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朝堂上公然抗旨,拒了和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太子婚约。
一向高傲自矜的允慎却红了眼眶,他一反常态的抓住我衣袖,在我耳边低求。“翠翠,不要。
”我甩开他的手,毅然决然的跪下,那一刻,我以为牺牲爱情便能求得最大圆满。
后来我失去一切才明白,世上本无双全法,不负苏家不负卿。1“臣女不愿。
”我埋着头低低的一句话,却如惊雷炸得满堂响。世人皆知,我苏翠翠早晚会嫁给允慎为后,
且不论我与他本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更因为我是苏家独女。我爹苏泯,本是前朝节度使,
却举起反旗,以十万大军助新君谋逆,获从龙之功,成异姓王。我的三个哥哥,
也早早被封为侯爷伯爷,而苏家军,更是魏国中流砥柱。新君勤政,二十年积劳成疾,
缠绵病榻年余,要以太子大婚冲喜的传言甚嚣尘上,人人见我都道声恭喜。昨日之前,
我都是欣欣然当个待嫁娇娘,每日只为嫁衣首饰烦扰忧心。听闻大哥回家的消息,
我急匆匆的就往他屋里赶,自是因为我们兄妹情深,
才不是因为听说他给我带回好几箱边境的珍奇珠宝,夜明珠足有我拳头大小。
欢欢喜喜走到门口时,我还没意识到,这会是所有噩梦的开端。大哥房里传来阿爹的声音。
“惠儿,待你妹妹大婚,诞下皇子,这天下便是我们苏家的了。”“赵允慎心思缜密,
恐不易对付......”“呵,内廷都是我们的人,连他爹中毒都不自知,就他,
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儿......”阿爹熟悉的大笑传来,我却觉得异常陌生。
脑袋里莫名出现8岁时看到的李叔人头,他本住在我家隔壁,
前一日在朝堂上跟爹发生了冲突,他大骂阿爹不忠不义,一侍二君,狼子野心,
第二日便被割了舌砍了头,他的头被扎上大红花上,高高的挂在新春猜灯谜的大木架上,
远远的像个红灯笼。我好奇的走近去看,足足做了一年噩梦。
记忆里模糊的头颅此刻却变成了允慎,没了舌头没了身躯的允慎。白晃晃的日光照得我眼花,
我张大嘴用力呼吸,直至扶住墙才勉强站稳。辗转一夜无眠,直至清晨,
我终于想出了一个绝顶的好主意。2今日是除夕前夜,按例是宫中大典之日。
皇叔叔歪在龙椅上,他很没有精神,一向矍铄的眼神仿佛也蒙上了纱幔。
他脸上却仍带着温和笑意,朝我的方向招手,示意我上前。“翠翠,你可愿嫁给太子为妻。
”“咳咳咳”他足足喘了一罗刹的气,才接着说道。“同他一齐守护这大好山河,
保大魏万世安康?”皇叔叔是个好皇帝,他待我胜过公主,见他如此,我十分难受,
却不得不辜负于他。我垂下眼眸,摇摇头。“臣女不愿。”没人料到我会陡生变故,
所有人的恭贺词都卡在喉咙,还是阿爹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拉着我跪了下去。“翠翠,
又闹什么脾气。这是你的福气,是我们苏家的福气,天大的福气。快跪下领旨谢恩。
”我还未开口,允慎却走了出来,他俯身揖礼。“是儿臣的不是,
定是前些时日与苏家妹妹起了些争执,惹得她不开心了。妹妹如珠似玉,
儿臣日后定当小心呵护。儿臣愿对着这天地君亲师,以命为誓,绝不负她。
”允慎一向仁孝温功,宽和大度,总替宫里人收拾烂摊子,他替我圆场我本不意外,
却无意瞥见他双眼微红,连身体都在轻颤。我从未见过允慎如此失礼,
他总如名字一样谨言慎行,我更没料到他会在大殿上说出以命起誓,绝不负我的词句。
我把头埋得更低,用指甲紧紧的掐住虎口,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翠翠别怕,
这里朕说了算。你告诉皇叔叔,为何不愿?”皇叔叔勉力支起了身子,他缓缓站了起来,
如巨磐压身,整个大殿陡升起强烈的压迫感。“臣女已有心仪之人。
”整个大殿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众人皆是神色一冽。“何人?”我正要开口,
允慎竟跪在了我的身旁,他一反常态的抓紧我衣袖,哑着喉咙低声求我。“翠翠。不要。
”我的心里酸涩异常,昨夜预演过无数次,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也以为他会冷若冰霜,
甚至猜想过他会不会当堂给我一耳光,可我万万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哀哀求我,
他竟会委屈求全的求我。我们从小一同受教,为帝为后,最紧要的是气节,无论何时,
都要维持皇室的礼仪和体面。再退一步,允慎时常告诫我,与其说是夫妻,
我们更是命定的战友,我们信任尊重彼此,可不该陷入太多情爱。我有过一瞬的犹豫,
