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深处老屋冰冷免费小说全集_免费小说在哪看十万大山深处(老屋冰冷)

1 雨夜惊心日子在斌哥的定期探望和阿婆倚着门框、目光穿透山岚的殷殷守望中静静流淌。

山里四季分明，春的嫩绿、夏的蝉鸣、秋的金黄都成了背景，转眼间，

雨季裹挟着浓重得能攥出水来的湿气和频繁撕裂天幕的紫色雷暴，沉沉地笼罩了十万大山，

将连绵的山峦锁在灰白的水帘之后。这天，斌哥处理完工作上的急事，

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抬头望向窗外，已是乌云压城，天色如墨，狂风卷起枯枝败叶漫天飞舞，

像一群惊慌失措的乌鸦。他心头猛地一沉，

仿佛被冰冷的铁钳攥住——按照雷打不动的原计划，今天正是该上山看望阿婆的日子！

他慌忙抓起手机查看天气预报，屏幕上刺目的红色预警像血：未来几天山区将有大到暴雨，

局部特大暴雨！他立刻抓起电话打给山下的朋友柱子，听筒里传来柱子焦急的声音，

背景是哗啦啦的雨声：“斌哥！雨已经像瓢泼一样倒下来了！山里怕是更大！

阿婆那屋子刚修好，应该…应该能扛住吧？但这路…老天爷！山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斌哥，你可千万、千万别现在上去，那是拿命赌啊！”斌哥焦躁地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雨水猛烈地敲打着窗户玻璃，噼啪作响，

也像冰冷的石子狠狠砸在他心上。阿婆佝偻的身影，

在风雨飘摇的破屋里瑟缩、摸索着用破碗接屋顶漏水的画面，

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腾、放大，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让他窒息。他坐立难安，

几次拿起车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发麻，又沉重地放下。理智像一道冰冷的闸门，

死死拦住他：此刻强行进山无异于送死，那本就崎岖的羊肠小道在暴雨冲刷浸泡下，

每一寸都可能是吞噬生命的泥沼陷阱。可情感像一只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脏上，

那窒息般的灼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

“阿婆…您一定要好好的…等我…”他只能对着窗外茫茫的、被雨幕扭曲的街景，

一遍遍无声地祈祷，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苦涩。这一夜，斌哥几乎无眠，

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听着窗外滂沱如注、永无止歇的雨声，心早已被无形的线扯得生疼，

飞越重重险阻，牢牢系在了那云雾深处、风雨飘摇的山坳里。

2 未愈合的伤疤暴雨像一头暴怒的巨兽，在十万大山里肆虐咆哮了两天两夜，

才渐渐耗尽力气，转为低沉的呜咽，最终停歇。天空依旧阴沉，饱含水汽的云层低垂。

山路被泡得稀烂，泥泞不堪，别说车辆，连牲口都难以通行。斌哥心急如焚，

如同架在火上烤，一等雨势彻底收住，天刚蒙蒙亮，透出一点惨淡的鱼肚白，

炎药、纱布、高热量压缩饼干、一瓶烈酒、干净衣物、甚至还有一小包红糖——的沉重背包，

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结实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那条熟悉又面目全非的山路。

往日还算清晰、被阿婆和他踩得发硬的小径，此刻泥泞如粘稠的黑色沼泽，

每一步下去都深陷至小腿，拔脚时带起大坨泥浆，发出“噗嗤噗嗤”令人绝望的声响。

山洪冲刷过的痕迹触目惊心：巨大的沟壑撕裂了路面，裸露着狰狞的树根和惨白的岩石，

滚落的碎石像散乱的獠牙，倒伏的灌木荆棘横七竖八，湿漉漉的枝叶挂满浑浊的泥点。

道路变得面目全非，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危险。斌哥走得异常艰难，汗水和泥浆混在一起，

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得生疼。浑身上下溅满泥点，像刚从泥潭里捞出来。

手臂、脸颊被带刺的枝条划出新的、火辣辣的血痕，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像鼓点般敲击：快点，再快点！阿婆在等着！当他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翻过最后那道陡峭湿滑的土坡，

看到山坳里那座熟悉的小木屋倔强地矗立在灰暗天光下时，悬了两天的心才像一块巨石，

“咚”地一声稍稍落地——屋子还在！然而，走近一看，他的心又猛地揪紧。

新修的茅草屋顶边缘，赫然被狂风撕开了几道参差不齐的口子，像被野兽啃噬过，

雨水顺着撕裂的檐口断断续续滴落，在屋前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浑浊的小坑。

屋角堆放的柴火被雨水彻底打湿，颜色深暗，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霉味。“阿婆！

”斌哥顾不上喘息，胸腔剧烈起伏，急切地、带着颤音呼唤着，

一把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屋内光线昏暗，

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潮湿霉味和土腥气。阿婆正佝偻着几乎对折的身子，

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一块看不清颜色的旧布，费力地、一下下擦拭着地面上的积水——显然，

