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春深陈宇林婉完结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热门小说沪上春深陈宇林婉

第一章 沪上春深，书生意气民国十三年，暮春。上海静安寺旁的法国梧桐刚抽出新绿，

细碎的阳光透过叶隙落在林婉米白色的旗袍裙摆上，像撒了把碎金。

她提着竹编书篮从先施百货出来，

指尖还残留着刚买的《新青年》油墨香 —— 这是她瞒着父亲林正雄偷偷买的，

林家大小姐该读的是《女诫》与账本，

而非这些谈 “德先生” 与 “赛先生” 的激进刊物。“小姐，前面人多，当心些。

” 随身女佣青禾攥紧她的胳膊，目光警惕地扫过街角。林婉却被一阵争执声吸引。

几个穿西装的青年正围着个穿蓝布长衫的男人，

其中一人将本线装书摔在地上：“穷酸书生也配读梁启超？

也不看看自己配穿长衫还是该挑粪桶！”蓝布长衫的男人弯腰捡书，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他身形清瘦，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清亮 —— 那是种未经世事打磨的执拗，像初春刚破冰的溪水。

“书是给能读懂的人读的，与身份无关。”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分明。林婉心头一动。

她见惯了沪上公子哥的矜贵，也听多了洋行买办的油滑，

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 明明身处窘境，脊梁却挺得笔直。“住手。” 她走上前，

青禾想拦已来不及。她捡起地上的书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冰凉的，带着墨香，

“这位先生的书，为何要抢？”穿西装的是汇丰银行买办的儿子，认得林婉的银质书签，

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林小姐，误会，就是跟这位先生开个玩笑。”林婉没看他们，

只对蓝布长衫的男人说：“先生的书，拿好。”男人接过书，指尖擦过她的手背，

像有电流窜过。他拱手作揖，声音里带着歉意：“多谢小姐解围，只是这点小事，

不该劳烦小姐。”“读书人本就该被尊重。” 林婉望着他长衫袖口磨出的毛边，

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束之高阁的旧书，“我叫林婉，不知先生贵姓？”“陈宇。

”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申报馆做校对，偶尔给副刊写些短文。

”青禾在一旁急得跺脚 —— 林家大小姐跟个穷书生搭话，传出去要被笑掉大牙。

林婉却像没听见，从书篮里拿出本《饮冰室文集》：“我刚买的，先生若不嫌弃，送你。

”陈宇愣住了。那本书的烫金封面在阳光下闪着光，足够他半个月的伙食费。他想拒绝，

却看见林婉眼里的真诚，像静安寺旁的春水，干净得让人心颤。

“那我…… 回赠小姐一首诗吧。” 他从长衫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信笺，

上面是钢笔写的《春沪杂记》，字迹清隽如松，“是昨夜写的，不成敬意。”林婉接过信笺，

指尖触到他未干的墨迹。诗里写沪上的春，写街角的花，写灯下的书，

最后一句是 “忽见月中人，清辉落满身”。她的脸倏地红了，像被春阳晒透的海棠。

“写得很好。” 她将诗折好放进手包，“改日若有机会，想请先生讲讲梁启超的文章。

”陈宇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米白色旗袍在人群里像朵浮动的云。

他握紧手里的《饮冰室文集》，封面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颤 —— 他知道她是谁，

沪上林氏的千金，父亲是棉纱大亨，出入皆有汽车接送。而他，

是寄居在闸北贫民窟的穷书生，连像样的长衫都只有两件。可刚才她眼里的光，

分明没有半分轻视。青禾把这事告诉林夫人时，林婉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鎏金镜里映出她泛红的耳垂，林夫人用银簪敲了敲妆奁：“陈家是什么人家？

听说他父亲原是前清秀才，后来染了鸦片败光家产，如今就剩他一个在沪上混日子。婉婉，

你是要嫁进军政世家的，别给我惹祸。”“娘，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 林婉放下眉笔，

