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摆烂李昂苏晚完整版免费阅读_李昂苏晚精彩小说

消毒水的味道，像冰冷的蛇，死死缠住我的肺。

每一次吸气都像在砂纸上摩擦，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腐朽的绝望。我盯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那上面细微的裂纹，像极了命运嘲弄我的嘴角。晚期胃癌，医生那毫无波澜的宣判犹在耳边，像冰锥凿进骨头缝里。最后的希望，是那笔东拼西凑、榨干了我骨髓里最后一滴油的三十万手术费。

卡，就在我病号服内侧那个缝死的口袋里，贴着皮肤，冰冷坚硬，是我唯一还能抓住的浮木。

病房门被推开，脚步声很轻。我费力地侧过头。

是他。李昂。我儿子。我倾尽所有、用半生心血和全部希望浇灌出的“状元儿子”。他穿着件挺括的黑色羽绒服，衬得脸有些苍白，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热气袅袅。

“妈，”他走近，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感觉好点没？给你炖了点汤。”

我喉咙堵得厉害，只能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脸，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过去的温存。那是我儿子啊，那个曾经会软软糯糯叫我“妈妈”，会在台灯下啃着铅笔头、眉头皱成小疙瘩的儿子。

他放下保温桶，在床边坐下，动作有些僵硬。他没有看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妈…那个，”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着落在我盖着的被子上，“我们学校…有个特别好的科研项目，导师说机会千载难逢，对保研、出国都特别关键…就是前期投入比较大…我那点奖学金，不够…”

心，猛地沉了一下。像坠入不见底的冰窟。我艰难地转动眼珠，死死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似乎被我的目光刺了一下，飞快地低下头，声音更低更急：“妈，就…就先用一下你那笔钱…等我项目出了成果，拿到投资，十倍百倍还你！真的！这是投资未来！妈，你信我！”

信他？

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口。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视线模糊了，泪水混着冷汗滚落。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冬夜，他高三，凌晨两点书房的灯还亮着，我端着一杯热牛奶进去，他抬头看我，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疲惫却带着光，他说：“妈，我想考清华，给你争口气。”

那时的光，和眼前这张被欲望啃噬得只剩虚伪的脸，重叠、碎裂。

我咳得撕心裂肺，抖得如同风中枯叶，眼睁睁看着他的手，那只我无数次握在手心、亲吻过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探进我的病号服领口，摸索着，撕扯着。布料被强行扯开的微弱撕裂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清晰得刺耳。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我滚烫的皮肤，然后，是那张薄薄的、承载着我全部生机的卡片被抽离的触感。

“妈，你放心养病，项目…项目很快就有回报的！”他语速飞快，猛地站起身，保温桶被他带得晃了一下，汤洒出一些，溅在雪白的被单上，像一块丑陋的污渍。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攥着那张卡，逃也似的冲出了病房。

“嗬…嗬…”我徒劳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只抓到了一把冰凉的空气。门被“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

世界彻底崩塌了。

几天后，护士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她小声告诉我，医院门口新开了家很火的网吧，里面有个常客，出手阔绰得很，天天在电脑前通宵，给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主播打赏最贵的礼物，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人的名字，叫李昂。

恨意，像癌细胞一样在我体内疯狂蔓延、吞噬一切。

那个深夜，剧痛像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腹腔里搅动。冷汗浸透了被褥。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枕边的旧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得眼睛生疼。我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握不住它。凭着记忆里烂熟于心的号码，一个一个数字，按下去。

漫长的忙音，每一声都像敲在濒死的心脏上。就在我即将放弃时，电话通了。

“喂？” 那边传来他极其不耐烦的声音，背景是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和女主播嗲声嗲气的感谢：“谢谢‘昂少’的宇宙之心！爱你么么哒~！”

“昂…昂…” 我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在刀尖上滚过，“妈…不行了…疼…医院…钱…”

“烦不烦啊！” 他猛地拔高音量，粗暴地打断我，游戏里的厮杀声更响了，“钱钱钱！就知道钱！项目还没回款呢！我在忙正事！别老咒自己行不行？晦气！”

嘟…嘟…嘟…

忙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决绝。

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映着天花板上那些嘲弄的裂纹。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只剩下他曾经在病床前，用那种淬了毒般的眼神盯着我，嘶吼的话语在耳边反复回荡：

“你毁了我！李秀云！从小到大，除了逼我刷题考试，你还会什么？我恨你！恨透了你这个只会制造应试机器的老巫婆！我的人生，全他妈被你毁了！”

恨我？

好。

那就恨吧。

带着这滔天的恨意，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