雨水还是无孔不入地渗了进来，泥地上汪着一小片一小片浑浊的水洼。听到呼唤，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铰链。

当浑浊、几乎失焦的眼睛辨认出门口那个浑身泥泞、头发凌乱、气喘如牛的身影时，

阿婆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那光芒几乎要冲破脸上的沟壑，

随即又被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担忧覆盖：“斌娃？！你…你咋个跑上来了？

这路…这路不是要人命嘛！摔着没？磕着没？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晃得厉害。斌哥一个箭步冲上前，背包“咚”地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双手扶住阿婆瘦削的肩膀，仔细地、几乎是贪婪地打量着老人。

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蜡黄灰暗，像蒙了一层尘土，嘴唇干裂发白，但那双望着他的眼睛，

精神尚存着一丝微弱的光。“阿婆，您没事吧？这雨太大了，我真担心死了！您没淋着吧？

晚上睡得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他一口气问出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没得事，

没得事！就是…就是漏了点水，不打紧，擦擦就好…”阿婆摆摆手，想证明自己没事，

再次试图站起，身体却像风中残烛般猛地一晃，差点栽倒。斌哥眼疾手快地紧紧扶住她，

手臂传来的冰凉触感和那轻飘飘、几乎感觉不到分量的虚弱感，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他目光急切地下移，赫然发现阿婆右边那条打着补丁的深蓝色裤腿膝盖处，

洇开了一大片深褐色、边缘发黑的污迹！那绝不是泥浆，

分明是干涸的血迹混合着泥土和雨水！“阿婆！您的腿怎么了？！”斌哥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尖锐得像被砂纸磨过。阿婆下意识地想用手遮掩，

却被斌哥不由分说地、颤抖着手轻轻卷起了那湿冷的裤管。膝盖下方，

一道足有寸长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伤口边缘红肿发亮，像发酵的面团，

有些地方甚至微微外翻，露出底下惨白带黄的皮下组织，渗着浑浊的淡黄色组织液。

显然没有经过任何像样的处理，只用一条脏污不堪、边缘磨损的破布条草草缠裹着，

血迹、泥污和脓液糊在一起，散发出隐隐的腥气。

“唉…作孽哟…”阿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窘迫和深深的无奈，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昨儿个…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雷公就在头顶上炸…我…我怕屋后柴堆没挡好，

被水冲跑了，想出去看看…脚下一滑，

磕…磕在门槛边那块尖石头上了…”她枯瘦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方，

“人老了…骨头脆得跟酥饼似的…皮也薄了，

经不起磕碰…”看着这触目惊心、显然已经感染的伤口，

想象着阿婆在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的恐怖之夜，独自一人忍着钻心的剧痛，

在黑暗中摸索着用破布条草草包扎的情景，斌哥的心像被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剜了一刀，

剧烈的疼痛直冲眼眶，瞬间红了。自责为什么没早点来？、心疼她该有多痛多怕？

、后怕万一…，种种情绪如同汹涌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强忍着鼻腔里汹涌的酸涩和喉头的硬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坚决，

却又因压抑的哽咽而沙哑：“阿婆，这伤口必须马上处理！感染了就不得了！您先坐下，

千万别动！我带了药！”他几乎是扑向地上的背包，手忙脚乱地打开，

掏出碘伏、棉签、无菌纱布、绷带、抗生素软膏和几粒用防水袋包好的消炎药。

他单膝跪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为阿婆清洗伤口，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价值连城却又脆弱无比的稀世珍宝。冰冷的碘伏刺激着暴露的创面，

阿婆疼得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枯瘦如柴的手条件反射般死死抓住斌哥结实的手臂，

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干瘪的腮帮子绷紧，

硬是一声痛呼也没吭出来。清理掉那些污秽的布条和脓血，露出底下新鲜却红肿溃烂的创面，

斌哥的心又是一沉，像坠入了冰窟——伤口很深，边缘的组织已经开始呈现出不祥的暗红，

感染迹象明显。“阿婆，”斌哥用最轻柔的手法敷上药膏，缠好干净的纱布绷带，抬起头，

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孩子般的恳求，直视着阿婆浑浊的眼睛，“您看，

这山里雨大风急，路又难走，跟鬼门关似的。您一个人守着这老屋，

万一…万一再摔着、磕着，或者夜里发起烧来，身边连个递口水、叫个人的人都没有啊！

我…我远在山下，鞭长莫及！”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坚定，“您跟我下山吧，好不好？

就当我求您了！镇上的安置房条件好，亮堂、干燥，有医生随叫随到，有邻居能说说话，

我照顾您也方便！您…您就当是心疼心疼我，行吗？

”3 深埋的执念阿婆听着斌哥字字恳切、句句揪心的话，

看着他年轻脸庞上那毫不掩饰的真切担忧和近乎卑微的恳求，

浑浊的眼底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深潭里被搅动的泥沙。她枯树皮般的手，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抚过膝盖上那圈崭新的、洁白的纱布，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