镜中的自己眉眼弯弯，却藏着一丝倔强。“才华能当饭吃？” 林夫人冷笑，

“下周沈司令家的公子要来家里做客，沈公子留过洋，如今在财政部任职，那才是你的良配。

”林婉没说话。她知道林家近年虽在棉纱业站稳脚跟，却始终缺个军政靠山。

沈司令手握兵权，若能联姻，林家才能在这动荡的时局里站稳脚跟。

可她一想到沈公子传闻中油滑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发闷。夜里，她悄悄翻开陈宇的诗。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信笺上，那些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变成静安寺旁的风，带着书墨香，

轻轻拂过她的心尖。三日后，林婉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又去了申报馆附近。陈宇刚下班，

怀里抱着刚校好的稿子，见她站在报馆门口的梧桐树下，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顿时慌了神。

“林小姐，你怎么来了？”“给你送些点心。” 林婉把食盒递给他，“青禾做的杏仁酥，

我觉得不错。”食盒是描金细瓷的，陈宇捧着都觉得烫手。

他把她拉到街角僻静处：“林小姐，我们身份悬殊，这样不妥。”“有什么不妥？

” 林婉仰头看他，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他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帮我讲梁启超的文章，我请你吃点心，不是很公平？”陈宇被她问住了。

他确实懂梁启超 —— 那些在旧书堆里翻到的《变法通议》，曾让他在寒夜里热血沸腾。

他开始给她讲维新变法，讲家国天下，讲他眼里的中国不该是这样的：租界里洋人横行，

军阀们只顾混战，百姓在水火里挣扎。林婉听得入了迷。她从小听的是生意经，

学的是社交礼仪，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些。陈宇的声音里有火，有光，

让她觉得自己不再只是林家的摆设，而是活生生的人，能思考，能期待。“你想去北平吗？

” 陈宇忽然问，“听说那里有很多学生在办刊物，讲新思想。”林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父亲紧锁的眉头，想起母亲念叨的沈公子，轻声道：“我大概走不了。

”陈宇看着她眼里的落寞，忽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薄茧，却很温暖：“婉婉，等我。

等我有能力让你自由，我就来娶你。”“陈宇！” 林婉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街角的黄包车驶过，铜铃声清脆，像在为这隐秘的城诺伴奏。她终究没抽回手。

第二章 朱门深锁，雨夜诀别林家很快察觉了端倪。林正雄在棉纱行查账时，

看见账房先生偷偷传阅一首诗，说是申报馆的穷书生写给大小姐的。他把诗摔在林婉面前，

紫檀木书桌被震得发响：“我养你十八年，不是让你跟个鸦片鬼的儿子厮混的！”“爹，

陈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林婉攥紧衣角，指甲掐进掌心，“他父亲是生病去世的，

他自己洁身自好，还在为报社写文章抨击鸦片！”“写文章能当饭吃？” 林正雄气得发抖，

“沈司令已经放话，只要你嫁去沈家，他就帮我打通苏北的销路。你要是敢坏了这事，

林家上下几百口人都要喝西北风！”林婉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忽然说不出话。

她知道父亲说得对，去年长江发水，棉纱仓库被淹，林家亏了不少钱，

确实需要沈司令这样的靠山。可她一想到要嫁给素未谋面的沈公子，心就像被浸在冰水里。

“我去跟他说清楚。” 她低声道。林正雄以为她想通了，脸色稍缓：“这才对。

晚上沈公子来家里吃饭，你好好准备。”林婉没去见陈宇。她躲在房间里，

把陈宇送的诗折成纸船，放进铜盆里。纸船在水面打转，像她慌乱的心。

青禾在门外叹气：“小姐，陈先生在巷口等了三天了，天天下雨，他身上都湿透了。

”林婉猛地站起来。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抓起件雨披就往外跑，青禾想拦，却被她甩在身后。巷口的老槐树下，陈宇果然还在。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上，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

看见林婉跑出来，他眼里瞬间亮起光，像雨夜的星。“婉婉。” 他把油纸包递过去，

“我给你买的海棠糕，还热着。”油纸包里的海棠糕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雨水的湿气，

钻进林婉的鼻腔。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陈宇，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陈宇脸上的光瞬间灭了。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是因为沈家？”林婉点头，

又摇头：“我爹说，林家需要沈家的帮助。我…… 我不能那么自私。”“我懂了。

” 陈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涩，“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辈子都配不上你？

