此刻只有她自己获救的狂喜。通讯被挂断。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自己苍白失魂的脸,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茫然。
母亲的反应……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最后一丝寻求安慰的幻想。
她甚至不愿多听一句关于父亲的话。这一夜,是地狱。闭上眼,
就是方向盘被狠狠按下的画面,是父亲凄厉的惨叫,是老疤那张带着恶意笑容的黄牙脸。
每一次即将坠入睡眠的边缘,都会被那强烈的负罪感和恐惧感猛地拽醒,心脏狂跳,
浑身冷汗。那个被强行塞入的弑父记忆,像一颗深埋的毒瘤,不断释放着毒素,
侵蚀着我残存的理智。而原本属于林远的那个位置,只剩下冰冷的虚无,
提醒着我为了拯救母亲,付出了何等惨痛的、无法挽回的代价。第二天,
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到医院。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护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母亲被推进手术室前,紧紧抓住我的手,
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小薇,妈就靠你了!妈好了,咱们娘俩好好过!
她的眼神里有期盼,有依赖,唯独没有对我状态的丝毫关心。手术很成功。三天后,
母亲转入普通病房,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转。她开始挑剔护工,抱怨伙食,
对未来充满了规划——当然,是建立在我必须继续供养她的基础上。
她绝口不提那五十万的来源,仿佛那是我理所当然、轻而易举就能变出来的魔术。小薇啊,
隔壁床张阿姨的女儿找了个好对象,家里开公司的,你看你……她靠在病床上,
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开始了新一轮的关心。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脑子里那个空洞里的方向盘又在疯狂搅动。老疤的脸,买家模糊的影子,
还有母亲此刻喋喋不休的声音,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妈,我打断她,声音干涩,
那笔钱,是我卖掉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换来的。削苹果的动作顿住了。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记忆?母亲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卖钱就行呗!管它是什么!现在科技发达了,
卖点没用的东西能救妈的命,值了!别整天想东想西的,
多想想怎么再给我请个好点的护工才是正经!她的反应如此轻描淡写,
甚至带着点你小题大做的责备。仿佛我卖掉的不是灵魂的一部分,而是一件旧衣服。
一股寒意,比老疤的手术室更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真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还是她根本不在乎?手术…有风险,我艰难地开口,试图撕开一点真相的缝隙,
可能会…植入别的记忆…哎呀!母亲不耐烦地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扔在床头柜上,
这不都好好的吗?你少听那些危言耸听!医生都说手术很成功!我这不是活过来了?
能有什么风险?我看你就是不想出护工的钱找借口!她的声音拔高了,带着惯常的蛮横,
我告诉你苏薇,你是我女儿,你救我是天经地义!别摆出这副死人脸给我看!晦气!
最后一点残存的希望彻底粉碎。她不知道风险?还是她选择了忽略?那句能卖钱就行呗
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心里。为了她的命,我的灵魂可以被随意切割、贩卖、填充垃圾,
而她连一句你还好吗都吝于给予。看着她恢复红润却写满自私的脸,
再对比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父亲濒死的画面,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我猛地转身冲出病房,
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大口喘息,才勉强压住呕吐的欲望。不能再等了。必须找到买家!
找到那个给我植入这段毒药记忆的混蛋!这不仅仅是为了弄清父亲车祸的真相,
更是为了自救——我快被脑子里这段强加的罪孽逼疯了!我强打起精神,
开始像猎犬一样搜寻线索。记忆黑市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世界,公开网络查不到任何信息。
我尝试回忆老疤手术室里的细节,肮脏的地面、简陋的设备、后巷的环境……最终,
一个模糊的符号在混乱的记忆中浮现:在老疤擦他那把怪刀时,
刀柄上似乎刻着一个很小的、扭曲的字母V,像两条纠缠的毒蛇。这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我在几个隐秘的网络黑客论坛和地下信息交易版块匿名悬赏,描述那个V符号,
寻求相关信息。钱,用的是母亲手术剩下的最后一点零头。等待是焦灼的。
每一次通讯器响起,都让我心脏骤停。同时,那个弑父记忆带来的影响开始显现。
走在街上,汽车尖锐的鸣笛会让我瞬间僵直,仿佛回到车祸现场;看到任何方向盘的影像,
胃里都会一阵翻江倒海;夜里噩梦不断,尖叫着惊醒,浑身冷汗。更糟糕的是,
有时清醒状态下,
脑子里会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个完全陌生的画面片段:一间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灰尘在光柱里飞舞。这画面一闪即逝,与车祸无关,却同样带着一种诡异的真实感。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难道这就是老疤说的空洞会被随机填充?
还有别的垃圾记忆在塞进来?就在我快要被双重压力压垮时,匿名邮箱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附件: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截图地点像是一个高档会所的停车场入口。
时间显示是大约十天前。画面里,
个穿着昂贵米白色羊绒大衣、戴着宽大墨镜的女人正从一辆流线型的银色豪华悬浮车上下来。
她的身姿优雅,气质矜贵。
截图放大了她微微抬起的手腕——在她拎着的一个限量版手袋的金属搭扣上,
赫然刻着一个清晰、扭曲的V形符号!和我记忆里老疤刀柄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买家!