接着，那只手又缓缓抬起，带着无限的眷恋，

环顾着这间小小的、破旧不堪却仿佛融入她骨血的老屋。她的目光，

像一架缓慢移动的摄影机，

；扫过门口那块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干净、表面光滑如镜、承载了无数晨昏守望的石头；最后，

光沉沉地、长久地落在了屋角那张用洗得发白的旧蓝布盖着的、属于斌哥的简易“床”铺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年轻的气息和睡梦中沉稳的呼吸。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心碎的沉默。只有山风穿过门板的缝隙，发出低低的呜咽，

像是岁月深处的叹息。许久，久到斌哥以为时间都凝固了，阿婆才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

而是从她佝偻的胸腔深处、从那些被岁月压弯的骨头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能压垮人心的重量。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墙上那张模糊的合影，

声音沙哑低沉得如同砂纸摩擦：“斌娃啊…你的心，阿婆懂。

阿婆看得真真的…你是真心疼我这孤老婆子，怕我遭罪，怕我出事，

怕我哪天悄没声地就…”她顿了顿，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

瞬间填满了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顺着深刻的纹路无声滑落，

“可这里…这里…是我和老倌、和我的儿…最后一块待着的地方啊…” 她的声音哽咽了，

目光却变得悠远而执着，仿佛穿透了斑驳的土墙，

看到了久远的、泛黄的过去：“这老屋的每一根木头，

都是当年老倌一根根从后山那棵老杉树上放倒，吭哧吭哧扛下来，

一凿子一斧头亲手搭起来的…门口那块巴掌大的地，石头缝里抠出来的土，我的儿，

小时候就在那儿玩泥巴，捏小人儿，咯咯笑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响…屋后那股子山泉水，

是老伴走了以后，我一个人，用这双手，一点点挖，一点点垒石头，

挖了半个月才引过来的…这山里的每一棵树，哪棵结果子甜，哪棵是苦的，

我都知道；每一块石头，哪块底下藏着草药，哪块坐着歇脚最舒服，

我都认得…它们都像是我的伴儿，

陪着我熬过了这…这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阿婆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气息也越来越急促，

她猛地转过头，用那双被泪水泡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斌哥，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紧紧抓住斌哥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他生疼：“我要是走了…这屋子…这地…这泉眼…就真的荒了，没了，被草吞了，

被雨打垮了…我…我舍不得啊！我答应过老倌，

清清楚楚…要守着这个家…守着他们爷俩的魂儿…死也要死在这里…” 她的泪水汹涌而出，

不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带着积攒了数十年的孤寂、对逝去亲人蚀骨铭心的思念，

以及对这片浸透了她血汗、泪水与全部回忆的土地近乎偏执的、与生命同重的眷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滴着血挤出来的。斌哥看着阿婆泪流满面、近乎哀求的凄楚神情，

听着她字字泣血、句句剜心的诉说，心中如同翻江倒海，巨浪滔天。他彻底明白了。

阿婆用生命坚守的，哪里仅仅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破屋、一片贫瘠的薄田？

那是她与逝去亲人之间最后的情感脐带，

是她对抗无边无际的孤寂与漫长无情岁月的唯一堡垒，是她整个生命意义最后的锚点。

这份执念，早已深埋入骨，与她枯槁的身躯融为一体，无法剥离。

4 山岚渐浓岁月如同山涧溪流，不舍昼夜，悄无声息地带走光阴。阿婆的生命烛火，

在斌哥持续的添薪药物、食物、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深山清冽空气的滋养下，

依旧顽强地燃烧着，但那光芒终究不可避免地日渐微弱，摇曳不定。她的腰弯得更低了，

像一张拉满后逐渐失去弹性的弓，

起身坐下都需要扶着冰冷的土墙或紧紧抓住斌哥强壮的手臂借力，

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骨骼细微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喘息。

那双曾经明亮、专注地侍弄土地和草药的昏黄老眼，蒙上了更厚的阴翳，看东西越来越模糊，

常常对着门口的方向怔怔出神，仿佛在努力辨认着什么。她的动作变得更加迟缓、僵硬，

像一部齿轮锈蚀却依然在惯性下坚持运转的老座钟，每一个“滴答”都显得格外费力。然而，

她对斌哥的依赖和那份无声流淌的慈爱，却像窖藏的老酒，愈发深沉醇厚，一个简单的眼神，

一次无意识的触碰，都饱含着千言万语。斌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细微却致命的变化。

他上山的频率更高了，沉重的背包里，药品和营养品的比重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

他带来了更柔软吸汗的棉布内衣，更易消化的小米粥料和藕粉，

甚至亲手用结实的木棍做了一个简易但稳固的扶手，牢牢安装在阿婆床边和常坐的门槛边。

他不再让阿婆碰任何重活，哪怕只是提半桶水。他自己则像不知疲倦的工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