可下一刻却更加坚定。我想我更愿意看到他意气风发,运筹帷幄,而不是病病殃殃,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成为第二个皇叔叔。我收回衣袖,毅然决然的俯身叩首,那一刻,
我胸腔来回震荡着豪迈与决然,我以为牺牲掉我的婚姻便能破局,
我以为我是画本子里的悲情英雄。“安王赵允和。”是的,这就是我绝妙的好主意。
安王赵允和,尚未婚配,生母卑微早逝,他早早被封王封地,远离皇城,
在京中没有半点势力。阿爹无法扶持他,就无法迫害他。如此一来,我既保全了苏家忠义,
又求得了允慎平安。皇叔叔久久不言,大殿里落针可闻,只剩我的头磕得砰砰作响。
一直磕到鸿翎急使报黔南叛乱,这场闹剧才匆匆收场。3我并未等到阿爹的狂风暴雨,
甫一回府,他便和哥哥们收拾了行李领军平乱。
“你啊......”大哥临走前戳了戳我的头。“放心吧,
我会好好劝爹让你嫁给心上人的。”而阿爹,从回府到离开,看都未看我一眼。
这一仗打了很久,从春雪压枝到柳叶发芽,转眼,就到了三月。允慎来找了我几次,
我都未敢见他。倒是安王赵允和,一来二去成了府上常客,
众人都对我俩私情从莫名其妙到半信半疑。其实赵允和初次见我时是来找我麻烦的。
他骑着一匹马就闯了进来,穿了一身低等武士服,破破烂烂的一点不像个王公贵族。
他拿着一把弓射散了我的发髻,高高在上的骂我:“苏翠翠,你死了这条心。
我赵允和绝不会娶你这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女人。”我当然受不得气,
手持短刀贴身上马,誓要打得他心服口服。他竟不知,苏家尚武轻文,我苏翠翠,
从小就得了我爹的亲传,比三个哥哥都能打。可他的衣服实在太破,一刀下去,
就裂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柳絮芦苇飞飞扬扬。他的棉服里填的竟不是棉花,
从前听府里的下人提过,过不起冬的穷人会在衣服里填充些植被保暖,可他,是安王诶。
“唉呀,我的衣裳。”场面一度很是尴尬,我们俱是闹了红脸。堂堂一个王爷,
怎么会穿破衣,想了半天,我才悟出可能他的心上人是个穷姑娘,
一针一线给他做了如此件衣裳。我只当他尚未婚配,千算万算,没想过他可能有心上之人。
如今被我棒打了鸳鸯,怪不得如此恼我。我嗫嗫嚅嚅的跟他道歉。“这衣服,我帮你补好。
若你有心上人,待日后也可娶进府里,平妻贵妾,但凭你定,我断不会多言。”他眼睛一亮,
嘴里却嘟嘟囔囔。“什么平妻贵妾,幽州不讲帝王将相,贫富贵贱,
那里的男子一生只娶一个姑娘。”我有些好奇,只听说过幽州是蛮夷之地,荒山野岭,
倒没听过这种说法,还没来得及细问,他拉住我的手认真道。“你会补衣裳?
那你赶紧帮我补补,这衣裳对我很是重要。”我当然会补,额娘是天下最好的绣娘,
她做的武士服一顶一的好,才护得阿爹和哥哥们在战场上一次次的死里逃生。额娘病逝后,
年年为阿爹和哥哥们做武士服的人便成了我。额娘说过,一针一线,
密密系住的不仅仅是衣裳,更是战士们的念想,想亲人,要回家,才能打胜仗。
我补衣裳的时候,赵允和突然问我,为何要说心悦于他,全天下谁不知我和太子青梅竹马,
两情相悦。他那一双比葡萄还水灵的眼睛巴巴望着我,于是我说了个谎。“那都是谣传,
其实我早早就心悦于你。你还记得4岁时,你给过我一块点心。那时我刚到京城,
第一次进宫,很害怕。我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点心,
也没吃过那么精致的糕点......”我心虚的越说越小声,他却突然打断了我。
“补得差不多了吧,我看可以了。”他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衣裳,落荒而逃,
可我还是看到了他红透了的耳朵尖尖。我想他一定是对心上人感到愧疚,
他的好心却无端招来了一段烂桃花。我叹了口气,可惜他不知道,
他的好心却是因了允慎的成全,或许就该是他偿还这一段因果。我4岁时,
确实是第一次进宫,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在狩猎场上早认识了一大堆皇子公主,贵妃娘娘,
我对他们比对哥哥们还熟悉。是允慎告诉我们,十七皇子允和早年丧母,在冷宫长大,
不要欺辱他。他说允和日日端着新作的糕点送人,却无人理睬,
他说拿允和的糕点便可跟他换玩具一枚。允慎手巧,会做泥车、瓦狗、马骑,甚是新奇,
而那时的我,心心念念想要一把木制小弓。于是那日,我“偶遇”了允和,接过了一个糕点。
思及允慎,我又硬了硬心肠。无论如何,赵允和不会有性命之危,大不了几年后和离,
我将嫁妆都赠予与他。我暗暗思忖,我的嫁妆,怕是可买下他整个封地,怎么算他都不亏。
次日,我在练马场拦住了他。“安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4“交易?