”“不是的！” 林婉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陈宇，你很好，

是我…… 是我没福气。”“婉婉，” 陈宇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给我三年时间。我要去广州，那里有革命队伍，有真正能改变时局的力量。等我站稳脚跟，

一定回来娶你。到时候，我不用沈家的势力，也能护你周全。”林婉愣住了。

她听说过广州的革命浪潮，报纸上写着 “打倒军阀”“民族独立”，可那些离她太远了。

她从未想过，陈宇会想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那里太危险了。” 她的声音发颤。

“危险才要去。” 陈宇望着远处租界的灯火，那些灯火在雨雾里明明灭灭，

像摇摇欲坠的旧时代，“婉婉，你信我吗？这乱世不该一直这样，

我们总会有能堂堂正正站在一起的一天。”雨越下越大，把两人的衣衫都淋透了。

林婉从颈间摘下母亲给的玉坠，那是块暖玉，被她焐得温热：“这个你拿着，

就当…… 就当我等你。”陈宇接过玉坠，指尖触到她颈间的温度。

他把玉坠塞进贴身的口袋，又从怀里掏出支钢笔：“这是我攒钱买的金尖钢笔，送给你。

等我回来，要读你写的文章。”林婉握着钢笔，笔杆冰凉，却仿佛能攥出火来。

她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甚至可能…… 再也见不到。可看着陈宇眼里的光，

她忽然有了勇气。“我等你。” 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陈宇，

活着回来。”陈宇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紧紧抱住她。雨声里，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一定。

”林婉回到家时，沈公子已经在客厅等了。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钻戒，

看见林婉湿漉漉的样子，皱了皱眉：“林小姐怎么淋成这样？若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林婉没理他，径直上楼。林正雄在后面气得大骂，她却像没听见。

她把陈宇送的钢笔插进笔筒，又把那块玉坠的位置记在心里 —— 那是他要回来的方向。

夜里，她听见青禾说，陈宇买了去广州的船票，明天一早就走。她趴在窗台上，

望着巷口的老槐树，直到天快亮才睡着。梦里，陈宇穿着军装，笑着朝她走来，

身后是漫天的霞光。第二天，林婉借口身体不适，没去送沈公子。她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拿起那支金尖钢笔，在信笺上写下：“陈宇，一路平安。沪上春深，

我等你归。”信最终没能寄出去。林夫人收走了她所有的笔墨纸砚，连窗户都加了锁。

沈公子隔三差五就来拜访，送来的珠宝首饰堆满了妆奁，林婉却连看都不看。她不知道的是，

陈宇在码头等了很久。他手里攥着那封没写完的信，直到汽笛鸣响，才不得不上了船。

船开时，他望着沪上的轮廓，把那块暖玉贴在胸口 —— 那是他在乱世里唯一的念想。

第三章 烽火寄书，岁月如刀民国十六年，秋。沪上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金。

林婉站在棉纱行的账房里，指尖划过泛黄的账本，眉头越皱越紧。“大小姐，

苏北的货又被扣了。” 账房先生搓着手，声音发颤，“沈司令说，要先把彩礼送到，

才肯放货。”林婉把账本合上：“我知道了。”这三年，林家的日子越来越难。

沈公子的彩礼她一直拖着，沈司令便处处刁难，棉纱生意一落千丈。父亲去年中风，

卧病在床，家里的事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读诗描眉的大小姐，

学会了看账本、谈生意，甚至学会了跟码头的把头周旋。只是深夜独处时，

她还是会拿出那支金尖钢笔。钢笔被磨得发亮，笔帽上刻着的 “宇” 字却依然清晰。

她不知道陈宇怎么样了，广州的革命浪潮起起落落，报纸上今天说革命军打了胜仗，

明天又说军阀反扑，她只能从只言片语里猜测他的消息。上个月，

她在申报上看到篇署名 “陈宇” 的文章，写的是革命军在武昌的见闻，

字里行间还是当年的风骨。她把那篇文章剪下来，贴在日记本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姐，

