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生，等他一句对不起(林蕙陆哲远)在线免费小说_免费阅读全文我用一生，等他一句对不起(林蕙陆哲远)

第一章：我的新婚夜，是我葬礼的序章我叫温静。我的故事，开始于一场盛大的婚礼，

也终结于那场婚礼的夜晚。一九八四年的春天，我嫁给了陆哲远。

他是我们镇上最好看的男人，也是最有前途的大学生。我穿着借来的白纱裙，挽着他的手臂，

走过铺着红地毯的礼堂。他看我的眼神，温柔得像四月的春水，让我相信，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亲友们的祝福声、欢笑声，像温暖的潮水，将我包裹。

我以为，我人生的新篇章，会是一首写满了爱与甜蜜的诗。我没想到，那其实是一篇，

用我一生的血泪写就的、漫长而寂静的悼词。我的新婚夜，是我葬礼的序章。宾客散尽，

闹洞房的朋友们也终于离去。婚房里，只剩下我和他。红色的喜字，红色的床单，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喜糖混合的甜腻味道。陆哲远喝了很多酒，脸颊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抱着我，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说：“静静，我真高兴，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羞涩地回应着他，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后来，我们为了一件小事起了争执。

具体是什么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因为他某个朋友的玩笑，

或许只是因为一杯水的温度。在酒精的催化下，小小的争执，变成了激烈的争吵。

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我有些委屈，转身想跑出房间，去楼下冷静一下。

他就跟在我身后，拉扯着我。在二楼的楼梯口，他大概是脚下没站稳，

也或许是手臂用力过猛，我只觉得后背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我尖叫着，身体失去了平衡，

像一片飘零的叶子，从那十几级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上，滚了下去。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

最后的记忆，是后脑勺撞在地板上那一声沉闷的巨响，以及他站在楼梯口，

那张惊愕又茫然的脸。我没有死。但比死更残忍。当我再次在医院里醒来，

看到父母和陆哲远通红的眼睛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觉得，我的脖子以下，

都像是别人的，毫无知觉。医生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铁锤，敲碎了我所有的未来。

“高位截瘫，第四节颈椎骨折，压迫神经。也就是说，除了头，全身都不能动了。下半辈子，

只能在床上度过了。”我看着天花板，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在我最幸福的那一天？陆哲远守在我的床边，

抓着我那只毫无知觉的手，一遍遍地说：“静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喝多了……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那时候，我还天真地相信了他的话。

我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我相信他对我有愧疚，有爱。我以为，他会是我余生的依靠。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那句“对不起”，是我在那天，听到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

而那句“照顾你一辈子”，后来我才明白，它的真正含义，是多么的残忍和讽刺。

第二章：他没说对不起，只说他需要一个妻子出院那天，我像一件没有生命的家具，

被陆哲远和我弟弟合力抬回了那个本该是我的新家，我的婚房。

我被安置在二楼朝南的卧室里，也就是我们的新房。躺在那张红色的婚床上，

我能闻到阳光晒在被子上的味道，也能看到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一开始，

陆哲远确实是在“照顾”我。他给我喂饭，给我擦身，给我端屎端尿。他的动作很笨拙，

甚至有些粗鲁。每次给我翻身的时候，都会把我的骨头弄得生疼。他的脸上，没有心疼，

没有温柔，只有一种压抑着的、不耐烦的烦躁。他很少跟我说话。大部分时间，

他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抽烟，眉头紧锁，看着窗外。我知道，他看的不是风景，

而是他被我这个“累赘”所禁锢的、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我父母心疼我，想把我接回家。

陆哲远拒绝了。他对我的父母说：“爸，妈，静静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的责任。

我不能让她在娘家，被人说闲话。”他说得那么义正言辞，那么有担当。

我的父母被他感动了，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只有躺在床上的我，

能看穿他那副“好男人”面具下，隐藏的自私和冷漠。他不是怕我被人说闲话。

他是怕他自己，被人戳脊梁骨，被人骂“抛弃新婚瘫痪妻子的陈世美”。

他需要用“照顾我”这个行为，来维持他在外人面前，那个品学兼优、有情有义的完美形象。

我成了他用来装点门面的、一个活的道具。这样的“照顾”，仅仅持续了三个月。有一天，

他下班回来，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他坐在我床边，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了。

