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人知晓的平行线周溪第一次注意到王一川,是在大一开学典礼的混乱人潮里。
那天她抱着刚领的军训服,被拥挤的人潮推得东倒西歪,帆布鞋跟卡在排水沟的缝隙里。
正当她弯腰去拔鞋跟时,视线里闯入一双白色运动鞋,鞋边沾着点草屑,
鞋带系成利落的蝴蝶结。顺着鞋子往上看,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再往上是浅蓝色的连帽卫衣,帽子里露出截利落的短发。男生背着黑色双肩包,
正侧头跟身边的人说话,阳光斜斜地打在他侧脸,把下颌线勾勒得清晰又干净。
“……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应该不会太挤。”他的声音混在喧闹里,却像含着块冰,
清清凉凉地落进周溪耳朵里。她的鞋跟终于拔了出来,人却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
正好撞在他背包上。男生回过头,周溪看见他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像揉进了星星。“抱歉!
”她慌忙站稳,脸颊发烫。“没事。”他点点头,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背包上挂着的银色钥匙扣晃了晃,是片镂空的银杏叶。周溪站在原地,
看着那个背影汇入人群,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低头看自己沾了灰的帆布鞋,突然觉得,
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2 图书馆的固定座位正式上课后,周溪发现大学的图书馆像片迷宫。
她花了三天才找到适合自习的角落——三楼靠窗的位置,窗外有棵老樟树,
阳光透过叶隙洒在桌上,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第五天下午,
那个浅蓝色卫衣的男生坐在了她斜对面的位置。周溪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放下背包时,银杏叶钥匙扣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开机时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小扇子。他看书时很专注,
手指偶尔会在书页边缘轻轻敲击,节奏均匀得像钟摆。周溪假装翻书,用余光偷偷看他,
看他喝水时会先拧开瓶盖放在一边,看他写笔记时握笔的姿势是食指抵着笔杆,
看他偶尔会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大概是遇到了难题。她开始像打卡一样去图书馆,
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坐在那个位置。有时他会来,有时不会。他不来的日子,
周溪就对着窗外的樟树发呆,猜他可能在上课,可能在打球,可能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过着和她毫无交集的生活。张萌是周溪的室友,发现她的秘密纯属偶然。“溪溪,
你最近怎么总往图书馆跑?”张萌凑过来看她的笔记本,突然“咦”了一声,
“这画的不是三楼那个计算机系的帅哥吗?”周溪慌忙合上本子,
脸颊烧得厉害:“你认识他?”“王一川啊,计算机学院的大神,据说高考数学满分。
”张萌戳戳她的胳膊,“可以啊你,眼光不错。”原来他叫王一川。
周溪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像含着颗糖,甜丝丝的。从那天起,
她的笔记本里多了很多“王一川碎片”:他今天穿了灰色冲锋衣,他喝咖啡加两包糖,
他看书时喜欢把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细细的红绳。这些细碎的观察,像拼图一样,
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又清晰的他。有一次,周溪去书架找《信号与系统》,
踮着脚尖够了半天没够着。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轻松取下那本书。“这本?
”周溪猛地转头,撞进王一川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他的指尖离她的头发只有几厘米,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像晒过太阳的被子。“谢……谢谢。”她接过书,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不客气。”他点点头,转身走向阅览区,
银杏叶钥匙扣在身后轻轻晃动。周溪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指尖,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又酸又软。她低头看那本《信号与系统》,突然觉得,原来工科的书也没那么难。
3 食堂的打饭队伍大学的食堂像场每日上演的战争。周溪最不喜欢高峰期去食堂,
排队时被挤得像沙丁鱼,打饭阿姨的勺子总像装了弹簧,菜量永远飘忽不定。但她发现,
王一川总在中午十二点十分出现在二食堂。他通常会排在靠里的窗口,
那里的糖醋排骨据说最好吃。他打饭时话很少,递卡,报菜名,接过餐盘,
动作利落得像程序设定好的。周溪开始掐着时间去二食堂。
她会故意排在离他不远不近的队伍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算着他今天会打什么菜。
他喜欢糖醋排骨,喜欢番茄炒蛋,不喜欢青椒,这些小细节被她悄悄记在心里,
像收藏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有一次,周溪排在王一川后面。
前面的女生打饭时不小心撞翻了餐盘,汤汁溅到了王一川的牛仔裤上。“对不起对不起!