沈公子来了。” 青禾进来时，脸色不太好看，“他说…… 要是再不应下婚事，

就派人来查封仓库。”林婉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沈公子比三年前胖了不少，

肚子挺得像个皮球。他坐在沙发上，把玩着翡翠扳指：“林小姐，我也不想逼你。

可沈司令发话了，月底前要是定不下婚期，林家的仓库……”“我嫁。” 林婉打断他。

沈公子愣住了，大概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林婉看着他错愕的样子，

心里一片平静：“但我有条件。第一，放了苏北的货；第二，帮我父亲请最好的医生；第三，

婚礼要等我父亲病好再说。”“没问题。” 沈公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只要林小姐肯嫁，别说这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我也答应。”沈公子走后，

林婉坐在父亲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父亲中风后话都说不清，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轻声说：“爹，您放心，我会守住林家的。”夜里，她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上没有邮票，

只有个小小的火漆印，印着朵海棠花 ——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她的心猛地一跳，

颤抖着拆开。信是陈宇写的。他说他在革命军里做文书，打过几次仗，

都平安无事；说广州的春天很暖，像沪上的春；说他时常想起巷口的海棠糕，

想起她的笑；最后说，他很快就要去武汉，等稳定下来，就想办法回来看她。

林婉把信贴在胸口，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原来他还记得，原来他真的在回来的路上。

她忽然觉得，嫁给沈公子也没那么可怕了 —— 只要能守住林家，只要能等到陈宇，

再难的日子，她都能熬过去。她连夜写了回信，把家里的事件能说的写了，

又说沪上的海棠开了又谢，说她还在学梁启超的文章，说她等他。她把信交给青禾，

让她想办法寄给广州的朋友，转交到革命军驻地。可那封信，终究没能送到陈宇手里。

沈公子派人盯梢，青禾刚把信送出去，就被截了下来。沈公子看着信上的内容，脸色铁青。

他把信揉成一团，扔进火盆里：“好，很好。林婉，你既然心里有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没立刻发作，只是暗地里加快了吞并林家产业的脚步。他勾结棉纱行的经理，

偷偷转移资产；又买通医生，故意拖延林父的治疗；还放出风声，说林家资金链断裂，

引得供应商纷纷上门催债。林婉很快察觉到不对。仓库里的棉纱莫名少了几批，

银行不肯放贷，连家里的佣人都开始偷懒。她想去查，却处处受阻。

沈公子还假惺惺地来慰问：“林小姐要是撑不住，就跟我说，我派人帮你打理。

”林婉知道他没安好心，冷笑道：“多谢沈公子关心，林家还撑得住。”可她心里清楚，

林家就像狂风里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她把陈宇的信藏在梳妆台的夹层里，

那是她唯一的光。每当夜里难眠，她就拿出来读，读他写的 “等我”，

读他写的 “平安”。民国十七年，冬。林父的病情突然恶化，除夕夜那天，没能撑过去。

林婉穿着孝服，跪在灵堂前。沈公子来吊唁，假惺惺地鞠躬：“林小姐节哀。林老先生走了，

以后林家的事，就由我来照顾吧。”林婉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不用劳烦沈公子。

林家还有我。”沈公子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他刚走出灵堂，就对跟班说：“通知银行，

明天就去查封林家的仓库。”大年初一，林婉还在守灵，银行的人就来了。他们拿着查封令，

要把仓库里剩下的棉纱都拉走。林婉拦在门口，被推搡在地。冰冷的地面冻得她骨头疼，

可她死死抓着门框，不肯放手。“那是我爹一辈子的心血！” 她嘶吼着，声音嘶哑。

就在这时，青禾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

沈公子说…… 说您要是再不答应婚事，就要把您卖到南洋去！”林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看着空荡荡的灵堂，看着满地的白幡，忽然觉得好累。她好像看见陈宇朝她走来，

笑着说 “婉婉，我回来了”，可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没有。她慢慢站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青禾，收拾东西，我们走。”“去哪？”“去武汉。

” 林婉望着窗外的雪，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光，“陈宇在武汉，我们去找他。

”第四章 家道中落，阴谋暗涌去武汉的船在正月十六启航。

林婉只带了青禾和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箱子里装着几件换洗衣裳，父亲的遗像，

还有陈宇写的那封信。她把最后一点首饰当了，换了两张船票。站在码头，

看着沪上的轮廓越来越远，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有她的家，她的回忆，还有她和陈宇的初遇。可她不能回头。沈公子的人就在码头附近转悠，