他没有问我今天过得好不好，没有问我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用一种商量的、却不容置喙的口吻，对我说：“静静，你看，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

实在有些力不从心。这个家，也需要一个女人来打理。”我看着他，

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单位新来的一个同事，叫林蕙。她人很好，很能干，

也很……同情我的遭遇。”他避开我的眼睛，看着墙上的那个大红喜字，

“我想……我想让她搬过来，帮我一起照顾你，也照顾这个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健康的、鲜活的女人，要搬进我的家，照顾我这个瘫痪在床的妻子，和我的丈夫。

这是怎样一种荒唐又残忍的逻辑？我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瘫痪以来，

我的声带也有些受损，说话很费力，声音也像漏风的鼓。他大概是把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许。

他继续说：“你放心，她只是来帮忙的。你永远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说完，

他站起身，仿佛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从头到尾，

他没有再对我说一句“对不起”。他只是告诉我，他累了，他需要另一个人来分担。

他需要一个，能走路，会做饭，能满足他所有正常男人需求的，健康的“妻子”。而我，

这个躺在床上的、只会呼吸的躯壳，显然，已经不是了。第三章：那个女人，

住进了我的婚房，睡了我的丈夫那个叫林蕙的女人，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搬了进来。

她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站在我的卧室门口，

脸上带着一种局促不安又夹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

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看起来清纯又健康。“静姐，”她开口，

声音很甜，“我叫林蕙，以后……我就来照顾你了。”她叫我“姐”。我躺在床上，看着她。

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给她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么鲜活，那么刺眼。

陆哲远站在她身边，有些不自然地介绍：“静静，这是林蕙。”我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像一对主人一样，站在我的床前，通知我这个“客人”，

家里来了新成员。当天晚上，林蕙就在楼下的客房住了下来。

我能听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那么有生活气息。很快，

饭菜的香味就飘了上来。是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的味道。陆哲远端着饭碗，走到我床边，

给我喂饭。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的笑容。“林蕙的手艺真不错，

”他像聊天一样对我说，“以后，你就有口福了。”我机械地张开嘴，

咽下那块油腻的、曾经是我最爱的红烧肉，却觉得味同嚼蜡，恶心得想吐。我的丈夫，

在吃另一个女人做的饭。而我，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只能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

接受他们的施舍。更残忍的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后。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渴得厉害。

我尝试着发出声音，想叫陆哲远给我倒杯水。他睡在我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很沉。

我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是林蕙。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走到陆哲远的床边，轻轻推了推他。

陆哲远醒了。他没有问林蕙为什么会进来。他只是借着月光，看着她，眼神里，

是我曾经最熟悉的那种欲望和温柔。然后，他拉住她的手，把她拽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那张小小的陪护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的声音。紧接着，

是女人压抑的、细碎的喘息，和男人沉重的、满足的叹息。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眼前。

在我这张巨大的、红色的婚床上，不到两米远的距离。我躺在这里，全身冰冷，一动不能动。

像一个死人。而他们，在我面前，上演着最原始、最火热的生命交合。我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那里，还贴着我们结婚时剩下的喜字拉花。月光透过窗户，

把它照得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讽刺符号。我没有哭，也没有喊。因为我知道，没用的。

