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渊无岸程默宋国栋全集免费小说_免费小说完结血渊无岸(程默宋国栋)

宋国栋的家，弥漫着消毒水和旧木家具混合的味道，与那晚的血腥地狱截然不同，却同样令程默窒息。

他被安置在客厅沙发上，身上依旧裹着那件宽大的警服外套，像一层脆弱的甲壳。

宋小雨被妈妈轻声哄回了卧室，一步三回头，大眼睛里盛满了对这个沉默“客人”的好奇和一丝未散的害怕。

宋国栋的妻子，温婉的护士周慧，看着沙发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眼神空洞的孩子，眼眶瞬间红了。

她端来温水，试图喂程默喝一点，但勺子碰到他紧闭的嘴唇，只会引起更剧烈的颤抖和退缩。

她叹了口气，用温热的毛巾，极其轻柔地擦拭他脸上沾染的干涸血点。

程默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有眼睫在毛巾触碰时，会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一下。

“国栋…”周慧的声音带着哽咽，“这孩子…心都碎了。”

宋国栋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依旧淅沥的雨，背影沉重如山。

他手里捏着手机，刚刚结束和局里的通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现场初步勘查，没有强行闯入痕迹。

熟人作案可能性极大。

那个符号…技术科拍了高清照片，比对资料库，暂时没有匹配项。

老程最后那句话…‘老宋…小心…’ 他到底想提醒我小心什么？

凶手？

还是…别的？”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好友临终的警示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心底最深处。

他回头看向沙发上的陈默，眼神复杂，“还有默默…他是唯一的目击者…”程默的世界，只剩下光怪陆离的碎片和永恒的嗡鸣。

他坐在沙发上，视线却穿透了墙壁，再次回到那个猩红的客厅。

父亲空洞的眼睛，母亲扭曲的姿态，冰冷的地板，还有那个…那个符号！

它不再是静止的，它在扭曲、旋转，像活物般蠕动，竖线贯穿圆圈的线条仿佛变成了流淌的血河，要将他吞噬。

凶手离去前那投向窗帘的冰冷一瞥，在幻觉中被无限放大、拉近，变成一张模糊却充满恶意的脸，无声地朝他逼近。

“嗬…”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抽噎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身体无法控制地痉挛了一下，膝盖猛地撞到茶几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动静惊动了刚被妈妈哄睡不久的宋小雨。

她揉着眼睛，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兔子玩偶，光着脚丫悄悄溜了出来。

她没敢靠近沙发上的程默，只是远远地蹲在沙发另一头的地毯上，歪着小脑袋，好奇又担忧地看着他。

程默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深陷在自己的噩梦中，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尖叫。

宋小雨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本色彩鲜艳的童话书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程默旁边的沙发上，距离他裹在警服里的手臂还有一小段距离。

她翻开书页，指着上面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用小小的、软糯的声音，自顾自地讲起来：“…大熊迷路啦，它找不到妈妈了，好害怕…但是小兔子帮它找到了回家的路哦…”她的声音像投入死水的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陈默涣散的目光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从虚无的噩梦中短暂地抽离了一瞬，落在了那本色彩斑斓的书页上。

但也仅仅是一瞬，浓重的黑暗和恐惧立刻重新将他拖拽回去。

他再次蜷缩起来，将脸更深地埋进警服的褶皱里。

深夜。

宋国栋和周慧在卧室里压低了声音交谈。

“局里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宋国栋的声音压抑着愤怒，“程锋和苏晴…都是被极其专业的手法一刀毙命。

凶手动作干净利落，心理素质极其稳定。

现场几乎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生物痕迹，除了…”他顿了顿，“除了在程锋紧握的拳头缝隙里，检测到一点微量的、不属于他和苏晴的…某种药物残留，很特别，还在分析成分。”

“药物残留？”

周慧的声音带着惊疑。

“嗯。

还有那个挂坠，”宋国栋的声音更沉了，“苏晴脖子上的那个银质小挂坠，确实不见了。

技术科在沙发角落发现了一根极细微的、疑似挂坠链子的断口纤维，是被强力扯断的。

凶手的目标性非常强。”

“那个符号呢？”

“没有头绪。”

宋国栋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像个图腾，又像个标记…老程最后看它的眼神，还有默默一首盯着它…这东西绝对关键！

另外…”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现场勘查确认，凶手在离开前，在窗帘后面…站了至少一分钟。

他…很可能就是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默默。”

周慧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他为什么留下默默？”

宋国栋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周慧，“是疏忽？

还是…故意的？

为了折磨？

还是…默默看到了什么他不能灭口的原因？”

他想起程默那彻底封闭的状态，心沉甸甸的，“这孩子现在就是一座打不开的堡垒，唯一的钥匙，可能锁在他被吓丢了的魂里。”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雨滴敲打窗棂的单调声响。

沙发上的程默，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

宋国栋和周慧的对话如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只有几个冰冷的词语像针一样扎进他混沌的意识：“一刀毙命”、“药物残留”、“挂坠不见了”、“窗帘后面站了一分钟”…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翻滚、碰撞，与那晚血腥的画面、凶手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个不断扭曲的血色符号交织在一起，形成更加混乱恐怖的旋涡。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身体蜷缩得更紧。

黑暗中，一只苍白的小手，极其缓慢地从警服外套的缝隙里伸了出来。

没有去抓任何东西，也没有颤抖。

那只手悬在半空，食指僵硬地伸出，然后，以一种近乎机械的、刻板的动作，开始在冰冷的沙发皮革表面…一笔一划地…描摹。

横折…竖弯钩…一个封闭的圆圈…最后，一道垂首的、贯穿圆心的、用尽全身力气的竖线。

一个冰冷、无声、用指甲刻下的——被竖线贯穿的圆圈。

他描摹得极其专注，仿佛这是他与那个血腥夜晚、与凶手、甚至与死去的父母之间，唯一残存的、无法磨灭的联系。

描摹完毕，他的手指停留在那个无形的符号中心，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客厅通往卧室的走廊阴影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兔子玩偶，正悄悄探出头。

宋小雨看着沙发上那个在黑暗中无声“画”着什么的哥哥，看着他专注得近乎诡异的侧影，小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丝莫名的害怕。

她没有出声，只是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兔子玩偶抱得更紧了。

而程默，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沉溺在那个用父亲鲜血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符号里。

它在黑暗中发着幽光，既是墓碑，也是通往无尽噩梦的入口。

他张着嘴，喉咙里滚动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片更深、更绝望的…死寂的沙漠。

堡垒的城墙，似乎比夜色更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