”女生慌得手忙脚乱。“没事。”王一川弯腰帮她捡勺子,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
“小心点。”他没去在意裤子上的油渍,端着自己的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
周溪打饭时特意多要了份糖醋排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坐到他附近。
她选了斜对角的位置,看着他安静地吃饭,心里突然有点难过。原来他对谁都这么温和,
温和得像对待陌生人的礼貌。张萌看出她的失落:“要不我去帮你要个微信?”“别!
”周溪赶紧拉住她,“就……就这样挺好的。”是啊,就这样挺好的。远远看着,
不用害怕被拒绝,不用承担失望,像两条平行线,虽然不会相交,
却能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深秋的一个中午,周溪打完饭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她没带伞,
站在食堂门口发愁时,看见王一川撑着把黑色的伞走出来。雨丝打在伞面上,
溅起细小的水花。他走过她身边时,周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的伞沿低了低,
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顿了顿,走进了雨里。周溪看着他的背影被雨雾模糊,突然觉得,
这场暗恋就像这雨天,潮湿,朦胧,只有自己知道有多冷。
4 操场的夜跑时光为了应付体测,周溪开始在晚上去操场跑步。她不太擅长运动,
跑两圈就气喘吁吁,只能慢慢晃悠。操场的路灯昏黄,把人影拉得很长,
晚风里混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她发现王一川也喜欢夜跑。他通常九点半出现在操场,
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耳机,跑起来步频均匀,姿势好看得像风。他会跑十圈,
然后走到单杠旁做拉伸,月光落在他挺直的背上,像幅安静的画。周溪开始调整时间,
九点二十到操场,慢慢跑到他来,然后假装继续跑步,其实是在看他。
她数着他跑过自己身边的次数,一次,两次,三次……每次他经过时,
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风声。有一次,周溪跑着跑着鞋带松了,她弯腰去系,
起身时没注意,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小心。”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周溪抬头,看见王一川站在面前,耳机挂在脖子上,额角还带着汗。“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站稳了,低头看自己的鞋带,“谢谢。”“晚上跑步光线不好,注意点。
”他说完,转身继续跑步,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里。周溪摸着发烫的耳朵,突然觉得,
刚才那几秒,像偷来的时光。她开始期待每晚的操场时光。有时会遇到他,有时不会。
遇到他时,她会跑得更慢些,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没遇到他时,她会坐在看台上,
看着空荡荡的跑道,想象他可能在实验室,或者在图书馆。平安夜那天,操场格外热闹,
很多人在放孔明灯。周溪坐在看台上,看着那些橘色的光点慢慢升上夜空,
心里默默许愿:希望下学期还能在图书馆见到他。这时,一个黑色运动服的身影跑过,
是王一川。他跑过看台下时,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孔明灯,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跑。
周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其实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
就这样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也挺好的。
5 教学楼的偶遇大二开始有了专业课,周溪的课表变得像迷宫。
她花了两天才记住各个教学楼的位置,却还是在第一次去西配楼上课时迷了路。
教学楼的走廊长得像没有尽头,她拿着课表对照着门牌,越急越找不到。上课铃快响时,
她看见王一川从一间教室走出来。“那个……请问307教室怎么走?
”周溪鼓起勇气拦住他。他看了眼她手里的课表:“往前走到头,右转第三间。”“谢谢!
”周溪转身想跑,又被他叫住。“你是……电子系的?”他看着她的课表,眉头微蹙。“嗯!