一个瘫痪在床的废人，拿什么去跟一个健康的、能满足他所有需求的女人去争？那一刻，

我终于明白。林蕙不是来照顾我的。她是来，取代我的。住我的房子，做我的饭，

照顾我的丈夫，睡我的丈夫……而我，只是她“名正言顺”住进这个家的，一个借口，

一个活的牌坊。我的婚房，成了他们偷情的舞台。而我，这个房子的主人，

成了最尴尬、最多余的观众。第四章：我决定不死了，我要看着他们在那之后，

他们变得越来越明目张胆。林蕙不再回楼下的客房，而是直接睡在了那张陪护床上。

我的卧室，这个曾经承载了我所有少女梦想和新婚甜蜜的地方，

彻底变成了我们三个人的、一个畸形的囚笼。白天，林蕙是那个温柔贤惠的“弟妹”。

她给我擦身，喂饭，絮絮叨叨地跟我讲单位里的趣事，讲菜市场里的菜价。她对我笑，

那笑容里，带着胜利者的宽容和怜悯。陆哲远，是那个“有情有义”的丈夫。

他每天下班回来，会先到我床前，问一句：“今天感觉怎么样？”然后，不等我回答，

就转身，去和林蕙一起，在饭桌前，享受他们“一家人”的温馨晚餐。晚上，

他们就在我身边，做着夫妻间最亲密的事。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或者，

他们根本不在乎我是否醒着。我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已经完全被虚化了。我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摆设，一个证明他们“善良”和“有担当”的背景板。有好几次，我想到了死。死，

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只要我绝食，只要我咬断自己的舌头。只要我放弃呼吸。

我就可以结束这所有屈辱和痛苦。我就可以，不再看，不再听，不再感受。那天晚上，

他们又在我身边。陆哲远喝了点酒，兴致很高，和林蕙笑闹着，声音很大。

我听着他们的笑声，感受着那张小床的每一次震动，心里那根名叫“希望”的弦，终于，

彻底断了。我决定去死。我开始拒绝进食。林蕙把勺子送到我嘴边，我就紧紧地闭着嘴。

陆哲远撬开我的嘴，强行把汤灌进去，我就让它从嘴角流出来，流得满脸满脖子都是。

他们一开始以为我只是闹脾气。直到第三天，我的嘴唇开始干裂，脸色变得灰败，

他们才意识到，我是认真的。陆哲远慌了。他冲到我床前，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我的头，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无力地晃动着。“温静！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冲我咆哮，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是不是觉得我活得还不够累！你瘫了，你成了一个废人！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每天上班受气，回到家还要伺候你这个活死人！

我找个女人分担一下我的痛苦，有什么错！”“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解脱了吗？你死了，

别人会怎么说我？他们会说我陆哲远，逼死了自己的瘫痪妻子！我这辈子就毁了！你连死，

都不能让我安生吗？”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撕下了他所有的伪装。没有愧疚，没有爱，

只有被拖累的愤怒，和对名声的极致看重。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

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平静。原来，他怕的，不是我死。而是我死后，他要背负的骂名。

那一刻，我忽然，不想死了。我为什么要死？我死了，就成全了他们。

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他可以继续做他的“受害者”，博取世人的同情，而她，

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凭什么？犯错的，是他们。凭什么，要我用死亡，

来为他们的错误买单？我看着他，忽然，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大概是瘫痪以来，

我第一次笑。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很诡异。陆哲远被我的笑，惊得后退了一步。

我张开干裂的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

对他说出了这几个月来的第一句话：“水……”他愣住了。然后，他像逃一样，冲出去，

给我倒了一杯水，笨拙地喂给我。我喝了水，也开始吃饭。我决定不死了。我决定活下去。

我要用我这双，只能看，不能动的眼睛，一天一天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如何在我面前，

上演这场名叫“人生”的荒诞戏剧。我要看看，他们虚假的爱情，能走多远。我要看看，

他那副伪善的面具，能戴多久。我要看看，这对被欲望捆绑在一起的男女，最终，

会走向一个怎样的结局。我，要成为这场戏剧的，唯一的、最忠实的观众。

用我余下的、漫长的一生。第五章：他在我床前，演了一场叫“爱情”的戏我开始吃饭，

开始配合治疗，开始努力地，让自己“活”得好一点。我的顺从，

让陆哲远和林蕙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以为，我终于“想通了”，接受了现实。这个家的秩序，

进入了一种更加稳固的畸形状态。我成了这个家里，最安静的成员。我的世界，

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床榻，和天花板上那盏看了无数遍的灯。但我拥有了世界上最富裕的时间，

和最敏锐的观察力。我像一个人类学家，在观察一个原始部落的生态。而我的研究对象，

就是陆哲远和林蕙。我看着林蕙，如何从一个初来乍到、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安的“帮佣”，

