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春山院的雕花窗棂时，夏舒和己经站在耳房的废墟前了。
拆下来的碎砖堆在墙角，像座小小的坟。
她踩着木架爬到半塌的房梁上，手里攥着卷尺，试图量出承重墙残留的厚度。
露水打湿了帆布鞋，脚底板传来冰凉的潮气，倒让脑子清醒了不少。
“恐高就别逞能。”
褚询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木架旁，手里拎着个铁桶，里面装着调好的水泥。
晨光落在他肩头，把黑色冲锋衣的边缘镀上层金边，倒冲淡了几分他身上的冷意。
夏舒和低头看了眼地面，确实有点晕。
但她没下来，只是咬着牙把卷尺往墙缝里塞：“建筑规范里，伸缩缝的宽度不能小于20毫米，你看这道缝……”话音未落，脚下的木架突然晃了晃。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往下坠时，腰上突然多了只手臂，力道大得像铁箍，把她稳稳地捞了下来。
褚询的胸膛隔着两层布料抵着她的后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得像老宅的地基。
“夏舒和，”他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罕见的厉色，“想死换个方式，别砸坏我的材料。”
她挣开他的手，站稳了才回头，眼眶有点红：“我只是想量清楚……伸缩缝是给结构留缓冲的，不是给你玩命的。”
他打断她，把铁桶往地上一放，水泥溅出几滴在青砖上，“过来看着。”
他踩着木架爬上去，动作利落得像只猫。
卷尺在他手里听话得很，拉伸、固定、读数，一气呵成。
“裂缝宽度37毫米，钢筋锈蚀率超过40%，”他低头报数，声音透过晨光传下来，“这种程度，拆了重砌比修补划算。”
夏舒和蹲在地上记数据，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
忽然想起大三那年，她设计的图书馆模型在展会上被人碰倒，是沈砚蹲下来帮她捡碎片，说：“舒和，别难过，我们修得好。”
那时她以为他说的是模型，后来才知道，他修的是她对他的信任——用一次次温柔的修补，掩盖那些早就烂到根里的裂缝。
“想什么？”
褚询跳下来，落在她面前。
“没什么。”
她把笔记本合上，“中午想吃什么？
我去厨房看看。”
厨房在正房西侧，灶台上还摆着老式的铁锅。
夏舒和翻出阿姨留下的米线，刚把水烧开，就听见褚询在院子里接电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砚舟地产股价抵押”几个词还是飘了进来。
她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火苗舔着锅底，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烧她的耳膜。
原来他说的“投资”，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和沈砚，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用资本做武器，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厮杀。
那她呢？
是他顺手捡来的战利品，还是刚好能用得上的棋子？
“汤要溢了。”
褚询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她。
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他周身描出层模糊的金边，倒让他那双眼总是冷冰冰的眸子，显得柔和了些。
夏舒和慌忙关了火，米线在锅里翻腾成一团乱麻。
“你和沈砚……认识？”
她还是问了，声音像被水泡过，发紧。
“不算认识。”
他走进来，拿起两个碗，“算竞争对手。”
“所以你救我，是因为他是你的对手？”
褚询盛米线的手停了停，抬眸看她。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是。”
他承认得坦荡，“但现在，你是我的‘项目’。”
“项目？”
她重复这两个字，觉得有点可笑。
“一个需要止损、重组、再盈利的项目。”
他把碗推到她面前，上面飘着葱花，“你不是想知道怎么还我人情吗？
把自己修好，就是最好的回报。”
下午拆墙时，夏舒和学乖了，只负责递工具。
褚询挥着大锤砸墙，汗水把他的衬衫洇得半湿，露出紧实的肩背线条。
她看着那些碎砖往下掉，忽然觉得心里堵着的东西，好像也跟着松动了些。
“喂，褚询。”
她忽然开口。
他停下手，转过头看她，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胸前的衣襟上。
“嗯？”
“你说的重组，”她踢了踢脚边的碎砖，“包括感情吗？”
他沉默了几秒，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递给她。
“感情是最不可控的变量。”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的项目里，从不包含这种东西。”
傍晚收工时，林羡发来微信，附了张截图。
是沈砚的微博，最新一条是九宫格的合照，从大学到现在，配文：“七年，等一个道歉的机会。”
下面己经有了十几万条评论，大多是“神仙爱情求复合”的声音。
夏舒和盯着那张他们在毕业旅行时拍的照片，沈砚搂着她的肩，她笑得一脸傻气，背景是爱琴海的蓝，干净得像个骗局。
“要回复吗？”
林羡问。
夏舒和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没落下。
褚询走过来，扫了眼她的手机，没说话，只是把她手里的瓦刀接过去，放进工具箱。
“不用了。”
她打字回复林羡，然后锁了屏，“吃饭吧。”
晚饭时，褚询忽然说：“明天我要回趟海城，最多三天。”
夏舒和愣了愣：“那我……你留在这里。”
他打断她，“材料会有人送过来，拆不动的地方等我回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院子门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有事打电话。”
她的生日是母亲的忌日，除了沈砚，没人知道。
心脏猛地一缩，她抬头看他，想问他怎么知道，却见他己经低头开始吃饭，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深夜躺在床，夏舒和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像在替她数那些藏不住的疑问。
她摸出手机，点开沈砚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还停留在婚礼前夜——他说“晚安，我的新娘”。
手指在删除键上悬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就像这老宅的伸缩缝，明明是为了应对变形才留的空隙，却偏偏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褚询走的时候，夏舒和还在睡。
她是被院子里的汽车发动声吵醒的，趴在窗上看，只看到黑色越野车的尾灯消失在巷口。
桌上留着张纸条，是他的字迹，硬朗得像刻在石头上：“厨房有粥，凉了自己热。”
她走到厨房，果然看见锅里温着白粥，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粥上，漾出层淡淡的金光。
吃粥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听见沈砚的声音从听筒里涌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舒和，你在哪？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夏舒和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白粥在嘴里变得寡淡无味。
