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血痕开始发烫时，江离正站在父亲生前的书房里。
夕阳透过雕花木窗，在积灰的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陈旧纸张与淡淡霉味。
“少爷，这是陈管家刚找到的，说老爷生前总锁在樟木箱底。”
丫头捧着个蓝布包裹进来，声音里带着怯意。
她怕这里的寂静，更怕江离方才在渡头回来时，那双像结了冰的眼睛。
包裹解开时，露出的不是什么秘籍卷宗，而是半件染血的孩童棉袄。
江离的指尖刚触到那发硬的血渍，腰间的骨笛突然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笛而出。
“这是……”丫头捂住嘴，她认得这棉袄的针脚，是当年夫人亲手绣的。
江离却盯着棉袄内衬绣着的半朵寒梅——与那女子袖中露出的刺青，分毫不差。
“去查，三年前负责打捞父亲尸身的船家，还有当年给母亲看病的张大夫。”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
丫头走后，江离将骨笛放在灯下细看。
那些细密的刻痕在光线下渐渐显露出端倪，不是图谱，竟是一份血书的拓印。
字迹被磨得模糊，只依稀能辨认出“屠门寒江稚子”几个字，最后那个“罪”字，笔画深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声。
江离吹灭烛火，反手握住桌案上的匕首——那是父亲留给他防身用的，刀柄上刻着“江”字。
黑影落在窗台上时，带着一股熟悉的冷香。
江离认出那是忘川渡上见过的素裙，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甩出一物，“啪”地钉在他脚边的地板上。
是半截玉佩，上面刻着的正是另外半朵寒梅。
“你父亲的船，是在寒江矶触礁的。”
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可捞上来的尸身，左手小指是完整的。”
江离猛地攥紧匕首。
父亲少年时与人比剑断过小指，这是江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你是谁？”
他逼问道，匕首己经抵上她的咽喉。
女子却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般的寒意：“我是来讨债的。
江承宇当年屠我沈家满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骨笛再次震颤，这次江离看清了，笛身上那些刻痕里渗出的，竟是暗红色的血珠，像极了父亲书房地砖缝里，总也擦不干净的污渍。
“你说什么？”
江离的声音在发颤，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反复说“你爹他……有罪”，当时只当是胡话。
“二十三年前，寒江沈家三百七十一口，一夜之间被‘寒江诀’的剑气斩尽。”
女子抬手，扯开衣领露出肩头狰狞的疤痕，“我是唯一的活口，被你父亲当作义女养在身边，就为了逼我娘交出真正的剑谱。”
她的指尖抚过那道从锁骨延伸到心口的疤：“你娘心善，偷偷给我换了身份送出去，却被你父亲发现。
那碗药，本是给我准备的。”
江离的匕首“当啷”落地。
他想起母亲死时七窍流血的模样，想起父亲那晚在灵堂前一夜白头，想起自己腰间这截用故人指骨磨成的笛——难怪它总在靠近旧物时发烫，原来每一道刻痕里，都锁着不散的冤魂。
“所以你在渡头说的不死不休……不是空话。”
女子拾起地上的骨笛，笛身的血珠突然汇成细流，顺着她的指尖爬上手腕，与那半朵寒梅刺青融为一体，“你父亲用沈家人的骨血练就‘寒江诀’，如今他死了，这债，自然该由他唯一的儿子来还。”
窗外的梆子敲了第二响，更夫的吆喝声远远传来。
江离望着书桌上那半件染血的棉袄，突然明白父亲托梦时那句“血债血偿”，从来不是指别人。
女子转身要走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江离的掌心滚烫，手背上那道血痕己经肿成了紫黑色：“告诉我，我娘的药里，究竟加了什么？”
月光从她发间漏下来，照亮她眼角那点朱砂痣，像一滴凝固了二十三年的血。
“是你父亲亲手配的毒。”
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寒江的冰，“他说，留着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
骨笛从江离指间滑落，撞在父亲的灵位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他看着女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摸着他的头说“阿离，咱们江家，从来清清白白”。
原来那些所谓的清白，不过是用累累白骨堆砌的谎言。
而他，从出生那天起，就带着洗不清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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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这里的寂静，更怕江离方才在渡头回来时，那双像结了冰的眼睛。
包裹解开时，露出的不是什么秘籍卷宗，而是半件染血的孩童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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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丫头捂住嘴，她认得这棉袄的针脚，是当年夫人亲手绣的。
江离却盯着棉袄内衬绣着的半朵寒梅——与那女子袖中露出的刺青，分毫不差。
“去查，三年前负责打捞父亲尸身的船家，还有当年给母亲看病的张大夫。”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
丫头走后，江离将骨笛放在灯下细看。
那些细密的刻痕在光线下渐渐显露出端倪，不是图谱，竟是一份血书的拓印。
字迹被磨得模糊，只依稀能辨认出“屠门寒江稚子”几个字，最后那个“罪”字，笔画深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声。
江离吹灭烛火，反手握住桌案上的匕首——那是父亲留给他防身用的，刀柄上刻着“江”字。
黑影落在窗台上时，带着一股熟悉的冷香。
江离认出那是忘川渡上见过的素裙，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甩出一物，“啪”地钉在他脚边的地板上。
是半截玉佩，上面刻着的正是另外半朵寒梅。
“你父亲的船，是在寒江矶触礁的。”
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可捞上来的尸身，左手小指是完整的。”
江离猛地攥紧匕首。
父亲少年时与人比剑断过小指，这是江家上下都知道的事。
“你是谁？”
他逼问道，匕首己经抵上她的咽喉。
女子却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般的寒意：“我是来讨债的。
江承宇当年屠我沈家满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骨笛再次震颤，这次江离看清了，笛身上那些刻痕里渗出的，竟是暗红色的血珠，像极了父亲书房地砖缝里，总也擦不干净的污渍。
“你说什么？”
江离的声音在发颤，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反复说“你爹他……有罪”，当时只当是胡话。
“二十三年前，寒江沈家三百七十一口，一夜之间被‘寒江诀’的剑气斩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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