她要是留下，只会被卖到南洋，再也等不到陈宇。船行到长江中段时，遇上了军阀的巡逻艇。

士兵们登船搜查，见人就抢，把乘客的行李翻得乱七八糟。林婉把陈宇的信藏在鞋底，

又把父亲的遗像紧紧抱在怀里。一个歪戴帽子的士兵看见她，

吹了声口哨：“这小娘子长得不错，跟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吧！”林婉吓得往后缩，

青禾挡在她面前：“长官，我们是去武汉投亲的，求您高抬贵手！”士兵一把推开青禾，

伸手就要抓林婉。林婉闭紧眼睛，却听见 “啪” 的一声，士兵痛呼起来。她睁开眼，

看见个穿灰色军装的年轻人正按着士兵的手，年轻人眉眼英挺，肩上扛着少尉军衔。

“军规规定，不得骚扰百姓。” 年轻人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认出他的军衔，顿时怂了：“李副官，小的就是开个玩笑。”“玩笑？” 李副官冷笑，

“再敢胡闹，就按军规处置。”士兵灰溜溜地跑了。李副官转向林婉，

微微颔首：“小姐没事吧？”“多谢长官。” 林婉扶着青禾站起来，心里还在发颤。

“你们要去武汉？” 李副官打量着她们的行李，“现在武汉不太平，

军阀和革命军打得厉害，你们去投亲，要多加小心。

”林婉心里一动：“长官知道革命军的消息吗？”“略知一二。” 李副官顿了顿，

“革命军在武昌站稳了脚跟，最近在招纳人才，不少读书人都去了。

”林婉攥紧手心：“那…… 您知道一个叫陈宇的文书吗？他在革命军里。

”李副官想了想：“陈宇？是不是写过《论革命与民生》的那个？听说他现在在政治部工作，

挺受重视的。”林婉的心跳瞬间加速，眼眶一下子红了：“是他！就是他！

”原来他真的在武汉，原来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落魄书生了。她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颠簸，

都值了。船到武汉时，天色已暗。码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逃难的人。

李副官派了个士兵送她们到市区，又给了张字条：“这是政治部的地址，

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不过最近查得严，最好白天去。”林婉把字条小心收好，再三道谢。

她和青禾找了家小客栈住下，客栈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霉味。

青禾皱着眉：“小姐，这里太脏了，我们换一家吧。”“就住这吧。” 林婉摸了摸口袋，

剩下的钱不多了，“等找到陈先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第二天一早，

林婉就带着青禾去政治部。可刚走到门口，就被卫兵拦住了：“干什么的？

”“我们找陈宇先生。” 林婉把李副官的字条递过去。卫兵看了看字条，

又打量着她们：“陈先生去前线了，不在武汉。”“去前线了？” 林婉的心一沉，

“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 卫兵不耐烦地挥挥手，“最近战事紧，

说不定要去很久。你们要是有急事，可以留个信，等他回来我转交。”林婉失魂落魄地离开。

原来他又走了，原来她还是没能追上他。青禾扶着她：“小姐，别难过，

至少我们知道他平安。”林婉点点头，可心里的失落像潮水般涌来。她在武汉住了下来，

找了个缝补的活计，勉强维持生计。她时常去政治部门口等，希望能等到陈宇回来，

可每次都失望而归。日子一天天过去，武汉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军阀的飞机时常在头顶盘旋，

炸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林婉和青禾躲在地下室里，听着外面的枪声，心里越来越慌。这天，

她正在缝补衣服，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革命军打进来了！武汉解放了！”她猛地站起来，

跑到街上。只见穿灰色军装的士兵列队进城，百姓们夹道欢迎，有人撒传单，有人送水，

一片欢腾。她在人群里张望，希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

她看见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正在给百姓发传单，身形清瘦，眉眼熟悉 —— 是陈宇！

他比以前高了些，皮肤晒得黝黑，却更挺拔了。他笑着跟百姓说话，眼里的光比当年更亮了。

林婉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