本王不拿自己的婚约做交易!”我没料到赵允和刚听了个开头就炸了毛。
他同宫里的人不大一样,从小阿爹便教导我,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只要利益足够大,
没有谈不好的交情。这些年,我同宫里上下交好,秘诀就是人皆有软肋,
无非“情”与“财”。我既许给他莫大的财富,又给他娶妻纳妾的自由,
只求几年“安王妃”的虚名,他竟不肯。“好男儿不受嗟来之食,
你到底为何处心积虑要嫁我。”他的声音有些大,有好事者朝这边来回张望。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羞愤难当,气得泪急上了眼眶。他见我哭了,瞬间慌了神,
翻身下马,手忙脚乱的要替我擦泪。我捂着脸,耳边却听他结结巴巴。
“你...你...你别哭了...你...竟对我如此...情深...你要我娶,
我娶便是。莫再说和离给我嫁妆,也莫再说娶妻纳妾。这是对你我的羞辱。”一时峰回路转,
我忘了抽泣,惊喜的拉着他问道。“那你是答应了?”他有些无奈,揶揄我道。
“小狗才又哭又笑。”我伸出小指头,看着他笑。“来,拉勾,反悔的才是小狗。
”他愣愣的盯着我的手,又一次脸红到了耳朵根。“只是......我总觉着对皇兄不起。
”他突然提及允慎,满腔的委屈仿佛决了堤,世人皆骂是我负了允慎,可谁人又知我的心酸,
我再也憋闷不住,抢了他的马,一路狂奔回了府里。此后的日子,
我们默契的没再谈过这场交易,赵允和却没有哪一天不想反悔。他日日规劝我。
“太子哥哥是天下最好的人,你真的不爱他吗?”赵允和常常同我念叨允慎的好,
冷宫实在太过黑暗,一点点光亮便足以照亮他很久,允慎亮如白昼,
引得他这个幼弟如盘古般追逐许久。他约我湖里泛舟却打翻船落水,
约我上山赏花却捅了马蜂窝,
约我林间品瓜却被恶犬追了三里地......他用尽办法想让我打退堂鼓,
却一次次比我还狼狈,逗得我哈哈大笑。跟他日日斗智斗勇,不知不觉又过了两月,
直到那天,他揭穿了赌坊里出老千,我们被追上城外的后山。潋滟星河隐在半山间,
耳畔有风中的蝉鸣,他突然对我说:“能如此一辈子,好像也不错。”我抬眼看他,
他却偏头,避过了我的目光。朦胧月光下,他的眉眼和允慎有些相似,
我的心像绵绵麻麻的针刺。成为一个贤后曾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目标,
我曾为此做过做过诸多努力,此番离经叛道,真的对吗。后来我无数次抬头望月,终于承认,
能那样一辈子,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5我处心积虑的交易最后还是没有达成。
阿爹战死的消息传回时,我恰好被宣觐见。皇叔叔已病入膏肓,躺在龙榻上已是不能言,
只有太子允慎跪侍在床前。我刚跪下请安,宫里的大太监就开始宣读诏书,
诏书上写着赐婚于我和安王。我正含着泪的叩谢接旨,消息便是此刻传来的。
传令官急匆匆的入殿,刚递上战报,皇叔叔就脸色一变,咳出一口血来。
他竟回光返照的坐直了身,悲悯的盯了我许久,浑浊的眼竟渐渐清明。
他颤抖着用左手拉起了我,右手又拉起允慎。“翠翠,你作见证。朕今日传位于太子允慎。
”我一时有些怔忪,下一刻手却被交予允慎手中。“朕诏曰,大将军苏泯一世英雄,
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举国皆哀,特追封其为‘镇国公’。其女苏翠翠,德言容功,
贞静大度,特赐婚为太子允慎之妻,立为国后。三日后,举行帝后大典。
”皇叔叔紧紧的将我和允慎的手握在一起,我们的命运竟因阿爹的死再一次交错。
那几日我过得很是恍惚,我如提线木偶般的与允慎成婚,不能喜亦不敢悲。洞房那夜,
满身酒气的允慎挑开喜帕,他俯身向下,轻轻的吻在我的脖颈。耳边有低哑的呢喃。“翠翠,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我的脖颈酥酥麻麻,颤栗从皮肤钻入了胸腔。