这个女人就是买走林远记忆的匿名买家!心脏狂跳起来。
我死死盯着那张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截图。米白色羊绒大衣,银色豪车,
限量手袋……这女人非富即贵。她为什么要买走我和林远的记忆?她和老疤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要给我植入那段恐怖的弑父记忆?线索指向了富人区。我像个幽灵一样,
开始在那个高端会所附近徘徊。用身上仅剩的钱租了件勉强能混进去的旧款正装,
连续蹲守了三天。第三天黄昏,那辆醒目的银色悬浮车终于再次出现。车门打开,
那个女人走了下来。这次她没有戴墨镜。当我看清她的脸时,仿佛一道闪电劈进脑海,
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那张脸……我认识!精致描画的眉眼,挺翘的鼻梁,
保养得宜的皮肤,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她是楚晴!财经杂志上偶尔会出现的名字,
林远……现在的妻子!林远。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
在心头那个冰冷的空洞里狠狠剜了一下。我们分手已经五年了。分手的原因很庸俗,
也很现实——他那个强势的母亲看不上我这种毫无背景的孤女,动用了一切手段阻挠。最终,
在家庭压力和现实前途面前,林远选择了妥协。听说他很快娶了门当户对的楚家千金,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所有的碎片瞬间串联起来,爆发出刺眼而残酷的火花!
买走我和林远最珍贵初恋记忆的人,是林远的现任妻子,楚晴!她买走它做什么?占有?
销毁?欣赏?而那段被强行植入我脑中、指控我弑父
的恐怖记忆……是她指使老疤干的赠品?为什么?仅仅因为我是林远的前女友?
这报复手段也太过恶毒、太过匪夷所思!愤怒、震惊、被彻底羞辱和玩弄的感觉,
如同火山岩浆在胸腔里喷涌!我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脑子里那个空洞和里面的毒瘤,
只剩下一个念头:抓住她!问清楚!撕开她那张高贵冷艳的面具!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猛地从藏身的角落冲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冲向刚踏上会所台阶的楚晴!楚晴!
我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凶狠。楚晴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
当她看清冲过来、面容憔悴、眼神疯狂的我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讶,
随即迅速被一种冰封般的冷漠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所覆盖。保安。
她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在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两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立刻像铁塔一样挡在了我面前,冰冷的目光带着警告。
楚晴!你做了什么?!你买走了什么?!你让老疤给我塞了什么鬼东西?!
我试图冲破保安的阻拦,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激动而扭曲破音。楚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团肮脏的垃圾。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她没有回答我的质问,反而用一种慢条斯理、带着无尽嘲讽的语气,清晰地说道:苏薇?
呵。你看起来糟透了。她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剐过我憔悴的脸和廉价的旧衣服。
看来,掏空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回忆去填无底洞的滋味,不好受吧?她微微歪头,
眼神里充满了恶意的探究,脑子里的『空洞』,还舒服吗?有没有被……『好东西』填满?
她知道了!她不仅知道老疤,她甚至知道空洞!知道那个赠品!是你!
是你指使老疤的对不对?!那段记忆!我爸……我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
嘘——楚晴竖起一根涂着裸色甲油的纤长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脸上那抹残忍的笑意却更深了。别激动,苏小姐。注意你的身份和场合。她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我的愤怒,我只是个收藏家,买下了一件……还算有特色的旧物罢了。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饶有兴致,像是在欣赏一件得意之作,
至于你脑子里现在装着什么『新东西』?那是卖家附赠的售后服务,与我何干?毕竟……
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能下手的女人,
脑子里装着什么垃圾,都不奇怪,对吧?轰!她的话,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
不仅坐实了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用最恶毒的方式,将我脑子里那段强加的弑父记忆,
当成了攻击我的武器!她甚至暗示,那可能……是真的?!巨大的冲击让我瞬间失声,
像被扼住了喉咙,只能死死地瞪着她,浑身剧烈地颤抖。保安用力推搡着我:女士,
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们报警了!楚晴不再看我,仿佛我已经不存在。她优雅地转身,
踩着高跟鞋,仪态万千地走进了金碧辉煌的会所大门。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我被保安粗暴地架着,拖离了台阶,像扔垃圾一样丢在路边冰冷的地面上。
霓虹灯的光怪陆离地闪烁,映着我失魂落魄的脸。楚晴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
在我脑海里疯狂回荡:一个连自己父亲都能下手的女人……对吧?不!不是真的!
那是她塞给我的!是她和老疤的阴谋!可是……为什么?仅仅为了羞辱我?这代价未免太大!
还有,母亲……她当时在通讯室里,真的对风险一无所知吗?冰冷的地面寒气刺骨,
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买家找到了,谜底却更深、更黑暗。
楚晴那冰冷的眼神和恶毒的话语,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和那段弑父记忆一起,
构成了一个将我死死困住的、名为阴谋的囚笼。楚晴那扇冰冷的会所大门关上的声音,
像在我和现实世界之间筑起了一道绝望的高墙。保安粗暴地推搡,摔在坚硬路面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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