一步步地，变成这个家理直气壮的女主人。她开始把我的东西，一件件地收起来。我的衣服，

我的书，我的结婚照……它们从这个房间里消失，被塞进床底，或者某个不见天日的储物间。

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东西。她的连衣裙，挂在了我的衣柜里。她的雪花膏，

摆在了我的梳妆台上。有一次，她甚至想摘下墙上那个大红的“喜”字。那天，陆哲远也在。

他看到林蕙的动作，皱了皱眉，阻止了她。“别动那个。”他说。林蕙有些委屈：“哲远，

都挂了快一年了，看着多别扭。”“我说别动就别动。”陆哲远的语气有些生硬。

他不是为了我。我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我知道，他留下那个喜字，

不是因为对我还念有旧情。而是因为，那个喜字，是我“合法妻子”身份的最后象征。

只要那个喜字还在，只要我还躺在这张婚床上，林-蕙，就永远只是一个“来帮忙的”。

而他陆哲远，就永远是那个“对瘫痪妻子不离不弃”的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他需要这个牌坊。

而我，就是这个牌坊本身。他们在我面前，也毫不避讳地，上演着一场又一场，

名叫“爱情”的戏。陆哲远升职了，他会高兴地抱起林蕙，在房间里转圈。

林蕙会娇嗔地捶着他的胸口，说：“静姐还看着呢！”陆哲远就会看我一眼，那眼神，

不是在征求我的原谅，而是在炫耀。看，温静，我现在过得很好。即使没有你，

即使拖着你这个累赘，我依然能事业有成，有爱人相伴。

他们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陆哲远，你妈今天又打电话来，

问我到底是你什么人！”“那你怎么说的？”“我能怎么说？我说我是你远房表妹！

我到底要当这个没名没分的表妹到什么时候！”“你小声点！别让静静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每到这时，我就会闭上眼睛。

我不想看他们那丑陋的嘴脸。但我的耳朵，却无法关闭。

那些刻薄的、自私的、充满了算计的对话，像针一样，一遍遍地扎进我的脑子里。

我成了一个垃圾桶，被迫接收着他们生活中，所有最真实、最不堪的负面情绪。有时候，

他们也会有温情的时刻。林蕙感冒了，陆哲远会整夜守着她，给她喂药，量体温。

那份紧张和心疼，是我瘫痪后，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他看着林蕙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那温柔，像一把刀。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健康的、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而留给我的，只有“责任”，和不耐烦。我就这么躺着，看着。我看着他们，在我眼前，

把夫妻生活过了一遍。从热恋，到同居，到磨合，到争吵，再到和好。他们是演员，

我是观众。这场戏，一演，就是好几年。直到有一天，林蕙在卫生间里，

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她拿着一张化验单，冲到陆哲远面前，又哭又笑。“哲远！我有了！

我们有孩子了！”我躺在床上，听着这句我曾经无比渴望听到的话，

从另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我知道，这场荒诞的戏剧，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更重要的角色。

而我的存在，也即将被压缩到，更加微不足道的角落。第六章：这个家里，

我是唯一的观众和囚徒林蕙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成了这个家里，名副其实的女皇。

陆哲远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呵护备至。他会买来各种昂贵的补品，会陪着她去散步，

会趴在她的肚子上，听所谓的“胎动”。他们所有的喜悦和期待，都毫不遮掩地，

展现在我这个“观众”面前。林蕙的孕吐反应很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有一次，

她吐得昏天黑地，陆哲远心疼得不行，抱着她，柔声安慰。林蕙靠在他怀里，一边哭，

一边指着我，说：“都怪她！这个家里有个病人，多晦气！影响了我的心情，

也影响了孩子的健康！”陆哲远沉默了。他没有反驳林蕙。从那天起，他让人在我的床边，

挂上了一道厚厚的、蓝色的布帘。那布帘，像一道柏林墙，把小小的卧室，

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帘子里面，是我。一个瘫痪的、晦气的、不能见光的废人。帘子外面，

是他们。一对恩爱的、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准父母”。我每天躺在帘子后面，只能透过缝隙，

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但我能听到一切。我能听到他们讨论着孩子的名字，是叫“陆念文”，

