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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羊腿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油星子爆开,溅在秦锋洗得发白的深蓝T恤袖口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油渍。铁签子烫手,他换了个姿势,粗糙的手指捏着签尾,撕下一块烤得焦脆、边缘微卷的羊肉。浓郁的油脂香混着孜然和辣椒面的霸道气息,蛮横地撞进鼻腔,暂时压下了连续加班三十二个小时后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夜市特有的嘈杂声浪——摊主的吆喝、食客的划拳、劣质音响放出的口水歌——像一锅滚沸的粥,将他围在中间。
就在这时,一种声音,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地穿透了这片喧嚣,像根冰冷的针,直直刺进他的耳膜。
呜…呜…
低沉,压抑,断断续续。不像是风声,倒像是……女人的哭声?是从夜市后巷深处,那个临时圈着待宰活羊的肮脏羊圈传来的。
秦锋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职业的本能像电流一样窜过脊椎,汗毛悄然立起。他放下烤得金黄的羊腿,那诱人的油脂光泽此刻变得有些刺眼。他侧过头,鹰隼般的目光越过烧烤摊升腾的烟火气和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投向夜市后方那片被阴影吞没的角落。
几个同样穿着便衣、正埋头跟羊肉较劲的队员察觉到队长的异样,疑惑地抬起头。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嘴里还塞着肉,含糊不清地问:“头儿?咋了?”
秦锋没回答,只是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眼神锐利如刀锋,示意噤声。他凝神,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片嘈杂背景音中顽强透出的呜咽上。
呜…呜…呜…
那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痛苦,在羊群不安的骚动和低哞声中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却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你们吃。”秦锋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推开面前油腻腻的小方桌,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烧烤摊昏黄的灯泡下拉出一道沉默而极具压迫感的影子。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那黑暗、腥臊气弥漫的后巷走去。
巷子深处,恶臭扑面而来。羊粪、腐败草料和浓重的牲口体味混合发酵,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浪。几只被临时圈在简陋木栅栏里的羊惊恐地挤成一团,发出不安的叫声。昏暗的光线来自巷口一盏快要报废的路灯,勉强勾勒出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个老羊工,穿着一件辨不出原色的油腻棉袄,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风沙和岁月反复雕琢过的粗糙岩石。他蹲在一只格外瘦小的黑山羊旁边,一手按着羊脖子,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正费力地剪着羊身上打结肮脏的毛。
秦锋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后巷里格外清晰。老羊工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抬起,瞥了一眼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对付那把难缠的羊毛,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老伯,”秦锋亮了一下证件,动作干脆利落,金属徽章在昏暗光线下闪过一道冷光,“市局刑警队,秦锋。刚才……是你在哭?”
老羊工剪羊毛的手停住了。他慢慢抬起头,那张布满风霜的脸在昏暗中显得更加沟壑深邃,浑浊的眼珠在秦锋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被他按着的那只黑山羊。那羊似乎极其虚弱,被按住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四蹄微微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类似哽咽的“嗬嗬”声。
“哭?”老羊工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本地口音,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他粗糙的手指在那只黑山羊瘦骨嶙峋的脊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拍起一阵带着腥臊味的灰尘。“老汉我?呵呵……哭的是它。”
他的目光黏在那只黑山羊身上,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怜悯,还有一丝麻木的绝望。他凑近秦锋,压低了声音,那嘶哑的语调带着一股阴森的寒意,钻进秦锋的耳朵:
“这羊……以前是人咧。”
这句话像一块冰,猛地塞进了秦锋的胸腔,瞬间冻结了周围污浊的空气。他瞳孔骤缩,目光如电般射向那只被按住的黑山羊。羊瘦得可怜,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在肮脏的毛皮下,脖子被老羊工粗糙的手死死按着,徒劳地扭动着细瘦的四肢。它那双本该温顺的、玻璃球似的眼睛,此刻却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惶和痛苦,甚至……隐约闪过一丝微弱、诡异、绝不该属于牲畜的——灵性?
老羊工的手在颤抖。他猛地松开剪刀,布满老茧的手在那只黑山羊痉挛的肚腹上急促地摸索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焦灼,枯枝般的手指在脏污纠结的羊毛下急切地按压、探寻。
“在哪……在哪……”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急喘,浑浊的双眼瞪得老大,死死盯着羊腹,“它……它里面……有……”
话音未落,那只一直显得虚弱无力的黑山羊,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利到不似羊叫的嘶鸣!那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绝望,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狠狠撕裂了后巷死寂的空气。紧接着,一股浓稠、腥臭、带着内脏特有腐败气味的污血,猛地从它的口鼻中狂喷而出!
滚烫的、带着强烈铁锈味的羊血,星星点点地溅到了秦锋的裤脚和鞋面上。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脏被那声凄厉的嘶鸣和眼前喷溅的污血攥紧。
黑山羊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肮脏的地面上。四肢还在神经质地弹动,那双原本只是惊惶的眼睛,此刻彻底失去了焦点,瞳孔扩散,蒙上一层死灰的薄膜。生命的光,熄灭了。
老羊工呆呆地看着地上迅速失去温度的羊尸,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枯槁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沾满了粘稠的污血和羊毛屑。他抬起头,看向秦锋,那浑浊的眼里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和一种被巨大恐惧碾碎后的麻木。
“没了……又没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
秦锋强压下胃里翻腾的不适和心头的巨大疑窦,眼神锐利如刀:“‘又没了’?什么意思?你之前还见过?”