”周溪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她?“这门课很难,”他指了指课表上的《数字信号处理》,
“老师点名很严。”“啊?”周溪愣在原地,他已经转身走远了。她冲进教室时,
正好赶上老师点名。坐下后,她摸着怦怦直跳的心,突然觉得,原来他不是完全没注意到她。
从那天起,周溪开始留意西配楼的课表。她发现王一川每周三下午有节选修课,
就在307教室隔壁。每周三下午,她都会提前十分钟去教室,假装整理笔记,
其实是在等他经过。他总是踩着点来,抱着厚厚的专业书,脚步匆匆。有一次,
他经过她的座位时,手里的书掉了一本。周溪眼疾手快地捡起来,是《算法导论》,
书页里夹着张书签,上面画着片简单的银杏叶。“谢谢。”他接过书,指尖碰到她的,
像有电流窜过。“不客气。”周溪的声音有点抖。他没再说什么,走进了隔壁教室。
周溪看着那本书的封面,突然觉得,那片银杏叶书签,像个小小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期末考试前,周溪在自习室复习到很晚。收拾东西时,
发现王一川落在桌上一支笔——黑色的水笔,笔帽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她拿着笔追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他的背影刚拐过楼梯口。“王一川!”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怎么了?”“你的笔。”她把笔递过去,
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这次没有躲开。“谢了。”他接过笔,放进笔袋里,“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吧。”周溪挠挠头,“就是有点担心编程题。”“编程题多练练就好,
”他想了想,“图书馆有本例题集挺不错的,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周溪的心猛地一跳。
他记得她常坐的位置?“我知道了,谢谢。”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不客气,
”他顿了顿,“加油。”看着他走进楼梯间的背影,周溪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突然觉得,
这场漫长的暗恋里,好像也藏着一点点甜。6 毕业季的告别大四来得猝不及防,
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味道。大家忙着实习,忙着答辩,忙着在校园里拍照留念。
周溪的毕业设计做的是信号处理的课题,经常泡在实验室。她很少再在图书馆见到王一川,
听说他拿到了国外名校的offer,忙着准备签证。张萌打包行李时叹气:“你说你,
喜欢了四年,到最后连个微信都没要到。”周溪笑了笑,没说话。她打开抽屉,
里面放着这四年收集的“王一川碎片”:偷偷画的他的侧影,他掉落又被她捡起的便利贴,
还有一张不小心拍到他的照片——是在图书馆,他低头看书,阳光落在他发梢,
像镀了层金边。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她想。这场暗恋像场无人知晓的电影,她是唯一的观众,
也是唯一的主角。答辩结束那天,周溪去图书馆还书。走到三楼时,
看见王一川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正在收拾东西。他的背包放在桌上,
银杏叶钥匙扣露在外面。他把书一本本放进纸箱,动作缓慢,像是在跟这个地方告别。
周溪抱着书,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有些告别,不用说出口,
放在心里就好。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格外好。周溪穿着学士服,在校园里拍照。
走到图书馆前的樟树旁时,看见王一川和几个同学在合影。他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和她初见时一样,干净又明亮。周溪站在不远处,
看着他和同学拥抱告别,看着他转身离开,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她拿出手机,
对着空荡荡的小路拍了张照。照片里没有他,只有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光斑,
像四年里那些无人知晓的心动瞬间。离开学校那天,周溪最后看了眼图书馆三楼的窗口。
那里已经坐了新的学生,窗外的樟树依旧枝繁叶茂。她突然想起王一川说过的话,
他说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不会太挤。是啊,这里永远有人来,有人走,
就像她这场无人知晓的暗恋,开始得悄无声息,结束得也悄无声息。火车开动时,
周溪打开手机,把那张偷拍的照片设成了屏保。照片里的王一川低头看书,阳光落在他发梢,
安静得像个梦。她知道,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虽然在同一个空间里延伸了四年,
却始终没有相交。但没关系,这场无人知晓的暗恋,已经是她青春里最温柔的秘密。
或许很多年后,她会忘记王一川的样子,忘记他说话的声音,但她一定记得,大学四年里,
有个男生,像阳光一样,照亮过她整个青春。而这份喜欢,就算无人知晓,
也足够温暖往后的日子了7 重逢是场未凉的余烬周溪在地铁口第三次遇见王一川时,
手里的热可可刚洒了半杯。褐色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滴,在米色风衣上晕开难看的痕迹,
像块洗不掉的陈年旧疤。他就站在街对面的梧桐树下,黑色大衣被风掀起一角,
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高领毛衣。七年不见,他的轮廓褪去了少年时的清瘦,下颌线绷得更紧,
却还是能一眼认出——尤其是低头看手机时,睫毛垂下的弧度,
和当年在图书馆看《算法导论》时一模一样。8 咖啡杯里的倒影“需要纸巾吗?
”熟悉的声音裹着秋风飘过来时,周溪还在徒劳地用围巾擦手上的可可渍。
王一川不知何时过了马路,手里捏着包未拆封的纸巾,指尖在寒风里泛着淡淡的红。“谢谢。
”她接过纸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被细小的电流蛰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她风衣的污渍上,眉头微蹙:“附近有家干洗店,我帮你……”“不用了。
”周溪慌忙后退半步,把沾着污渍的那面转向身后,“一点小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周溪数着他大衣纽扣上的反光,第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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