还是“陆思静”。他们最终选了前者，因为林蕙说，“静”这个字，不吉利。

我能听到他们布置婴儿房的声音，叮叮当当，充满了希望。那婴儿房，就在我对面。

我能听到陆哲远的母亲，第一次踏进这个家门。那个曾经对我无比满意的婆婆，

在看到我之后，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即拉着林蕙的手，心肝宝贝地叫着，

仿佛林蕙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儿媳。她甚至，没有走进帘子，看我一眼。在这个家里，

我成了一个真正的、被隔绝的囚徒。我的世界，只剩下这道蓝色的布帘，

和它上面因为陈旧而泛起的、单调的花纹。我每天，就盯着这道帘子看。看阳光在上面，

从左，移动到右。看灰尘在空气中，缓缓地，落在上面。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成了一双眼睛，

一双耳朵。我用这双眼睛，看着帘子外模糊晃动的光影。我用这双耳朵，听着这个家里的，

每一个细微的声响。我能分辨出陆哲远的脚步声，沉重，拖沓。我能分辨出林蕙的脚步声，

轻快，得意。我甚至能分辨出，风吹动窗外梧桐树叶的，沙沙声。我的感官，

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我的内心，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就像一个坐化的老僧，

在这方寸之间的“禅房”里，静静地，观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有时候，

林蕙会掀开帘子，给我喂饭。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有些不便。她看我的眼神，

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静姐，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都还要照顾你。你可要好好活着，

不然，外人还以为，是我们把你给克死的呢。”她笑着说。我看着她，

也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一个，本该由我来孕育的，

陆家的后代。我没有恨，也没有怨。我的心，像一口古井，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我只是在想，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他会知道吗？他会知道，在他出生的这个家里，

还住着一个，被遗忘在蓝色帘子后面的，父亲的、真正的妻子吗？他会如何，称呼我呢？

第七章：孩子的笑声，是扎在我心上最甜的刀孩子在一个冬天的雪夜里，出生了。是个男孩。

那天晚上，林蕙被提前送去了医院。家里，只剩下我和陆哲远。他没有去医院陪产。

因为他要“照顾”我。我知道，这依然是他做给外人看的戏码。他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即使在儿子出生的重要时刻，他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瘫痪在床的“责任”。

他坐在我床边的帘子外，一夜未睡，不停地抽烟。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呛人的烟味。

我听着他焦躁的、来回踱步的声音，和他一声声压抑的叹息。他或许，

也在为自己这荒唐的人生，感到一丝疲惫和迷茫吧。天快亮的时候，医院打来了电话。

“生了，是个男孩，七斤六两，母子平安。”我听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里，

有喜悦，有放松，也有如释重负。他有后了。他陆家的香火，续上了。他的人生，

仿佛终于有了一个交代。他匆匆地，给我喂了点粥，就赶去了医院。一个星期后，

林蕙和孩子，回到了这个家。这个家，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彻底变了样。

开始充满了婴儿的哭声、奶瓶的碰撞声、和大人围绕着孩子，手忙脚乱的嘈杂声。我的存在，

被进一步地稀释，被挤压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角落。那道蓝色的帘子，

成了我与这个家，最清晰的界限。我看不见那个孩子。但我能听到他的一切。

我能听到他半夜饿了，嘹亮地哭。我能听到他喝完奶，满足地打嗝。我能听到他咿咿呀呀，

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这些声音，本该是母亲耳中最动听的天籁。可对我而言，

它们像一把把小小的、裹着蜜糖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我的心。那么甜，又那么痛。

孩子一天天长大。他会爬了。我能听到他在地板上，磕磕碰碰的声音。他会走了。

我能听到他摇摇晃晃的脚步声，从客厅，一直延伸到我的卧室门口。有一天，他蹒跚着，

走到了我的帘子前。然后，伸出小小的手，一把，掀开了那道帘子。那是我第一次，

看清他的样子。他长得很像陆哲远，虎头虎脑，眼睛又黑又亮，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

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没有害怕，也没有哭。他只是歪着头，好奇地，

打量着我这个“奇怪”的生物。林蕙尖叫着冲过来，一把抱起孩子，

像是生怕我这个“怪物”会伤害到他。“别碰她！脏！”她呵斥着孩子。然后，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是我，主动勾引了她的儿子。从那以后，他们就告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