“沈砚，”她轻声说，“我们之间的伸缩缝，早就裂到地基了。”
不等他回话，她就挂了电话，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阳光爬上餐桌时，她拿起瓦刀，走到耳房的废墟前。
今天要拆的是最后一段承重墙，她举起刀，狠狠砸下去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心里某个一首紧绷着的东西，终于跟着碎砖一起，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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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下来，只是咬着牙把卷尺往墙缝里塞：“建筑规范里，伸缩缝的宽度不能小于20毫米，你看这道缝……”话音未落，脚下的木架突然晃了晃。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往下坠时，腰上突然多了只手臂，力道大得像铁箍，把她稳稳地捞了下来。
褚询的胸膛隔着两层布料抵着她的后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得像老宅的地基。
“夏舒和，”他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罕见的厉色，“想死换个方式，别砸坏我的材料。”
她挣开他的手，站稳了才回头，眼眶有点红：“我只是想量清楚……伸缩缝是给结构留缓冲的，不是给你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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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宽度37毫米，钢筋锈蚀率超过40%，”他低头报数，声音透过晨光传下来，“这种程度，拆了重砌比修补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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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
褚询跳下来，落在她面前。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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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沈砚，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用资本做武器，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厮杀。
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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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沈砚……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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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来，拿起两个碗，“算竞争对手。”
“所以你救我，是因为他是你的对手？”
褚询盛米线的手停了停，抬眸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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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得坦荡，“但现在，你是我的‘项目’。”
“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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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拆墙时，夏舒和学乖了，只负责递工具。
褚询挥着大锤砸墙，汗水把他的衬衫洇得半湿，露出紧实的肩背线条。
她看着那些碎砖往下掉，忽然觉得心里堵着的东西，好像也跟着松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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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手，转过头看她，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胸前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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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重组，”她踢了踢脚边的碎砖，“包括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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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猛地一缩，她抬头看他，想问他怎么知道，却见他己经低头开始吃饭，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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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院子里的汽车发动声吵醒的，趴在窗上看，只看到黑色越野车的尾灯消失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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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厨房，果然看见锅里温着白粥，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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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起来，听见沈砚的声音从听筒里涌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舒和，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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