浓烈的酒香喷薄在我发间,渐渐的,他像一头小心翼翼的猛兽,在我身上由浅至重的试探,
吮吸越来越重,每一个激烈的吻如同要突破肌肤直至四肢百骸。缓缓燥热的春帐中,
我的痛感却逐渐苏醒,我乍然对失去阿爹有了实感。我的眼泪涌了上来,阿爹死了,
我本该着素衣守丧的,为何,为何我穿着嫁衣,为何到处都是喜布,为何入目都是喜庆的红。
心痛如针锥,我奋力的想要推开他,我逃不开对阿爹死亡的愧疚,
我更不敢承认身心隐秘的欢喜。我怎么可以幸福呢,我怎么配。“我没有阿爹了,
我没有阿爹了。世上再无人宠我似玉如珠。”我在他怀里乱踹,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上,
好凉好凉。可门外还有守夜的阿嫲,多年的素养使我不可在新皇的大婚夜里痛哭。
我捂住口鼻,抽泣却越来越急,心口喘不上气,好痛好痛。我越挣扎,允慎却抱我越紧。
“翠翠,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会如苏将军一样永远保护你。
”他一颗颗吮吸掉我滚落的泪珠,无比珍视,无比战栗。黑夜里,他闪着光的眼睛如星子,
是黎明前的第一束光,我认命般的闭上了眼。6皇叔叔在帝后大典后的次日便殡了天。
死前他仍是带着温和笑意抹去我脸上的泪。“翠翠,别哭,孤是要同你阿爹喝酒去。
许多年了,咱老哥俩好久没喝个痛快了。”我伏地痛哭那一刻,竟会长释口气,
我不明白皇叔叔是如此的好,为何阿爹要反。那一刻我竟会有些释然,
也许命运是最好的安排,战死疆场,阿爹便保全了忠义,保全了他身前身后的无限荣光。
我仍然讶异,我竟如此坦然的接受了命运,娴熟的扮演起了皇后角色,不过数月,
我略施手腕,朝廷内外皆已拜服,贤后之名人人颂之。白雪掩过朱墙,又是一年冬了,
黔南的叛乱却仍未平息。毒瘴、瘟疫、盘绕的山地,易守难攻的黔南拖死了我爹,
拖住了我的三个哥哥,更困死了几十万的苏家军。短短一年,苏家军一败再败,
兵力折损大半,如今困守蜀山,却是四面叛军,危在旦夕,唯有云州沈氏可出兵解围。
我与沈氏周旋博弈良久,终以沈氏出兵,沈氏女沈敏庄入宫为妃达成交易。我对月望天,
一国之后,本就该为君王开枝散叶,何况是苏家军生死存亡之际,于公于私,
这是笔合算的买卖对吧。我一直以为自己记得允慎的告诫,并未陷入与帝王的情爱,
可心中却仍是不免酸涩。可我更未料到允慎反应会比我还强烈。我商量的话还未落音,
他便打翻了我刚煮好的羹汤。滚烫的汤汁溅在他的手上,霎时红了一片。
我拿起他的手正要细看,他却大力抽了出来,环住我的腰压向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的看我。
漆黑的眸子里有一团雾气。“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后,孤真想挖出来看看,
你的心到底长成何样。皇后心里到底有不有孤。”桌角抵在我腰间,我想要起身。“别动!
”他却更用力的将我的腰抵在桌上,馥郁的龙涎香熏得我头晕,
空气中有随时要爆破的紧张感。低沉沙哑的嗓音里我嗅到一丝危险。
“你是不是真的心悦于安王赵允和?我们默契的从未提过此事,他骤然提起,我怒极反笑。
“陛下,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爱看画本子,偏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幼时听梁祝,我曾问过你,
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化蝶。你摸摸我的头,告诉我,你有大魏苍生要守护,如果你死了,
我也应该肩负一个皇后的责任,不该追随而去。那时我便时刻警诫自己,
你我永不能如一对平凡夫妇,我不该对你有男女之间的肖想。”他的眸子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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