老羊工浑浊的眼珠迟钝地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聚焦,又像是在回忆某个极其恐怖的场景。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梦游般的呓语:“牛……那头大黄牛……也这样……吐了好多血……里面……里面好像有……”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后面的话像被无形的恐惧掐断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里面有什么?”秦锋一步逼近,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目光紧紧锁住老羊工惊恐的脸。
老羊工像是被他的气势慑住,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布满污垢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自己油腻的衣襟,眼神惊恐地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秦锋的眼睛。“不……不能说……说了……会遭报应……”他猛地摇头,语无伦次,“那东西……邪乎……邪乎得很!”
报应?邪乎?秦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职业的敏感告诉他,这绝非寻常的牲畜病死。他果断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小刘,立刻带物证和法医到城南夜市后巷!有情况,疑似非正常死亡,动物……不,可能涉及重大隐情!封锁现场,疏散无关人员!”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在死寂的后巷里回荡。
刑警队的动作迅疾如风。刺眼的警戒线很快将这片弥漫着死亡和腥臊气息的后巷严密封锁,隔离了外面夜市喧嚣的光怪陆离。几盏强力勘查灯被迅速架起,惨白的光柱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浓重的黑暗,将地上那只瘦小的黑山羊尸体笼罩其中,纤毫毕现。冰冷的灯光下,羊尸口鼻处凝结的暗红血块和粘稠的污物显得格外刺目。
法医老张戴着口罩和手套,蹲在羊尸旁,动作专业而利落。他小心翼翼地提取口鼻处的血液和组织样本,装入无菌容器。强光下,他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职业性的困惑。“秦队,”他抬起头,声音隔着口罩有些发闷,“初步看,死因像是急性内出血,但出血点很诡异,不像是脏器破裂或者外伤导致……更像……更像是从内部‘涌’出来的?而且这出血量,对这么小的羊来说,太惊人了。”
秦锋站在警戒线边缘,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具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惨白的羊尸,一言不发。老羊工那句“这羊以前是人咧”和临死前诡异的嘶鸣,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他掏出手机,屏幕幽光照亮他紧抿的唇线。通讯录快速滑动,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顾怀山。
电话接通,背景音出奇的安静,只有极细微的、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顾教授,”秦锋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城南夜市后巷,死了只羊。情况很怪,我需要你马上过来一趟。”他顿了顿,补充道,“非常规的那种‘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纸张翻动的声音停止了。一个温和、沉静,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男声响起:“秦队?好,定位发我。二十分钟。”没有多余的询问,干脆利落得不像一个埋首故纸堆的学者。
时间在勘查灯的嗡鸣和现场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淌。队员们屏息凝神地工作,收集着微不足道的痕迹——几根羊毛,地上的蹄印,栅栏上的污渍。老羊工被带到一旁临时询问,他蜷缩在墙角一个倒扣的破箩筐上,身体筛糠般抖着,嘴里反复念叨着含糊不清的“造孽啊”、“报应”,对警员的任何提问都只是惊恐地摇头。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车门打开。顾怀山来了。他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深灰色羊绒薄外套,身形挺拔清瘦,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如水,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大动静,只是与维持秩序的警员低声交流了几句,便径直穿过警戒线,步履从容地走向勘查灯聚焦的核心区域。
惨白的光线下,黑山羊僵硬的尸体如同一个诡异的祭品。顾怀山在尸体旁站定,没有立刻蹲下,目光先是缓缓扫过周围的环境——肮脏的地面、简陋的羊圈栅栏、远处夜市霓虹在巷口投下的光怪陆离的残影。他的眼神专注而沉静,像是在阅读一本摊开的、写满污秽与秘密的书。最终,他的视线落回羊尸本身,从沾满污血的头部,到塌陷的腹部,再到僵直的四肢。
他蹲下身,动作优雅而沉稳。没有戴手套,只是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黑山羊脖颈处被老羊工剪得参差不齐的毛发。指尖在那些脏污纠结的羊毛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感受某种无形的脉络。接着,他的手指缓缓下移,停在羊尸微微鼓胀、显得极不自然的腹部。指尖隔着羊毛,极其缓慢地按压着。
周围的刑警队员,包括法医老张,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这位气质独特的教授身上。秦锋站在他侧后方,清晰地看到顾怀山镜片后的眼神,在指尖触碰到羊腹的瞬间,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那沉静的眼底深处,翻涌起一丝极其隐晦却又无比冰冷的波澜,像是深潭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顾怀山收回了手,缓缓站起身。他转向秦锋,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秦队,我需要一个安静、光线充足的地方,立刻解剖。这里不行。”
秦锋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令:“把尸体抬上车!去市局解剖室!清场!”他的命令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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